闻人恒无奈,正准备说一句“师兄陪你去”,却听见魏庄主在门外叫他,便拉着师弟过去,毫不意外听这人提起去找纪神医给师弟看病,虚伪道:“可纪神医不是在给王老解毒?我这边不急,还是再等等吧。”
“都解得差不多了,”大事放在一边后,魏庄主习惯性带上了笑,弥勒佛似的,“就是把个脉的工夫,不耽搁事,你好不容易找到师弟,我也替你高兴,我去和纪神医说,让他抽空看一下。”
闻人恒正中下怀:“那劳烦魏伯父了。”
魏庄主笑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叶右乖巧地跟着他们,再次打消去茅厕的念头。
他看一眼闻人恒的侧脸,心里微微一松,终于有些相信他们是师兄弟,魏庄主曾见过闻人恒的师弟,而他看病时说不准会把脸上的布条拆开,闻人恒这么淡定,想必没说谎。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闻人恒来的路上派人给魏庄主传了消息,要合伙唱一出戏给他,但他总觉得以闻人恒的手段,若真这么做,绝对会找不少人一出连着一出地唱,让他无从分辨。
所以他还是愿意相信闻人恒的。
几人边走边聊,进了后院。
如今告示一出,王老爷子那里轻易便去不了了,魏庄主带他们去的是纪神医的住处,尚未到达小院,几人便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草药味了。
纪神医恰好还没去王老爷子那里,正在看一本医术。如闻人恒所说,这人年纪虽大,但身子骨硬朗,像是连脸上的皱纹都透着股精气神。他身穿一袭白衣,胡子过胸,花白白的一片,看着仙风道骨。
闻人恒简单说明了来意。
纪神医捋捋胡须:“他是什么门派的?”
闻人恒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与师弟分别了十年,最近才找到他,他受了伤,什么都记不得了,这一点晚辈也不清楚,不过晚辈既然找回他,他今后肯定是要跟着晚辈的。”
魏庄主也帮腔:“就是,以后有小恒看着,还能出事不成?”
纪神医没好气地看了魏庄主一眼,倒是没说别的,痛快地开始为叶右诊脉,然后又让他将布条拆开看了看,说道:“烧伤不严重,接着抹百草露就行。”
闻人恒应声,见他还在诊脉,便耐心等着。
“内力倒是有些奇怪,似有似无,但也看不出是有内伤,”纪神医道,“你说他什么也不记得,可是碰到过头?”
闻人恒道:“晚辈找到他时,他已经记不得事情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清楚。
纪神医又仔细诊了一会儿脉,得出的结论是身子没有大碍,既没有内伤也没有中毒,除去有些外伤,基本没毛病,至于内力和失忆,可以先开一副药试试。
他说道:“喝五天,喝完再过来让我看看。”
魏庄主日理万机,看到一半便被手下叫走了。闻人恒为师弟缠好布条,便客气地起身告辞,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向外走,问道:“内力只剩这么点,这些天没觉得难受?”
“没有,”叶右道,“神医不是也说我没事?”
闻人恒点点头,没有再问,但心里反而更担忧了。
他这些年和师弟交过几次手,知道师弟如今的内力减得有多么恐怖。他先前暗中看过,也觉得不像是内伤,原以为纪神医会有些办法,没想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就有问题了。
他师弟性子乖张,容易得罪人,莫不是在外面造的孽,害人家追到中原来了?
他觉得头疼。
叶右不知他家师兄的心思,问道:“刚刚纪神医为何要问我的门派?”
“纪神医行医向来有几条规矩,只要别犯,他便不会见死不救,”闻人恒道,“那些规律里其中一条是‘邪派的一律不救’,所以他才会问一句。”
叶右挑眉:“那……”
他本想提魔教,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换了问法,“我是正是邪?”
“这谁知道,”闻人恒的语气很无奈,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师兄也想弄清你到底是什么门派的,这不是没办法么?既然不清楚,那你便暂时算我双极门的人了。”
叶右越来越觉得他师兄除去难对付外还挺无耻的,不过看师兄这样子,他八成便是邪派的人了,究竟是魔教的还是与魔教有仇?
话说回来,他真会加入邪派?
闻人恒看他一眼:“在想什么?”
叶右认真道:“我觉得我这么正直善良,不会是邪派的。”
“……”闻人恒看了看他,“嗯。”
二人到的比较晚,王家已经住了不少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家主预留了几间客房,闻人恒自然属于有资格入住的那一批,便带着师弟住下了,然后第一件事便是差人去熬药。
那药熬出来黑乎乎的,叶右试探地喝了一口,眉心一跳,紧接着面不改色一口气全闷了。
闻人恒及时倒了一杯水给他:“苦?”
叶右嘴硬:“还好。”
闻人恒道:“你以前就特别怕苦,当年痴傻时,每次喝药都会发脾气地把碗砸了,还会撒泼打滚,哭闹半天。”
“……”叶右沉默了一下,决定正视这件事。
他咳了声,正要问问当年的具体情况,就听见房门被敲了敲,刀疤男进来,告诉他们魏庄主派人来请他们过去吃饭。
闻人恒没意见,刚刚起身,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握住了手。
叶右道:“师兄,我说实话,确实苦。”
闻人恒沉默地盯着他,已经能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叶右道:“苦得我都没胃口了,你自己去吧。”他说罢放开手,摇摇晃晃爬上床,万分虚弱。
闻人恒无语,示意手下照顾好他,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