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白睡得浅,但凡君无极有点什么事,他必然惊醒,现下陌白便是瞧着君无极对着远处的花月,目露凶光。
陌白极为实相地又将眼睛闭上。
君无极自然是不敢对花月作什么的,生了会闷气,又因为体力不支闭上了眼,毕竟他此前吐了那么多血,躺着都头晕……
……
追杀青墨一行人的黑衣杀手,在确定将人跟丢了之后,迅速折返,回去同主人禀告。此地刚刚进入风国地界,而这群杀手正是来自风国一个神秘的族群——玄隐族。
此时,任务失败的黑衣人跪了一地。低头请罪。
黑衣人身前站着个黑纱覆面的神秘女子。
女子踱步一圈,忽然执起右手,凝了内力于掌心,一掌挥出,正中的两个黑衣人口吐鲜血,筋脉尽断,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余下的黑衣人见状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废物!”女子收回手,用力一摆衣袖,大步朝前方的宝座走去。
女子身影看着似在妙龄,可声音却有些老态龙钟,!
被呵斥了的黑衣人,纷纷伏身,恨不得以胸贴地,口呼,“族长饶命!”
“饶命?”女子冷哼一声,“二十年前让你们去斩草除根,你们把人放跑了。二十年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圣子下落,你们又没有得手!。”
“留你们还有什么用!”女子气急败坏,从座下抽出一把长刀,脚下一蹬,飞身而下,划破了两人咽喉。
“族长饶命,小的尚有事禀告!”
直取咽喉的剑堪堪停住,“说!”不带丝毫感情吩咐。
黑衣人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偷偷呼了口气才敢开口,“半月前发现圣子下落之后,我们派人跟踪了几日,却没发现另外一个。”
“什么!”女子惊呼出声,“为何不早点禀告!”
“属下想着也许当年逃亡过程中,已经死了一个了,若是如此,便是天也在帮我们!”
“愚蠢!”女子左手握成爪,收了剑,拧着人的咽喉,不多时,又一条鲜活的生命离世。女子浑然不觉,反正她饲养的杀手多呢!
唤了人将尸体拖走,清理了地面。女子仍旧胸口起伏,不能平息怒火。
这女子如今是玄隐族的族长。二十年前,杀了老族长取而代之。
玄隐族有个规矩,新一任族长必得是圣子选出来的。
圣子,是上天选中的孩子,出生时,族中会有百鸟朝凤的奇景。
二十八年前,族长夫人拼死产下两个男婴后,便一命呜呼。而后,百鸟悲鸣。
只是诞下的两个婴孩中,哪一个才是圣子,无人知晓,于是,这一代,便有了圣子双生的说法,既然分不清,便都尊为上宾便是。
……
第一百一十四章身世之迷
玄隐族成为这世上一个特殊的族群,大抵是因为其得天庇佑,男子亦可孕子。
只是有时候太过独特并不是件好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如此。
三百多年前,前朝末期,天下大乱,得天独厚的玄隐族便被认定族内有可逆转天下大势的奇宝,一时间,朝堂同江湖势力皆将矛头对准了与世无争的玄隐族。一场漫无止境的杀戮使玄隐族族众被屠戮殆尽,为保余下的族人安全,族长自己捧了玄隐族圣物——玄果,进了天子后宫,言说,这边是玄隐族至尊的宝物。
实则,玄果乃药中珍品,于玄隐族男子有补气益血安胎之奇效,可若是寻常男子服下,便平白改了体质,男子可孕,只是代价要大出许多,单是服药后腹中延绵数个时辰的剧痛,便甚少有人能熬的过,何况其后带来的筋脉受损,武功尽失的风险。是以,玄隐族历来将玄果供奉为禁药,除了本族男子,断不会给外族人。没想到,因此有了族中有奇宝的传言。险些带来了灭族之灾。
……
玄隐族男子大多姿容艳丽,颜色更胜女子几分,族长进了宫,盛宠一时,陛下亲自下令停止了对玄隐族人的追杀。江湖势力再厉害,同朝廷仍旧是不可比拟的,玄隐族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族长进宫后三年,为陛下诞下一子,却同太子暗通款曲,哄骗太子吃下玄果后占了他的身子。
太子忽然有孕被视为妖邪,陛下震怒,罢其太子之位,禁于东宫,迫其说出奸夫身份。太子深情,只字未吐,后来却因为男子骨盆狭窄无法生产,一尸两命。
族长在陛下面前道出真相,言明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报复,陛下当即下令将族长同其不满两岁的幺子仗杀。世人不明真相,只道天子残暴,一时间各地义军揭竿而起。
……
族长临行前,亲自指派了下一任族长,自己则被族人尊为圣子。四年时间,足够玄隐族消失在世人眼前。
而后世事变迁,朝代更替。
玄隐族便成了这世上最隐秘的存在,除了偶有离族不得归之人,其余族众大多隐于山林,不问世事。近百年来,玄隐族便是在风国一处山谷里隐世而居,甚少有人知其藏身之处。
到了三十多年前,却有一女孩晕倒在谷口,被族长夫人救回后,女孩名唤苏叶,自称孤女,家人皆被山贼杀死,无处可去,央求夫人收留。
夫人心善,留了苏叶在身边,做个侍女,却是留下了隐患。
数年过去,多年不孕的族长夫人终于有了身孕,苏叶亦长大成人。
十八岁的苏叶,身段玲珑,给族长下了药爬上族长的床,封了叶夫人,族长夫人郁郁寡欢,胎位不稳。
夫人有孕七个多月时,又遭叶夫人陷害,称其同大祭司和晨有染,腹中胎儿身世遭疑,大祭司亦被关押起来。夫人不堪受辱,欲触柱自杀,被族长拦下,却是早产。
那夜的凤舞阁,夫人的血染了遍地,两个婴孩呱呱坠地之时,屋外本是庆贺圣子诞生的百鸟漫天悲鸣,夫人已然气绝。
族长忽而意识到,如今这一切同三百年前那位族长为保族中血脉,对皇室进行的那场报复何其相似。
苏叶,苏叶,前朝皇室,便是苏姓。
族长吩咐侍女照看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便破门而出,欲回房将叶夫人绑来查问究竟,可门刚一打开,族长迎面遇见两个黑衣人,两人出手如风,点了族长哑穴并几个大穴,令人动弹不得,被丢回屋内。
两个侍女在尖叫声中血溅当场。
大祭司和晨亦被点了穴丢进屋内,而后,两人便只见黑衣人栓死了门,而后是浓烈的酒味,继而满目红光,漫天大火。
和晨用了毕生功力冲破穴道,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将堪堪被断裂的横梁砸中的族长扶起身,解了大穴,族长却是无力回天,迷离之际,族长求和晨不计前嫌,救他孩儿。
和晨抱着两个孩子冲出火海,消失无踪。
苏叶得了这个差强人意的消息,狠狠挥了黑衣人一巴掌,无奈之下改了计划,倒也同之前大差不差。
苏叶本意污蔑和晨为奸夫,被族长撞破奸情才愤而放火杀人,如今人失踪了,话倒也仍旧随她说,只是加派了人手搜寻和晨同两个孩子下落,斩草除根。
之后,苏叶以大祭司胁圣子失踪为由,凭借自己未亡人的身份,暂代族长之位。苏叶着人绘制了和晨画像,广布人手,不想,和晨一失踪,竟是二十多年,杳无音信。
若非前些时日,苏叶手下杀手凭先族长同夫人画像,遇见了继承了其母容貌十之八九的小五,怕是圣子下落,仍旧石沉大海。
苏叶当即点了人手将人围在客栈,欲除之。
如今问题倒是大了,若是这个不是圣子,另一个没有消息的才是,杀了一个也是枉然,若是和晨带圣子归族,即便族中长老不信和晨片面致辞,圣子血脉却是做不得假。若是圣子选出新任族长,那她从前做的一切都是枉然。
细思之下,苏叶决定改变策略。
……
天光大亮,青墨率先睁开了眼,凝神调息片刻,便起了身。幕天席地,清晨的空气倒是不错,只是还有些许凉意,旁边几个火堆几乎燃尽,青墨一一添了柴火便从包袱里翻找起可充当早餐的食物。
除了些干面馒头,并无其他,念及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有小五花月两个身体不好的,勉强再算个重伤在身的君无极,青墨决定下河捕鱼……
君无极接到青墨递过来的烤鱼,还有些受宠若惊,讷讷不敢去接。
“拿着吧,你是为救小五受的伤,照顾你也是应当,免得你觉得小五亏欠于你,诸多纠缠。”青墨一派盛气凌人,弄得君无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也怪不得青墨,谁叫从前君无极太可恨。
最后还是君睿跑来解了围,“谢谢大伯,我来喂父王就好了。”君睿接了青墨手中的烤鱼,推着青墨回去,“大伯快去看看,风叔叔方才给小月哥哥用了最后一次药,小月哥哥脸上的伤痕已经痊愈了,小月哥哥长的可好看了!”那副眉眼弯弯的骄傲模样,仿佛花月是他媳妇。
……
第一百一十五章天呐,花花是我亲弟弟?
君睿连日来衣不解带照看花月,于喂饭一道甚有心得。接了青墨烤好的鱼,专挑腹部鲜嫩的肉,剔了刺递给君无极,君无极饿了一夜,又吃着儿子亲手喂的鱼肉,心中甚暖,感慨着孩子长大了,险些热泪盈眶。
君睿估摸着父王大致吃饱了才一边低头剔着鱼刺一边开口:“父王,您这次可不能再把爹爹丢了,我的金豆子快用完了,你再丢,我可就不能给你留暗号了,而且我老给你留暗号,小月哥哥都要怀疑了……”
君睿发现递出去的鱼肉没有人接,抬起头唤了声,“父王?”
君无极眸色深深,盯着这个一贯乖巧的大儿子,心中郁结难当,他觉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如今已经不把他这个父王放在心里了……
孩子亲近爹爹也就罢了,那个花月是怎么回事,可君无极也不能同君睿一个孩子发火,只得闷闷不乐,唉声叹气。君睿只当君无极背后的伤还在痛,十分贴心地道了句,“父王,睿儿再去同风叔叔要点药来给您敷一下。”
许是跟着小五日久,从前被君无极带的十分沉稳的饿君睿,如今走起路来,也同小宝一般,一步三晃,就这么晃啊晃地跑远了。
君无极很想叫住君睿问一问他到底是急着回去给他这个父王讨药,还是急着看他的小月哥哥。
心中憋闷的君无极只觉肺中浊气难排,捂着胸口呛咳一声,一旁装死了许久的陌白适时上前以掌心抵住君无极后背输送内力,“王爷,您重伤未愈,且放宽心。”
内力入体,君无极感觉舒适许多,却是嫌恶地拍开陌白的手,“陌白,你话有点多!”
感到被嫌弃的陌白收了内力,摸摸鼻子蹲到一边,心中暗忖:我也不想管您啊,谁让您是主子呢!
君无极赶走了唯一关心自己的下属,伸着脖子望着几步之外,伤势早已痊愈。如今只是揭了脸上面纱的花月,却是被人围城一圈,对比一下重伤未愈的自己,忽然觉得,这四月的风,怎么还这么冷……
……
君睿刚跑回去,正想问风子云要点之痛的药丸一类,抬头瞧见青墨正盯着花月眼睛眨也不眨。
“大伯,我就说小月哥哥很好看吧!”君睿仰着头带笑,纯真的小脸十分可爱,打趣着青墨。
青墨摸摸君睿的头并未说什么,风子云却是拉拉青墨衣袖,十分吃味,“阿墨,我也很好看啊,你做什么老是看别人?”
“哈哈哈哈哈,大嫂吃醋了!哥你赶紧捂上眼睛!”小五在一边笑着起哄,吃了青墨一个眼刀才乖乖闭上了嘴。
君无极瞧着这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别提心里多不是滋味了,尤其见着小五那晃眼的笑,他有多少年没见到青翎这发自内心的笑容了……从前那人追着他,爱的卑微而绝望,他只觉得理所当然,如今两个人换了一下,君无极才知晓这个中滋味,也只能生受着。
想着君睿那个小白眼狼定是把他这个父王忘记了,君无极只得躺在草地上睁眼望着天空,肩上的伤被压的生痛,君无极也不吱声,只想着伤口恶化了才好,没准还能换得青翎对他关切一番。
这么一想,君无极倒是想开了,想来是因为自己伤的不重,青翎才不担心自己,殊不知自己昨日是在生死关走了一遭,小五对他,也是关切的,只是私心里不想再同他扯上关系,这才跑开的。
此时小五便是偷偷撇向君无极的方向,眉头直皱,肩上那么大个窟窿,就这么躺着不疼吗!
小五忍着去瞧君无极的冲动,在心里将人骂了一万遍。若不是忽然被青墨叫了一声,小五恐怕就要将骂人的话嘀咕出声。
“小五,你同我过来一下!”
“噢!”小五嘴上应着,心里却是思忖他哥不会又要告诫他不要对君无极心软吧,虽然他确实有点心软。
青墨上前欲同小五走到一边,却觉得有股力气抓着自己,回头一看,风子云正一脸弃妇的表情瞧着自己,想来还在惦念着自己方才看了花月的事情,青墨笑了一声,无奈道,“那你一块过来好了!”
风子云立时笑嘻嘻地扒拉着青墨手臂跟在后头。
稍稍走开了几步,青墨却是问出一句让小五一头雾水的话,“你同花月相识这么久,就不曾觉得他有些面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