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道:“嗯。”
陆追又问:“沈盟主呢?”
沈盟主是谁。叶瑾扶着酸痛的腰,手一挥:“不知道,不熟。”
陆追:“……”
叶瑾问陆无名:“前辈去追那食金兽,可有发现?”说好的满身毛,想看。
陆无名叹了口气,将山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追道:“所以爹的意思,是那食金兽侵占了季灏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怪物?”
“我猜是这样。”陆无名点头。
“若当真如此,这岂不就是传闻中的……长不老之术?”陆追迟疑。
“这算哪门子长生不老。”叶瑾摇头,“巫毒鬼怪旁门左道,即便当真能多活一世,受的苦楚也绝对不会少,没几个人会愿意这般苟且偷生。”
“也不知究竟是用了什么阴毒的办法。”陆追道,“先前可只在话本中看过移魂术。”
陆无名道:“不单单是身体,甚至还有内力,我怀疑也会被他一同侵占。”
越来越离奇。叶瑾拖过陆无名的手腕粗粗一试,道:“没什么要紧,前辈身体底子好,连药也不用吃,安心休息三五天便会痊愈。”
陆无名道:“又麻烦谷主了。”
陆追也道:“爹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什么食金兽食银兽的,若目标是我或者冥月墓,将来定然还会出现,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等什么将来,自己与陆家千回百转一下,总是能找到一丝丝亲戚关系的,一家人还用客气。叶瑾出门招来暗卫,叮嘱几句后便让他们去山中寻,这回却是踪迹全无,那蝠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一根遗落的腰带。
白忙一场,叶谷主单手撑着腮帮子,深沉叹气。
没见到满身毛。
陆追递给他一盏茶。
叶瑾问:“若不在山中,他会去了何处?”
“八成是冥月墓。”陆追道,“听爹所言,那怪物像是已经对白玉夫人入了魔,这回他险些弄丢了白玉刀鞘,好不容易寻回,自然要赶紧回冥月墓中道歉,也好乞得原谅。”
叶瑾抽抽嘴角:“疯了吧。”
“本来就是个疯子。”陆追道,“当初爹在他身上搜到一个木偶人,上头贴着我的名字与生辰八字。”
叶瑾惊道:“还有这回事?”
“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想要查明原因。”陆追道,“那食金兽着实诡异,既想杀我,又想杀萧澜,神神叨叨行踪诡异,谁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会不会与白玉夫人有关?”叶瑾猜测。
“说不清,或许吧。”陆追摇头,“事情太复杂,我得好好理一理。”
“理不清就不理了。”叶瑾双手搭住他的肩膀,“好,好,养,病。”
神医的医嘱,谁不听,谁不举。
陆追笑:“我有分寸。”
“你把这件事也写下来,一并送去冥月墓吧。”叶瑾道,“一来让他多留几分心,免得吃亏,二来也方便查明真相。”
陆追点头:“今晚写好,明日就送。”
“幸好你是来了这日月山庄。”叶瑾道,“若在外头,莫说是养病了,只怕连三五天的安稳日子也不会有。”
陆追道:“习惯了。”
习什么惯!叶瑾挪着椅子往他跟前挪了挪,叮嘱:“以后不是自己的事情,要少管。”
陆追道:“我原本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
“就算是自己的事情,也要学会推给别人。”叶瑾又道。
陆追笑:“好。”
“总之从今天起,你什么都不能再管了。”叶瑾道,“往后即便是冥月墓送来书信,也要先给我看过一遍。”
陆追:“……”
叶瑾道:“会有情诗吗?”
陆追道:“或许有。”
叶瑾咳嗽两声,那我也并不是很想看。
但为了治病,还是要看。
否则若是里头写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陆追看完之后急火攻心,不管是倒了,还是跑了,岂不是很凄惨。
身为一个神医,这种事情要不得。
陆追试探:“情诗也要看啊?”
叶瑾从牙缝里往挤:“嗯。”
尾音拖得略长,很像戏文里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陆追:“……”
叶瑾又问:“合欢情蛊还发作过吗?”这回声音更低。
陆追配合他低声回答:“没有。”
“有没有想过萧澜?”叶瑾又问。
陆追答:“有。”
叶瑾问:“都是什么时候想的?”
陆追迟疑了一下:“看病还要知道这个?”
“那当然啊。”叶神医很严肃。
陆追老老实实道:“睡觉前会想,白天有空也会想。”
叶瑾笃定:“你这病听起来挺严重啊。”很膏肓。
陆追沉默:“我觉得我这不是病。”
两地相思,分明就很诗情画意。
怎么不是病了,你看我,就从来不想那个谁,很健康。叶瑾清清嗓子,又问:“你先前有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比如说,闲的没事做的时候,再比如说,过生辰的时候。”
陆追这回斩钉截铁道:“我觉得这同看诊没关系。”
叶瑾拍桌子:“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陆追狐疑:“沈盟主要过生辰了吧?”
并没有啊!叶瑾冷静道:“方才说食金兽,说到哪了?”
陆追双手撑着脑袋:“可谷主刚说过,不许我再关心食金兽的事情,要好好养病。”
叶瑾被噎了一下:“我没说。”
陆追道:“说了。”
我说没说就没说啊!而且你为什么要笑!叶神医气势汹汹撸起袖子,追得陆公子满院子跑。
下人在外头看到,都很战战兢兢,千万不要漫天撒药,毕竟我们都很无辜。
冥月墓中,阿魂抱着一摞被褥,从那监牢的夹缝中塞给萧澜,又愤愤然看了周围那些守卫一眼,方才不甘不愿离开。
萧澜垫着被褥靠在铁笼上,看着桌上那截忽明忽暗的蜡烛出神。这里没有白天黑夜,四周寂静得像是死水,只能靠感觉来判断时间。
自己先前当真曾在这里闭门思过吗,还是,这又是鬼姑姑的一个骗局?
萧澜换了个姿势,将被子裹在身上,斜眼扫了一圈守卫:“你们当真不打算去替我将姑姑找来?”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话。
萧澜索性倒在地上,将面前晚饭一把扫开,呼呼大睡起来。
第96章 一瓶蛊虫 为何连阵法也能自学
周围一圈守卫依旧似石雕一般, 沉默不发一言。只有桌上蜡烛燃烧发出细碎声响, 一缕青烟自火光中飘出,直直向上升起, 到了半空方才四下消散, 给原本就粘稠的空气加了几分呛鼻气息。
模糊, 寂静,凄冷, 阴暗。
这间小小的暗室, 就像是冥月墓的缩影,陈旧腐烂的压抑感如同恶魔, 漂浮游荡在每一个角落, 密不透风包裹着, 带来近乎于窒息的焦虑与痛苦。
萧澜不知道,那么喜欢清风与明月的陆追,是如何在墓穴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漆黑如渊的日夜。
阿魂送来的被子又大又厚,能将萧澜整个人都裹进去, 隔绝出另一片世界。一半被子被压在身下, 他的手用极其细微的动作探了一遍, 里头果然夹着一个绢帕。
暗室中的光线原本就微如萤火,被厚重的被褥一隔绝,更是连半分亮也透不进来。那空空妙手的书信是用药水所书,在黑暗中发出暗绿的亮光,恰好能看清每一个字。只说药师准备的蛊虫已被他偷梁换柱,让萧澜只管按原计划行事便可。
“姑姑。”外头传来说话声。
萧澜闭起眼睛, 继续躺在地上大睡。
鬼姑姑推门进来,就见地上饭菜散落,碗盘胡乱滚着。监牢中间鼓着被子,萧澜正睡得四仰八叉,不由眉头一皱,厉声呵斥周围守卫:“一个个都瞎了是吗?不知道将地上打扫干净?”
萧澜眼睛未睁开,只枕着手臂搭着腿,吊儿郎当道:“姑姑看不惯我这窝囊样子,只管骂便是,何苦要迁怒不想干的人。”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鬼姑姑屏退众人,独自站在监牢外,“从小到大,你也不是只同我闹过这一次别扭,有何好看不惯的。”
萧澜道:“姑姑去查黑蜘蛛与食金兽的事情了吗?”
鬼姑姑点头:“查了。”
萧澜总算是睁开了眼睛,盘腿坐起来:“可有收获?”
“你说得没错,黑蜘蛛的确与人暗中勾结,在冥月墓中开凿了不少新的暗道。”鬼姑姑道,“也运了不少财宝出去。”
萧澜道:“那姑姑打算如何处置他?”
“在那些暗道中,有许多是我先前不知道,甚至连想都没想过,那里竟然也能开凿出一条路来。”鬼姑姑道,“他,或者说他与那食金兽,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萧澜试探:“所以?”
鬼姑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多有苍凉与失望。
“若我没猜错,姑姑也是想打开这冥月墓的吧?”萧澜轻嗤一笑,挑眉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