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偷偷瞥眼跟在侧边的冷无言,犹豫下,又转回首,继续往前走。没走一会儿,我又偷偷回头瞥瞥他,还是决定不开口,再次转回……不知在第几次之後,一向酷酷的冷无言终於开口了。
青著一张俊脸,我发现他有翻白眼,“王妃娘娘,您有何吩咐?”
“呃,我没吩咐。”我说,犹豫地看著一小会儿,觉得这人快要发飙时,我才扭扭捏捏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气我了?”
记得去年,绯雪被我连累,这冷酷的男人,私仇公办,竟然见死不救……如今又一次,他会不会想办法把我整到没人的地方丢掉?
有些恐慌,戒备地瞪著他,心道如果他敢那样做,我就……逃跑!
冷无言微微一愣,看我的目光有些诡异。
“您是王妃娘娘,属下无资格生气。”他轻轻一鞠,恭敬而不卑微。
瞪他半会儿,我继续往前走,还说没生气,都这麽讲了,当我是傻子不成?心里这麽想,嘴上却道:“走路不看路摔倒的确是我自己的错,连累了绯雪我也很过意不去……虽然我有跟王爷求情,可是那男人一点都不通情。”
以当时的情况,我若执意挑战他的耐性,绯雪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唉,我果然是害人精。
“绯雪之事,并不是王妃娘娘之错,未能保护好娘娘,是属下们的失职,罚是应当。”冷无言一个字一个字清说,虽有些死板,倒是那种真诚,也只有在一张冷面下,才有。
心中动容,“……我欠你们很多。”打把我掳回王府开始,表面上我是受伤者,我却一样一样地在欠他们。
未听到身後之人有出声,也不知他有何反应,心中坦荡之後,心情也爽朗不少,於是到了迎月馆之後,面对的是一张阴森柔美的黑脸,我都没多少感觉。
“敢情迎老板邀请我前来,是给我脸色看?”连茶都不给我上。
这人气色好多了,想必是内伤已好得八九分,却青黑著一张似乎禁欲许久的脸,倒是有些骇人。
随意挑个座位坐下,这天下间,谁把脸黑下来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也只有池中寒那个阴阳不定的男人变了脸色,才会让我本能地生害怕。
迎月的确是心情非常糟的模样,瞪著我,“如果我把你扣下来,那男人必定会来。”他说得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这回,轮到我脸黑下来,“我劝你最好别这麽做。”我的话,带著警告。在外人面前,我头一次黑下脸来,还如此严肃。
并不是提心他扣留我或对我如何,纯粹是为了他自身好罢了。
对方被我的神色弄得微愣,如蛇一般的双眼里,多了几分犹豫,看来他先前是真打算那麽做。
这男人已经走投无路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天下间,无人敢当著我阿爹的面动我,就是你,也不能。”
想了想,“就是你,才更加不能。”我这是好心相说。
阿爹的脾气,平时虽然说什麽都无所谓没当一回事,你甚至可以骑他头上可大可小,他极少会生气。但是,如果真有人妄想对我不利,不见得有人真能活得快活──这麽一想,当初池中寒到我家去……提亲,就被阿爹打得内伤。
虽然他们假装无这样的事、虽然池中寒完全掩饰起来,以为我不知道。
而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我虽不是武林高手,但还是习过武的,别人有没有受伤我自然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那个男人。
如果让阿爹知道,我与池中寒过去的那一段悲惨黑暗的日子,池中寒的性命恐怕都难保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个寒颤,这事万万不能叫他知晓。
迎月那阴狠的脸马上沮丧了起来,“……他不出现!”气急败坏,“我动用所有的势力,都没办法找到他!也没办法逼他出现!”
所以,他才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来?
瞥他一眼,如果真那麽容易让他找著,还会找了十一年麽?
“你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靠我了。”我倒是悠哉起来,却是实话实说。
“我上次提的方案,你打算清楚了吗?其实那有什麽多想,对你而言,轻而易举不止,收益也不小。”
我这绝对不是落井下石,也不是趁人之危。
只是吧,如果让阿爹知道帮著一个外人……他必定很生气。我是冒著天大之险来帮他,不收点成本,就太亏了。
我心安理德地在心里嚼著。
狠狠地瞪我一眼,迎月少了当初见面时的那一派悠然从容,那气急败坏,恨不得生吞我似的的模样,足以说明,这人似乎已快到极限。
也是,追寻一个人,足足十一年,正常人哪能做得到?
望望屋外,我也不过冲他这点,才决定帮他一回的,希望他别辜负了我的苦心才好。
“……我答应你,什麽条件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再见到他。”最後,迎月放下了身段,放下了奸商本性,口气都带著绝望的挣扎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要吞并他所商行,谋了他全部财产,将他往死里逼的无良皇亲呢,天地可见日月可表,我是真心在帮他!
摇摇首,我起身,“阿爹的性子漂浮不定,除非你真感动了他的心,不然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我希望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不要到时,弄得天下大乱就真不好了。
如今这天下,有一半是我家夫君的,我可不希望他到时为了半边江山,忙得焦头烂额而无时间陪我。
呸!什麽夫君!
嫌弃自己打心底这麽想,甩著头就离开了迎月馆,也不管那迎月的表情有多痛苦,心中郁悴了起来。
在返回时,为了平息家里头那男人有可能飙起的怒火,我在大街著寻思著要怎样做才便捷有效。
第212章:许多事是我不清楚的
托著下巴,我皱著眉头苦思,想不到时,不禁问身边的冷无言:“无言,你说,我要送什麽东西,你家王爷才会息怒呢?”
今天出来,是没经那男人的同意就溜出来,现在事後总得找个补救的法子,不太想面对那男人的怒火……
看到冷无言那酷酷的脸上,一阵无奈,“只要是王妃娘娘所赠,王爷必定都会喜欢。还有,那也是您家的王爷。”
“呃……”什麽‘我家的王爷’?这人怎的在这种时候计较这个?这人是喜剧戏子吧?说话怎麽这麽逗?
逛了许久,我才挑定东西,头一回自己掏钱买东西,心想著那男人大概会喜欢吧?
喜滋滋地回到王府,却接到的是下人的回报说,那男人已出了池都城,说是临时有急事,领旨办事去了。
望著一片湛蓝的天空,明明好天气,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阴沈。
“算了,等他回来再给他吧。”自言自语,走回屋里,把东西放在床头边,看了看,转出了屋,打算到别苑去找黄颜。
“……人呢?”望著空空如果的别苑了,别说人了,连只苍蝇也没见著。
“算了,我们上【若翠轩】吧,可能那翠莲公子会知道些什麽。”他们是双生兄弟,想必会知道。
冷无言微含首,“王妃娘娘,您与王爷大婚前,王爷已把那些侍人遣走了,如今【若翠轩】换成【拓云阁】。”意思就是,我就算去了也找不著人?
“啊?都……遣走了?为什麽?”太过惊讶,我反口就问。而冷无言竟然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目光看我。
“王妃娘娘,难道您都不介意王爷有别的侍人吗?”这是冷无言极少的问题之一,问得我愣住了。
这麽说,池中寒是怕我介意,所以才在大婚以前就把那些各有千秋的侍人们都送走?
“……其实,不送走也没关系……”我不否认自己确实介意,非常介意。但是,他收那些侍人在前,认识我在後。
凡事都有先来後到,要怪,只怪时间不对,天意弄人。
“阿颜与翠莲公子也一同送走吗?”所以才不在?
摇摇首,冷无言答道:“据属下所知,那位翠莲公子已送往白羽宫,至於颜公子,昨日前还在府里。”
这就奇怪了,人会上哪儿去?难道,是跟池中寒一道出城?甩甩头,把自己脑里诡异的想法给甩去。
“你帮我放出风去,我有事要求我阿爹,然後……”掏出几份纸张,“你帮我去准备这些。”
“是。”冷无言含首一鞠,便不知闪去哪里,但回来得很快,我猜他必定是交给他下头的人去做了,因为他的任务就是跟著我。
当夜,池中寒并没有回来,我甚至找不到人来问起因与将来的後果。我不能像普通的王妃一样,风风火火入宫,寻问自己的夫婿被派往哪处,做何重要去了……我甚至,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
我,只能坐的,一无所知地守在王府里。
王府真的很大,大到我基本都只在【寒轩】来回,我甚至不知有多少座院,多少个轩,多少个楼阁。
晚膳,是极少在我面前露脸的冷管家领著人送来,他还是那严肃的模样,一脸的沧桑倒是缓和不少。
“王妃娘娘,这是老奴按王爷的吩咐,叫厨子特意做的。”冷总管边摆手让人把东西摆桌面,边向我鞠躬汇报。
下人们退出去,我看了看立於一边的冷总管,“冷总管可知王爷所谓何事而离城?”
这次回来之後,就没有试过分离得这麽久的──虽然连一日都未到。
冷总管一含首:“老奴不知。”
也是,那人那麽急著出发,甚至连通知我一声都来不及,又怎麽会细细告诉这管家?
笑了笑,“冷总管不如一起用餐吧。”桌面上的食物挺多,估计十个我都未必能食得完。
冷总管惶恐,“老奴身份低微,怎敢与主子同桌共餐。”
一愣,他是在王府工作一生的老总管了,不是绯雪也不是冷无言,能受我几句带哄带骗,或威逼利诱便妥协。
他有他的忠心,他有他为人处事的原则。
一笑,“那我就不多劳烦冷总管了,王爷不在府上,府里的事就要冷总管多担待著点。”话中带著诚恳,我对於这总管,还是有尊敬。
再一鞠,“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如果王妃娘娘没有其他吩咐,老奴便先退下了。”说完,微一顿才退了出去。
支著下巴,看著离去的背影;虽然冷总管的身体还很硬朗,却也能看到岁月的痕迹。这一样一位无儿无女,无伴相随的老人,一生都贡献给了王府……
收回神,我转头向一边的冷无言,笑道:“那你来陪我一道用餐吧。”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会食不知味。
很了解我的性格,我决定的事,没有更好的理由,是无法忤逆。冷无言硬著头皮坐下来,这倒是换他食不知味了。
我边食边有些得意,觉得偶尔一两次能让这总是酷著一张脸的男人吃憋,也是件好事。
“你知不知道哟哟什麽时候回府?”等我发现哟哟不在王府,已是我们大婚後的第七天的事了,当时池中寒只说她出府办事去了,却没有明言上何处,办何事。
吃得一脸艰难的冷无言,一听我问话,竟然直接站起来垂首回道:“郡主是奉圣旨到冰之国送礼。”
摆摆手,“你坐下说。”他本来就长得高大,这麽一站著我还得仰首。
“是为安芝公主的大婚前去的吗?”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就是这条,照理那安芝与我池国联婚之大事,与我跟池中寒大婚是同一天下的旨,怎的我们都礼成了,也未见宫中有何动静呢?
而且,我到现在都还未知,与那公主成婚的是我朝中哪一位呢,如果不是唯一的亲王池中寒,那还有谁?
冷无言欠欠坐下,拿著筷子并没有动,而是回答我的问题:“回王妃娘娘,郡主的确是为了安芝公主之大婚而前往冰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