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尧之微微皱眉,“我会尽力。”
我点点头,无话可说。
一顿饭就在他的注视下解决了。两人相处融洽,没什么不适,好像中间那么多年发生的事都化为乌有。
晚上他去了偏房睡觉,把正房留给我,说偏房里准备了药物,正好早上起来搞鼓一下。
我熬不过他,只得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我就是准备让两人吃一顿烛光晚餐的╮(╯▽╰)╭
第七十二章
颜雪在第二天大清早就离开,我送她到神医谷外,宫尧之因为忙得不可交开没有来,只是让我带了几句客套词。
“无双,就到此为止。”刚出神医谷走到一棵大槐树下,颜雪就示意我不要再送了。我心里很急,颜雪都要走了,哥哥怎么还不出现?
“你再等等,他应该会来的。”我说。
颜雪咬咬唇,美目往四周扫视,希冀能看到哥哥的身影,可是只看到了一片葱郁山涧。来往的人还是挺多,可都不是想等的那个人。
两人就站在大槐树下等了片刻,颜雪的目光渐渐黯淡,她强笑到:“时候也不早,我该走了。”
我望眼欲穿,也没看到哥哥的身影,听到她的话,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说:“路上保重。”
颜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脸上忽然绽开一丝不含阴霾的微笑,“我走了,我会保重自己,你也是。”
颜雪一直都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人儿,就算是笑容,也如冰山雪莲般冷淡,然而刚刚那丝微笑,却如冬日阳光,灿烂得让人心中一暖。第一次见到这种笑容让我愣了愣,继而郑重地点点头。或许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地从这段不属于自己的恋情中解脱了。
颜雪的身形忽然旋转而起,带起一股香风。风吹叶卷,视野迷离片刻后,伊人的倩影已经遥遥远去,消失在青山绿水中。
我默默地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轻声说到:“她已经走了。”
哥哥站在我后面一言不发。我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依然平静无波,放佛两潭秘境之处的湖水,从来就没有一片叶子能掉落到里面触动起水波。
这种寂寞而又高傲的眼神。
到了嘴边的话全部说不出口,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哥哥给了我一眼,问到:“要走吗?”
“什么?”我没明白。
“你不是说要去塞外吗?”
我顿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我还没跟宫尧之道别……”
“好,我们现在就去。”哥哥不由分说地走在前面。
我默默地跟着他。
平时觉得药房很远,不知为何今日就觉得特别近,好似就一刹那就到了。
同样地人满为患。同样地忙得脚不沾地。
那人一袭青衫,捧着个药碗走来走去,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没关系的,你的内伤只要好好调养就可以痊愈。”他温声对拉住他惶惑不安地询问伤势的一个年轻人说。
“进去。”哥哥在我后面道。
我猛然回过神,抬腿走了进去,脑子不知为何有些空白,要说什么话都记不得了。
宫尧之也发现了我,冲我微笑着点点头。
“啊啊啊!”忽然从旁边冲出一人拦到我前面手舞足蹈地乱叫,那人面色发青,眼睛鼓得老大。
“快抓住他!”原本按着他的两个弟子满头大汗地追着那人乱跑,我连忙冲过去将那个神智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病人抓住。他被我反剪了手,但还是在拼命挣扎。
“你放开他!”忽然从旁边又冲出一个貌美的少女,急急忙忙跑到病人身边焦急地问到,“爹你没事?茹儿在你身边,这里是神医谷,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怎么了?”我随口问站在一边不知该不该上来拉开少女的弟子。
“我爹中毒了!”少女忽然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瞪,眼眶红红的,“天理教太卑鄙了,就会下毒害人。要是我爹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苏勒儿!”
她看我钳着病人,又怒声道:“你快放开我爹!”
我忍不住道:“姑娘,我这是在帮你爹呢。”
“谁要你假好心?天池上面丢下武林同道自己逃跑,现在又来做什么假惺惺的面孔?”少女抹抹泪恨恨地说。
我一怔,手不自觉放松了。被抓住的病人又开始发起狂来,一脸狰狞,手舞足蹈。砰地一声,他忽然发力朝旁推了一掌,将一个药架打翻了。我连忙拉住他。
“爹!你醒醒,我是茹儿啊!你醒醒!”少女看到病人发狂,连忙上来抓住他,可这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
“姑娘请让开,让我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少女抹抹泪,给宫尧之让开了位置。
他抖开牛皮,行动迅速地抽出金针扎在病人脑门,病人就晕了过去。
“先带他下去。”宫尧之吩咐站在一边的两个弟子。
“是!”两个弟子连忙架着病人下去了,那名叫茹儿的少女也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宫尧之的眉头皱得很紧。
“情况很严重吗?”我有些不安地问到。刚刚少女的话让我觉得有点难堪,自己当日的行为确实有点不负责任。虽然我越来越讨厌这里的人,也自认为不属于这里,可是看到这一片惨象,我还是良心难安。或许当日就该当众说出来,不管他们信还是不信,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他们的误解,反正自己也被误解得够多了,再加一点又何妨?
“天理教用了一种奇毒,很多高手就是栽在这种毒下。”宫尧之紧皱的眉头告诉我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难办。
“对了无双,你怎么来了?”他诧异地问到。
望着他清澈的眼睛,这种在他焦头难额的时候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顿了顿,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出药房。
哥哥背着手等在外面,看到我出来也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询问了我。
“哥,我想留下来。”踌躇片刻,我下定决心道。
哥哥的表情仍然平静,闻言只是微微动动眉毛,“为什么?”
“我帮着宫尧之做点事,等忙完了再走。”我垂着头。
“还有呢?”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我还想知道……荆云笑到底怎么样了……”
空间陷入静默,过了片刻传来哥哥一声叹息,“无双……”
“哥……”急忙抬起头,“我觉得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好,等弄好这一切我马上就走。”
哥哥碧绿的目光微闪,“无双,你从小就是这样烂好心。我跟你说过,如果决定了一件事就要从始而终,有时候稍微的犹豫就会偏离最初的方向。你太在乎别人了,那些人不关你的事,你要相信你没有做错。既然你决定要走,就走。”
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头上传来哥哥的叹息声,“你不愿走吗?”
我默不作声。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哥哥叹了口气。
一只温暖的手放到我头上轻柔地摸了摸,哥哥柔和的语调在上方响起,“无双啊无双,今天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下一面……”
我猛然抬头盯着他。
哥哥笑了,“惊讶什么,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也有自己的主张,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要不是为了你,我是不会回到这里来的。”
忽然有些伤感,我知道哥哥这一走,绝对不是短时间就能再见到的事。
“哥,你要去哪里?”我急急问到,“你告诉我弟子,以后我也可以来找你。”
哥哥笑了笑,“我四处走,具体也没个去处。你不用来找我了,我自会找你去。”
“哥……”我望着他。
“我走了。”他转身离开,看似很慢,但只是几个瞬息,他已经离我很远。
头也没回。
虽然从颜雪的事上看出哥哥变得非常冷漠,可是事到临头我还是一阵伤心。又想起当年他对我的种种好来,又想起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我,心里的伤心才慢慢淡了一些。
我目送着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像很多年前一样,看着他渐渐消失,直到不见。
“无双?”宫尧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刚刚我忙去了,现在才有点空……对了,你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我转过头,看着他的疑惑的眼睛微微一笑,“没事,就是跟你说我哥哥离开了。”
“百里无赦离开了?”他怔了怔,“那你……”
要出口的疑问又堪堪刹住,他露出一丝惊讶,继而又露出一丝惊喜。我知道他想问我为什么没有走,但是又怕问出来让我尴尬,于是我转移话题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的眸子直直望着我。
我转开了视线,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像也不太会当大夫……”
“帮我煎药端药。”宫尧之忽然打断我的话。
我转头看着他的漆黑的眸子,慢慢地点点头。
宫尧之走进药房,到了门槛边回头叫我,“过来。”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又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只是干干地答了个好字,便跟了进去。
此后的日子里就在最里面的药房里面煎药,这事儿只要是个人都做得来。我干得到还开心。
宫尧之最大的难关是解那种叫“白尾冰”的毒。天理教当初袭击各大门派,就是先投毒,再进攻,最后才能一举得逞。这种毒药效奇特,会让人丧失神智,胡乱伤人。
那些前来神医谷救治的人中,到有许多都是被中了毒的人伤的。
宫尧之从没见过这种毒,常常熬通宵查询,可是他查遍典籍也没查到。
他的小院子的偏房里面有一间就是专门放药书的,里面藏了很多珍贵典籍。他一有空就在里面翻书。我跟着过去也帮他看看,不过能帮上的忙不多,因为我不懂。但是在宫尧之的耐心解释下,我大概知道了这东西是一种阴性毒药,伤人心智,所以勉强能帮着他分一下类别,避免他一本一本地翻看。
偏房里书太多,宫尧之又忙,要他一本一本地查完,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正巧煎药房里面又分来了一个弟子,我便抽了空出来到偏房里帮他寻书,同时找了几个弟子帮忙看看。
干这种活儿实在伤人,比练功还累,那几个弟子也特别辛苦,白日里要帮着宫尧之治疗病患,晚上还要过来查书,常常是查着查着就拿着一叠书睡着了。幸好我功力够强,身强体壮,连带着精神气儿也不错,坚持得要稍微久一些。
“无双,先去歇着。”宫尧之走过来温声道。
“嘘!”我示意他噤声,蹲在那名弟子面前打量那孩子,那小徒弟还比较年轻,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睡着了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只是眼眶下面一片乌青。我看了片刻,想了想说:“我去拿点遮盖的东西过来。”
说着就出了房门去隔壁的正房拿了两床薄被过来盖在两个弟子身上,没想到这两小孩儿忽然就醒了,立即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道谢。
“你们下去休息。”宫尧之松口道。
两人有些犹豫。
“去,这里有我们。”我温言到。
两人连忙道谢离开。宫尧之对待弟子和下人一向宽厚仁慈,只是这几日事情急迫,不得不让两个弟子跟着熬夜。两个才十五六岁的孩子有些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