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第150章

原来肚子里的小家伙在动,怪不得刚才难受。

“怎么又不动了?”南宫静深疑惑道,甚至还贴上去听了听。

莫南槿怕痒,拉他起来,笑道,“大概又睡着了,他要一直动,我才受罪呢。”景止和行止当年可没少折腾他。

南宫静深眉间舒展开,碰碰他的额头,笑道:“我知道你最累了,等他们长大,让他们好好孝顺你。”

“恩。”莫南槿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他也希望可以有那么一天,如果上天怜悯的话,隔着床帐,看看外面的天光,“原来天已经亮了,咱们起来吧。”

“不多睡会了?”

“不睡了,待会去送送你,正好今天未央也要出门,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未央还要在这住些日子,今天是去云州府有事。

*

南宫静深走后没多久,也就是二月底的事情,云州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云州府郭守忠因贪赃枉法,滥用职权被治罪下狱了,说事大,郭守忠毕竟是一州太守,说事小,是说郭守忠也不是第一个了,苏相亲临云州督办的案子,断无冤枉翻案的可能,郭守忠被判秋后处斩,后在狱中畏罪自杀,郭家全部家产被查抄。

“那他的家人呢?”莫南槿踩踩田埂上的土,下过几场雨后,软软的很潮湿。

“都遣回老家了,不过田程和郭明霞和离了,他没有受牵连。”苏未央很少在田野里这么走走,麦子已经开始泛绿,路上看到两棵杏树都有粉白色的花苞了。

今天很暖和,有人田里耕作,有孩子在放风筝,春天的风吹在人身上懒洋洋的,他弯下腰拔了两棵荠菜,又问道:“云青川的案子他牵涉其中了?”让南宫静深亲自过问,未央直接动手,想想郭守忠一个太守,应该不能有这待遇。

苏未央帮他提着篮子,回道:“就是他将案子压下来的,不过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如果他真是清正端方,后面查出来的那些事情也不会有了,再说近来和西陵边境那里不太平,今年很可能用兵,你也知道,云州一带富裕,产粮也多,仗一旦打起来,这里就是军需粮草的关键所在,郭守忠贪心不足,庸碌好色,不堪大用,皇上早就想派一得用之人出任云州太守,云青川这事只是让皇上更加下定决心而已。”他没说出口的是,如果他们不直接插手这案子,郭守忠上下打点一番,未尝没有一线活命的机会,但发生那事之后,就绝对没有了。

至于云家,意图杀人的大罪还想包庇,他们不急,云家主动招认的那天很快就要到了。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云家在京城苦心经营的两家铺子先后遭到查封,绸缎庄是官差从他们江南运来的料子里搜出了违禁物品,酒楼则是有人告到官府,说家里有人吃了那里的酒菜,回家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倒地身亡了。云青川作为主事之人,要被官府暂时收押起来,他彻底走投无路,如今郭守忠已死,郑家又置之不理,他只得连夜托人去信,将京城发生的一切尽数告知了云思川。

云思川刚从外地急匆匆赶回来,体力仍有些不支,近来各地的生意不仅毫无起色,反而一步步下滑更厉害,银钱出现周转不足,货源也短缺,就拿今年的新茶来说,以往合作多年的茶园竟然众口一词说都被人预定了,今年没茶卖给他们,不少和他们有来往的商家和府衙最近也换了脸色,躲闪避开,云思川收到信的前一刻,正在集味轩和家里的大掌柜们商量走出困境的办法,结果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这事情背后摆明有人在操纵,现在云青川的这封来信,无异于雪上加霜,他终于承受不住,掩口猛咳不止,当天晚上就起了高烧。

第120章 云家结局

第二天高烧未退,云思川就打算启程去京城,云氏苦劝不住,只得将自己的公公云谷峰请了过来。

事情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是云思川没有预料到的,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切都和莫南槿有关,时间上太巧合了,自从莫南槿从山上回来,云家不顺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说要一点关系没有,谁都不会信吧,况且那人身份不简单他是知道的,可他数次上门被拒,莫南槿这次摆明了态度,不想放过青川,可将青川交出去,云家的声誉受到影响是小,青川恐怕是难逃牢狱之灾,如果莫南槿再狠心点,自己的弟弟就此死在里面都是可能的,一旦牵扯上了人命官司,上了官府大堂,小命就是捏在人家手心里,人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要是以往,云家和官府的关系不错,疏通一二不在话下,可现在看莫家那些人的手段,哪里容得下他们疏通,现在云家就如同关在人家笼子里的鸟雀儿人,人家慢慢地逗着玩,没一把捏死,就是等着他们自己表明态度呢,去服软,就得把自己弟弟交出去,不服软,就得把整个云家搭进去,其实这样的选择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威逼罢了,他以前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莫家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甚至是希望莫南槿哪天心软了,会放过云家,可如今看来,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

将云家逼到如此地步,云思川此时真的开始有些恨莫南槿,云家向来待他不薄,年节上迎来送往不曾短缺他家半分,平日里也是客客气气地待着,甚至五年前,莫南槿能在南山镇留下来,也是云家帮的忙,否则凭他权势大如天,在乡野地方一时也施展不出来。可这所有的一切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回报!

想到这些,云思川胸口憋闷更甚,眼前一阵阵发黑。

云谷峰一进门就看到自己一向为之骄傲的大儿子脸色惨白,趴在床沿上猛咳,好像连肺都快咳出来了,一个丫鬟立在床边帮他顺着背部。

“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大夫呢?吃药了吗?”云谷峰不无责怪的问身后进来的儿媳。

不问还好,一问,云氏的眼泪又下来了,“昨个儿晚上从昭阳回来就烧起来了,连夜请了云大夫过府,说是疲累过度,风寒入体,刚又喂了一碗药,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就说要去京城。”

“爹,你来了?”云思川止住咳嗽,丫鬟端过水来,他漱漱口,手臂无力的撑住枕头准备起身。

“都这样了,我们父子之间还要什么虚礼。”云谷峰两步上前,亲自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放平躺下,拉上被子,说道:“病了就好好歇着,又要去京城折腾什么,青川不是在那里吗?再说有什么事情还有洛川帮衬着。他们如今都大了,你不必事事操心。”

“爹,就是因为有他们,我才必须要去。”事情已然如此,云思川再无隐瞒的必要,将房里伺候的人遣退,这样这样,一五一十地将年后所发生的事情俱都说给了他爹云谷峰听,说到最后,他已经愁思满肠,“这事不光关系到青川和云家的未来,如果无法解决,就是洛川今年的乡试也说不好会怎么样,他这些年刻苦读书,不能因为这点事耽搁了他大好的前途。”

云谷峰听到中间本已经勃然大怒,气大儿子的刻意隐瞒,气二儿子的惹是生非,恨不得将人立刻揪回来当面杖打责罚,后来听说儿子在京城惹上官司,身在狱中,不由又急又气,对孩子的心疼到底是压下了先前的怒意。

“依你的想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云谷峰乍然听说,即使精明如他,一时也想不出很好的办法。

云思川侧身咳嗽两声,回道:“爹,虽然现在家里境况不好,但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我们不能将青川交出去,我先去京城探探情况,四处打点一下,无论如何先把青川从牢里保出来,其他的需要从长计议。”

云谷峰摇摇头,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在云州还行,但在京城,我们云家没有那么坚实的人脉啊。”

云思川咬咬牙,“我先去郑家看看,再不行,我就去求京城云家,看在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他们必定会援手一二的,只要云家肯开口,京城里应该没有不卖云家面子的。”

云谷峰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就问道:“先前老太太大寿,我后来听你提过,当时云仲淳可就住在莫家啊。”云仲淳身为京城云家的大少爷,来到南山镇,不来云家,先去莫家,这本身就是个很耐人寻味的事情。如果云青川入狱是莫家人在后面搞的鬼,那云家出手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云思川喘口气,说道:“爹,如今我们也顾不得这些了,那边和莫家的交情我们不清楚,兴许就可以帮我们,我们现在什么都要试试看,要不然青川就真的没救了。”

云谷峰点头,“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爹同你一起去京城,我以前见过云家的老太君,还算有一两分薄面,为了你那不争气的弟弟,爹也豁出这张老脸去了。”京城云家的老太君和这家的老太太原是同乡,两家有些故交,她们两个年纪相仿,年幼时就认识,后来机缘巧合,同一天出嫁,嫁去的婆家又同是姓云,彼此都觉得这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缘分,加上南山云家的刻意交好,两人出嫁后也互有走动,后来子侄辈相互也认识,但真要说有多深的关系,那也是没有的。现在有事求上门,无非还是希望人家顾念着旧日的交情。

父子两个商量完毕,还是决定先去京城走一趟探探情况,回来再考虑莫家的事情。

*

云家那边闹心,莫家这边也没平静,孩子自那次后,再没动过,但莫南槿腰腹间的疼痛却发作的愈发频繁,徐竟来南山镇是为了莫南槿和南宫秋湖,特别是莫南槿,听说他怀孕后,被人下药,又是拖又是扛,最后还被困在深山雪地里挨冻受累,当时就差点翻脸,好在是念着莫南槿身怀有孕,不忍再说什么。背地里却和南宫秋湖他们说,小容王爷自小多灾多难,本来身子骨就比旁人差些,这些年也没调养过来,气血两虚,男身育子又比寻常妇人负累更重,以小容王爷如今的身体,好好将养,尚不知最后如何,更何况中间遭了此难,以后怎样,更是谁都无法预料。

南宫秋湖哪里受得住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心疾就复发了,容熙又是喂水又是喂药,人总算是缓了过来,他心中也是愁苦难当,小槿和秋湖失去任何一个,他都无法去想将来,更何况,他比谁都明白,一旦小槿有个不测,秋湖的大限也就到了,秋湖心中对小槿的亏欠,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如果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两人都去了,他活在这世间有何意义呢。

“容叔,你们先不要着急,我看徐太医还有话讲。我们先听他把话说完吧。”苏未央心口即使疼死,现在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劝慰更难过的两人。

“是啊,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徐竟坐在床边,给南宫秋湖搭脉,口气软下来,“我刚才只是说最坏的情况,现在我不是来了吗?有我在,你们放心吧,我以后开的药方让他好好都吃了,身子好了,养个孩子不是难事,当初你生小容王爷时,那么难,我在身边,不也都保你们父子平安了。”徐竟是宫里的老太医了,当初给南宫秋湖的父亲都是诊过脉的,后来给南宫秋湖接生,还在危难时刻,救过他的命,南宫秋湖很是尊重,以前在宫里人前礼节不可废,现在到了南山镇,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徐竟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数落起南宫秋湖也不客套。

南宫秋湖犹不放心,问道:“如果现在落胎会怎么样?”事关小槿的性命,其他也就顾不得了。

徐竟捻须摇头道:“不可,小容王爷身子虚,经不住这落胎之苦,何况现在肚子里孩子也大了,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南宫秋湖自此断了这落胎的念头,心想,好好给莫南槿调养身子才是要紧。

被徐竟这一吓,众人皆是心惊胆颤,如同掉进冰窖里,好在徐竟后来改口说有解决办法,他们才觉得身子稍稍回暖。

只有徐竟自己心里苦笑,如果不这样说,立时就有人不行了,他能不改口吗?对于最后莫南槿是否能平安生子,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只能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希望最后所有人都得安好。

在下一任太守到来之前,苏未央暂代处理着云州的事务,但他并不亲自出面,所以很多人依旧连苏相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遑论住在什么地方了。现在莫家,莫南槿被勒令卧床休息,南宫秋湖最近身体也不好,容熙两头忙,苏未央就和明庭小莫将家里的事情打理起来。

*

云谷峰父子到了京城后,打算先去牢里看云青川,牢头们银子是收了,但一听是探望云青川,宁愿退还银子也不让探视,一向贪财的牢头都如此,云思川就知道事情麻烦了,果然到了郑家,人家面上一团和气,说到帮忙,就不吱声了,云紫意听说父亲和大哥过来,很是欢喜,后来听说二哥身陷牢狱,婆家又撒手不管,她是新嫁过来的媳妇儿,无甚威望,在家里也说不上什么话,心里暗暗着急,哭了几回,又去求自己夫君,郑林中年丧妻,现在得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自然是宠爱的,可也没因此失了理智,嘴上哄着,但在帮忙的事情上始终不曾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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