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和我抢男人 第6章

楚国鄢城。

楚国地广千里,不周山盛产铜铁矿,湘庭大泽物产富饶,真乃上天所赐丰饶之地,楚人更是富甲天下。

且看这楚国王宫——猩红毛毡着三十六级白玉阶直铺到车马广场,殿外平台上的两只大铜鼎庄严肃穆,殿内粗大的香柱升起袅袅的青烟,六十四排编钟庄严地立着,气势恢宏。

宫外车马辚辚,身着绘有不同凤凰图案的大小官员陆陆续续入殿。

楚人将凤凰视为自己的祖先,因此但凡有身份的人都喜穿着绣有凤凰图案的衣服,与凤凰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太阳也被人尊称为“东君”。

卯时钟声刚刚敲响,殿前的给事中长声高呼:“卯时正点,楚王登殿朝会——”

座中朝臣齐齐拱手一呼:“参见我王!”目光齐刷刷聚向了王座后巨大的雕刻有凤凰图案的木屏。

肃然无声的寂静中,屏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头戴王冠的楚王走至王座前,扫了一眼众臣子,道:“诸位大臣,寡人今日朝会是有一件喜事要说与诸位。”楚王笑着,示意一旁拿着奏折竹简的给事中念给众人听。

只听那给事中念道:“父王容禀:臣于近日治罪一王城来的富商,得其家产,已登记在册。罪人奚十三有堂屋一间,卧室二间。门前桑树十株,陆地牧马二百蹄,牛蹄角千,千足羊,泽中千足彘,黄金万镒,白壁千双……儿臣楚云祁顿首。”

位列文臣之首的楚相昭和脸色大变。

那奏折中所谓的富商不正是赵夫人派去监视三王子楚云祁的卫三么?这才不到一年,就露出马脚不成?

一想到卫三有可能对楚云祁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昭和就冷汗淋漓。

权臣和后宫勾结,这可是要判车裂之刑!

不过,昭和到底是楚国的相国,这一切还未查明,他不能自乱阵脚,以防落下口实,当下镇定自若地坐着,一言不发,自会有人替自己发问。

果不其然,二王子楚明在给事中念完奏折后便迫不及待地出列道:“父王,三弟奏折中所述之人是孩儿的救命恩人,性子虽然拿不上台面,但绝不会像三弟所说的嚣张至极不将王室宗族放在眼里,请父王明察。”

楚王听罢皱了皱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范夤,此次运送是由他亲自前来。

范夤坐起身行大礼道:“王上,于旬日前,卫三所乘之车冒犯了侯爷,使侯爷跌至泥中,之后他非但不予道歉,还命其车夫鞭打侯爷。王上明察。”

朝臣哗然,啼笑皆非,这楚国的三王子也太胡闹了些。

“竟有此事?”

楚王眉头皱的更深,本想借此朝会向向朝臣赞许楚云祁一番,结果竟是因为此小小一件乌龙事,那个儿子还是不让自己省心啊。

昭和听闻后长舒一口气,心里冷笑道:“那不成气候的小子,本相高台他了!可笑之至!”

于是,一直未讲话的他起身出列道:“王上,颍乐侯此番任性行事,老臣深觉不妥啊。”

楚王揉揉眉心,缓缓道:“此事寡人会派使臣查明情况,散朝!”说完,楚王起身离开。

静泉宫。

“看看你那儿子做的好事!”

楚王一脸怒气跨进静泉宫,在木椅上坐下。

楚云祁的生母魏氏正静坐在窗前做刺绣,见楚王气冲冲进来,忙起身替他倒了杯温茶,递至楚王面前,软声道:“王上莫气,云儿淘气您是知道的,不知这回他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惹王上动怒,臣妾替云儿负荆请罪。”

楚王看了魏氏一眼,这个女人有着不同于其他妃子的气魄和智慧,识得时务又乖巧可人。

楚王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在窗前立定,良久喃喃道:“云儿是他最喜爱的孩子,寡人怎么舍得让云儿受一点苦?他是寡人最爱的人,寡人怎么舍得让他呆在这腥风血雨的楚王宫?”

“如若给王上一次选择的机会......王上可愿在做这个王?”魏氏突然问道。

老楚王愣了愣,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魏氏笑了笑,人便是如此,在这王位上呼风唤雨久了,便舍不得了。

颍城。

这夜月色皎洁,有风拂过竹林,惹得投影在白墙壁上的竹影摇曳,凤尾森森。苏珏沐浴后穿着件月白色深衣,焚香静坐于竹林间抚琴,墨色的长发散在身后,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的目光落在琴弦上,自搬至醉花缘小巷后,他便再也没有去逍遥谷对月抚琴。

三年前,他还未和师父出谷。

那天晚上,他携琴于明月松间静坐,琴音泠泠,起始如山间静流,就在琴音渐渐上扬之时,一低沉的萧声没有预兆般闯了进来。

苏珏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伸手散打宫,无名指当十案徵,食指挑徵应(注),吹箫之人仿佛能感知到他所弹曲子时的心境般,琴音势若奔雷时,萧音调也渐渐抬高,他们二人就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琴一箫相互答和。

那晚苏珏所弹之曲乃是他刚谱的新曲——《明月松涛》。他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能从他所弹的琴音中感知到自己所想所念。

萧声的加入给《明月松涛》添加了一丝渺远。苏珏从未体会到这种感觉,他压下自己心头的狂喜,拨拉了一下琴弦,换了首琴曲。

自那以后,他与那吹箫之人一唱一和,不知不觉间过了两年,这种唱和在他随师父出谷之后,便戛然而止了。

苏珏回过神,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手轻放在琴弦上,右手拇指勾挑,于万籁俱寂中,泠然音生。

两日后范夤自鄢城回来。

“父王怎说?”楚云祁将一个茶杯拿在手中把玩,散漫问道,但眼眸里却无半分戏谑。

“王上让侯爷静心读些圣贤书,莫要恣意行事,卫三之事只此一次,不可再胡闹。”

范夤将那天楚王召自己进宫私下所说的均告诉了楚云祁,之后顿了顿道:“还叮嘱属下要全力辅佐侯爷。”

楚云祁笑了笑,抬头看着无尽的苍穹,沉默不语。

他看不懂楚王。从他开始记事起,父王便从没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安慰自己说是王族子弟太多,父王国事缠身,没有注意自己实属正常。

一年,两年,转眼间他已经七岁,楚王都不曾将他叫至身边问问学业情况,仿佛已经忘记还有一个三王子。

楚云祁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于是他便随老夫子潜心修学,七岁的楚云祁以一篇《七国论》轰动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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