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少爷体恤。”云念双腿发抖,低着头没敢看云青川溜着边儿出去了。
“二弟坐吧,我正好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云思川招呼完他,走到旗哥儿和英齐面前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和你娘说一声,午饭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吃就行。”背对着云青川,将旗哥儿手里的荷包接过来,塞到自己的袖筒里。
旗哥儿很聪明,知道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没出声,牵起弟弟,说道:“爹,二叔,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云思川点点头,看着孩子们离开,自己的心也微微沉了下来。
“大哥,你刚才说有什么事和我商量?”云念这么一走,什么都没说,云青川有点摸不着底,就试探开口。
云思川笑了一下,以闲聊的口气道:“你回来也有好几天了,我一直在外面忙,咱们也没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上次来信不是说京城的事情忙得脱不开身吗?怎么突然没打招呼就回来了?”
关于这个问题,云青川早就想好说辞,很快就答道:“从云州铺子里调过去的两个老掌柜年后已经过去了,还在京城里请了一个熟悉各种门道的二掌柜,铺子的章程他们都熟悉,有事情,应该能处理的,我就想着过年没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赶紧回来看看老太太和爹娘他们。还有三妹托我捎回来的东西。”
“都见过了吗?”云思川问道,小丫鬟将地上的碎渣子清扫,另有人上过新茶后,他让人都退出去,将门带上。
“我到家的时候,爹和我娘已经去了清水县的舅舅家,还没见着,老太太和大娘那边都去过了。”
“原来这样,你既然回来了,就在家多待些日子吧。”说到云紫意,云思川问道:“三妹妹在郑家怎么样?”
云青川笑道:“挺好的,现在也是当家的夫人,一屋子婆子丫头伺候着。”
云思川又问:“三妹这是第一年,郑家也没说带她还门吗?”在大宁,新娘子第一年年后回娘家是一个很重要的礼节,这个大家都知道的规矩都不讲究,他实在很担心三妹妹在郑家的处境,他当初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家里的生意是重要,但姐妹们的一辈子也不能一点不考虑,大姐和二姐虽然也是嫁给了有生意往来的人家,可好歹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不像三妹妹是个填房,但他只是长兄,上面还有父母和老太太,这婚姻大事,也轮不到他做主。
云青川低头喝了一口茶,说道:“兴许是太远了,京城和云州离得也远,一来一回总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云思川不能接受这样的借口,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也不好管太多,“你在京城,多去郑家走动走动,三妹妹一个人离家这么远,别让人欺负了去。”
“这个我知道的,大哥。”
云思川见他态度有些敷衍,有些放心不下,就说道:“毕竟这是你牵的红线。她过得好,咱们都放心。”
云青川最厌烦别人数落他,但说话的是他一向敬重的大哥,少不得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常去看看她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大哥,我临时想起有点急事,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我想出门一趟。”他现在就想知道云念是不是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捅了出去,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云思川掀掀眼皮,瞅他一眼,笑道:“什么事情这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大哥,那你先说吧,我听着。”云青川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借口,就重新坐定,但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定不下心来。
云思川也不追问他,将桌面上的账本推到一边,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下面说的才是正事呢,上次我让三弟捎去的话,你都清楚了吗?”
“关于莫南槿入股咱家生意的事情?”
云思川点头,“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云青川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不同意。”
云思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个二弟对莫南槿有莫名的敌意他也发现了,但不知道原因在哪里,“给我个理由,青川。”
“大哥一定要知道?”云青川总觉得今天大哥的态度有些不对,他怀疑云念真的说了什么。
“是,我今天一定要知道,你为什么处处针对他?”云思川回答很肯定,他想看看自己这个弟弟到底糊涂到什么份上。究竟对莫南槿多大的成见才能让他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楚了。
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云青川索性就摊开来说:“大哥,你不能因为对莫南槿起了别样的心思,就拿云家的产业当儿戏,这样的话,不要说我不同意,就是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对莫南槿起了别样心思?云思川一愣,转而明白过来,拍桌而起,勃然大怒道:“你在胡说什么,别说我和他都已经婚娶,就是没有婚娶,我与他都是男人,能起什么别样心思?”他这个弟弟成天在想什么。
“难道大哥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拿着云家的产业去可以讨好他吗?”云青川见此,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一直以来,难道自己都看错了吗?
“你只当别人都如……”云思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察觉,随即摆摆手,道:“我礼遇莫家有很多原因,但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和你说过很多次,莫南槿的身份绝对不一般,我们就算和他不交好,但也不能得罪他。你怎么就是不放在心上?”
长久以来的担心和害怕今天得到证实,云青川整个人掉进冰窟窿一样,麻木到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掐地自己手腕生疼,才勉强找回一点神思,抚着唇角哂笑:“大哥,你果然是知道了我在云州府的事情。”他就说大哥怎么突然非要让他离开云州呢,他还有过幻想,只是巧合。
“我什么也不知道。”云思川下意识否认,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云州太守竟然是自己弟弟的入幕之宾,郭守忠都和他们的父亲年纪相当了。“我只问你,最近莫南槿是不是来过,你是不是对他做过什么事情……”
“莫南槿,莫南槿,你心里除了那个莫南槿,还有什么?你只会觉得我不堪,给云家丢人,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和那个老东西上床?”云青川第一次打算自己大哥的话,而且是很大声的。
云思川叹口气,说道:“二弟,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听着,但我希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过些日子大哥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以后这事就不要再提了,至于郭守忠那边,我想他也不会对外宣扬此事的。”
云青川垂下眼睛,先是不语,接着竟低低笑了出来,“大哥,你不用费心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我天生就喜欢男人,改不了了。如果大哥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他说这话,云思川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但事关重大,不得不喊住他:“等一下,青川,你果然没见过莫南槿吗?”
云青川咬咬牙,红着眼睛道:“没见过。怎么,大哥非要逼着我承认,我将他害了不成?”
“那……没事了,你先去休息吧。”虽然知道事情有蹊跷,但见弟弟这样,云思川不忍再多做逼迫。
一出房门,拐过弯去,云青川停下,背靠在墙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木涨涨的脑袋暂时清醒下来,看来大哥还只是怀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现在必须要让云念继续闭紧嘴巴。
云青川走后,云思川瘫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不对,急忙招了云家暗下里的那部分人去查,莫家这番动静,是不是莫南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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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云州守备张仪领兵是在半夜到南山镇的,得到命令在镇外两里处安营扎寨,稍事休息,天一亮就带着工具进了山,对外的宣称是救灾,南山镇的百姓本来还在愁,塌方堵了路,开春进山怎么办,没想到军队开过来了,送饭谁家也没那么多余粮,但挑些热的米水送过去还是可以的,普通的百姓们跟着瞎乐呵,而略有些见识的大户人家如田家之类的,这时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有蹊跷了,那里听说过这么不大不小的塌方就出动军队开路的,简直闻所未闻。
田程在张仪手下做事,这次自然也跟着过来了,和守备一起住进了田家。他现在入朝为官,又是一州太守的乘龙快婿,田家老爷不敢惹他,只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儿子,让你去田程那里打听,你打听出什么事情来没有?”田家老爷问刚进门的胖儿子。
田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进来,大冬天的一脑门汗,随手拿起腰间的扇子刷的挥开,呼啦呼啦扇着,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水灌了两口,这才慢慢道:“爹,你别说了,问了白问,我在他那坐了半天,他一句实话别说,什么都推说不知道。”
田老爷捋捋胡子沉思:“看来还是记恨咱们。”
其实这倒是冤枉田程了,这件事情,张仪被下了封口令,除他以外的人确实都不知情。
“不过,爹,我听下人说在街上看见子楚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