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辰牧冷笑了声:“若非如此,为何朝中无先例之事朕便做不得了?”
“这......”朱启博被问得语塞,不敢再多言。
邢辰牧见其余人面面相觑,似乎想言又不敢言,索性自己点道:“许州。”
“下官在。”兵部尚书原本并不太想参与此事,但闻言也只得起身行礼。
“你既掌军籍,不如也来说说对此事看法。”
许州心中暗暗叫苦,谁不知道影卫军乃天子亲卫,并不归兵部管辖,兵部对影卫军之事又何来的发言权。
他这么想着,便也如此说了:“回圣上,按冉郢军制,影卫军只由您一人任免及调任,下官实在无权参与,也不敢断言。”
“满朝皆知影卫军之事由朕说了算,怎么如今朕不过是要赐席,尔等便都不愿意了?”
“下官不敢。”底下官员齐声道。
邢辰牧登基之初极少在朝中表现得如此强势,重臣也曾觉他不如先皇处事那般果断威严,可近来几次决议,却是不论朝臣反对之声多强,他最后都执意而行。
众人也渐渐看出了他要立威的意思,生怕被杀鸡儆猴,再不敢多言。
只是那礼部尚书还跪着,邢辰牧也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又点道:“宁远,你以为呢?”
宁远起身拱了拱手:“卓大人为正一品武职,在武官之中,除卫大将军能与之并肩,在座我等皆在其下,由此来看,下官倒觉卓大人本就该列席。”
“难得宁大人所见与朕一致,朕以为,影卫军虽一直在暗处,但也是朝廷要员,不该因此便受人轻视。”邢辰牧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更何况,近来一些人在背地里动作不断,搅得冉郢内外不得安宁,朕自然也需多加防范,卓卿身为影卫军统领,乃是朕亲信,朕需要他时时守在身侧,赐席也并不过分,宁爱卿,你说是吧?”
邢辰牧如此问道,视线却又离开了宁远,转而到了陈司那儿。
陈司与宁远心中同时一紧,终于知晓邢辰牧今日这出意欲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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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辰牧说完自己想说的,再次对卓影道:“卓卿还不坐下?让朕来扶你吗?”
“谢圣上恩典。”卓影这才行礼,众目睽睽之下,坐上邢辰牧次手的席位。
待他坐下,邢辰牧便让朱启博起身回座,传令开席。
邢辰牧让严青取了当初邢辰修所赠那坛桃花酿,替他与卓影满上。
百官面前,卓影不敢推脱,但还是转头小声道:“圣上,属下在当值......”
“无妨,影卫军不止卓卿一人,难得今日朕有兴致,你便陪朕喝几杯吧。”邢辰牧手指在那杯口摩挲着,又道,“何况当初朕生辰时饶过了你,你可是答应要陪朕饮这桃花酿的。”
两人交谈声虽小,但早已经有官员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在斟酒的间隙,朝这头偷瞧,卓影便不敢再推脱,拧着眉微点了点头。
邢辰牧见他应下,勾了勾唇角,下一刻便举起酒杯,扬声道:“镇北军大胜敌军,是我冉郢莫大的喜事,今日朕在此先敬诸位一杯,愿我冉郢日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言毕,邢辰牧举杯饮尽杯中酒,在座官员起身齐声恭贺道:“愿冉郢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人皆干了杯中酒,却见邢辰牧再次举杯,对身后人道:“给卫大将军赐酒,朕要单独敬卫卿一杯,卫卿教子有方,镇北将军英勇神武,乃国之重器。”
“微臣不敢当。”卫林有些受宠若惊,立刻起身应道,“保卫我国土安危,本就是臣等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邢辰牧露出赞许之色:“卫卿谦虚了,朕明日便传令镇北军班师回朝,待卫衍抵达銮城,朕定再设庆功宴替他接风。”
卫林立即跪地谢恩。
这话落在陈司与宁远耳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层意思,激的二人几乎要坐不住。
卫衍要率军回銮城了?如此便意味着原本派去支援的锦卫军也会一道返回,原本苍川忽然兵败如山便已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这两军都回到銮城,他们便再无翻身之机了。
陈司只恨自己百密一疏,如何也想不到苍川军如此不堪一击。
而他更是想不到,自己那早已经是个废物的外甥会忽然出现在镇北军中,这一切显然是邢辰牧早布置好的,也不知他用了何法治好了邢辰修的病,是他们太过大意,低估这小皇帝的能力。
邢辰牧抬眼扫过朝中心思各异的众人,待舞乐声起,他便频频举杯独饮,仿若真在认真欣赏那助兴的歌舞。
卓影见他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很快喝尽一壶,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圣上,饮酒伤身,您少喝一些。”
“无碍,这酒香醇,怕是王兄珍藏了许久,如今便宜了朕,朕怎么能浪费王兄一片心意。”邢辰牧晃了晃手中酒杯,“卓卿再陪朕喝一杯吧。”
卓影本就不胜酒力,刚刚邢辰牧向众臣敬酒时,那一杯闷下去,辣得呛喉,他以内力将酒气逼出,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驱走那阵晕眩,可如今邢辰牧如此说,他又无法拒绝,只得举了杯劝道:“属下陪圣上干了这杯酒,圣上便别再饮了可好?”
邢辰牧微微侧了侧脑袋,似乎是在思考这笔买卖是否划算,过了一会儿才商量道:“朕要你陪朕喝两杯。”
“好。”卓影见邢辰牧似乎是真有些醉了,心里愈发得担心,也顾不上自己是否能喝,起身将酒灌入自己口中,他几乎从不饮酒,也品不出邢辰牧口中所说的香醇,只觉脾胃中霎时如起了火般灼热,“属下陪圣上喝两杯,圣上便只饮一杯便可。”
说罢他示意严青给自己倒酒,趁着酒后反应不如以往的邢辰牧还未回神,举杯示意后再次将杯中酒饮尽。
邢辰牧似乎看得高兴,也跟着抬杯喝去那酒后夸道:“卓卿好酒量。”
卓影便只能压着上涌的热意,在心中苦笑。
邢辰牧放下酒杯,坐了没一会儿便又对卓影道:“不喝酒在这坐着似乎也无趣,不如卓卿陪朕出去走走?”
“可这...筵席还未散场,此时离开会否不太合适?”卓影晃了晃发昏的脑袋,尽量维持着理智。
“朕装作醉了便可,你和严青来扶朕出去。”
邢辰牧说着便往桌上趴过去,因着众人刚刚都见着他饮了许多杯酒,也不觉奇怪,只是在严青与卓影扶着他离开时起身行礼。
而邢辰牧此时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卓影身上,虽然闭着眼,但他很快察觉到卓影脚步有些不稳,对方是在强撑着身子。
他之前从未见过卓影饮酒,隐约知道对方酒量不佳,但也未曾料到竟连三杯也撑不过,心中顿时有些后悔。
待出了保和殿,两人的位置立刻对调,邢辰牧伸手扶在卓影腰上,略微自责道:“难受吗?是朕不好,朕不该灌你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