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挑了挑眉,“啧”了一声,上前,伸手放在他胳肢窝处,用力扶着他轻轻靠在床头。
“敢问你家公子是哪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呀?”
楚云祁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尽是笑意,他重复着那日与苏珏初次见面时的话。
苏珏柔软了目光,笑着轻声答道:“在下颍城活菩萨。”
楚云祁偏了偏身体靠在苏珏怀里,呼吸间是熟悉的兰香,他闭眸轻声道:“其雨其雨,梨园之东,有美一人。匪车之攻,胡为乎泥中?”
苏珏将他揽在怀里,与他十指相扣,偏头吻了吻他的鬓角,轻声问:“疼么?”
“疼。”楚云祁瘪瘪嘴,抬头看着苏珏道:“你亲我,亲我就不疼了。”
“好。”苏珏点了点头,低头贴上他温热的薄唇。
“唔......”楚云祁先是一愣,那句话本就是逗着苏珏玩的,结果他没等到那人红着脸有些愠怒地起身,等来的却是猝不及防的轻吻。
心跳渐渐加快了,楚云祁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只觉浑身燥热异常,想要抱着苏珏,想要更多,他伸手捏着苏珏下巴,将他向下拉了拉,加深了那个吻。
苏珏挣扎着偏过头,他呼吸有些不稳,面颊飞红,眼眸也有些涣散,他舒了口气轻声道:“你的伤还未痊愈,小心伤口裂开。”
楚云祁欲求不满地“啧”了一声,还想凑上前亲亲那人的脸颊,被苏珏一巴掌拍开,他在苏珏怀里蹭了半天,终于体力耗尽,靠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闭眸休憩。
苏珏低着头轻抚他眉眼,他的声音自楚云祁头顶传来:“此次与墨修好一定要降低身段,修盟国书最好带一点谄媚之意。”
“还有,最好能表现出我楚四面受敌急需找一国结盟,用来提防熙国连横讨伐的迫切忧虑之意,赠与墨国的礼品交由上大夫楚平处理,他做事谨慎小心,考虑事情也很周到。”
“出嫁墨王的公主要尽快在国内招募,另外再寻找十位绝色楚女陪嫁,公主的嫁妆也要认真准备,鼓励楚人移居墨地一事可在公主大婚后颁布,至于其余细节,待我传书回来再办。”
“嗯。”楚云祁没有睁眼,偏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略带凉意的指尖划过他的鬓角,楚云祁很享受这种惬意。
“对了,相国一位不可空着,若暂时寻不到合适人选,上大夫楚平可居相位。”苏珏续道。
“过些日子再走,好么?这段时间里就待在王宫,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吃什么、想玩什么、想去什么地方统统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再管了,好么?”楚云祁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苏珏温柔了目光,他笑的眉眼弯弯,点了点头回答:“好,都听你的。”
怎会不知他心之所想呢,眼前人恨不得将自己捧在手心护着,朝中不少大臣弹劾,都被他一言不发地扔进火盆里,他用他君王的权利——公器私用,护自己长安,就连五十鞭刑都舍不得让自己受,这种宠溺就像楚酒,入口时浅浅淡淡的,细细品咂,甜而不腻久久萦绕在唇齿间,让人越陷越深。
自罢相后,苏珏便留在楚王寝宫里,楚云祁不许他再处理任何国事,苏珏拗不过他,只得作罢,每日在宫中读读圣贤书,倒也清闲。
国中一时没了相国,国中大小之事都得由楚云祁来处理,这样劳神虽多但办事效率大大降低,于是楚云祁将楚官职有上到下作了一番调整。
相国执政,出可领大军出征,入可总理朝政,依旧位尊权重,楚云祁为了制衡相权他又设立一定的官职分开管理军事、邦交以及民事。
军事方面,设有将军、上将军、大将军、裨将军、莫敖等;邦交方面,设有令尹、太宰、左徒等官职、民事方面设有典令、大农令、大司马等。
其中柱国为楚最高军事长官,由魏然担任,上大夫为邦交最高长官,由楚平担任,大司马为民事最高长官,由卓爻担任。
这样一来,相国的权利几乎被架空,也就是说,楚即使不设相国一职,也不会影响日常国事运转,当然相权在张仪入楚拜相后被楚云祁恢复了不少,但已经没有苏珏在位时的权利之大,地位之高。
更让楚云祁没有想到的是,后来历代皇帝为了削弱丞相权利,都不约而同采用了他这个制度。
楚云祁自早朝结束后便一直在偏殿里处理呈上来的奏章,直到整个鄢城华灯千盏初上,他才将今日最后一份竹简处理完,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一想到苏珏还在寝宫等着自己,楚云祁嘴角便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他快步走出偏殿,踏着灯盏辉煌的灯光,向寝宫走去。
楚王的寝宫内,一盏烛台,一人执卷。
苏珏身着白衫,白玉般的手执着一卷书,时光在他身上凝固了,无论宫外有多么喧嚣,他总是很安静,浅浅的笑容如空谷幽兰般淡雅,眉眼恍若画中仙般,温柔就那么一点点氤氲开来,在他身上仿佛看不到时光的流逝。
书案旁一株幽兰寂寂开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偌大的寝宫就他一人,轻轻浅浅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楚云祁一步跨进寝宫,便看见这一幕。
橘黄色烛光下,那个眉眼如画的人就那么静静坐着,他垂着眼睫,仿佛等待了千年般,就连时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兰儿!”楚云祁唤道,上前将人拥入怀中,熟悉的淡淡的兰香,以及熟悉的声音。
怀里人说:“你回来了。”
只是一日未见而已,恍隔春秋,满腹相思终化作了一句淡淡的回应——“我回来了”。
苏珏微凉的指尖轻触人眉眼,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良久,笑了笑道:“怎么冠冕没褪,朝服也没脱呢。”说完起身,就要替他更衣。
楚云祁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地站在那里,看着苏珏白玉般修长的手替自己取了冠冕,褪下繁重的王服,收拾整齐了放在一边,又从床边拿过一件黑色深衣,给自己穿上。
楚云祁眼眸闪了闪,唇边噙着笑意,他整个人都十分放松地在书案旁坐了下来,苏珏刚解了他的冠冕,此时一头长发就那么散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跟苏珏抱怨,那帮朝臣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小问题都要上奏请示。
苏珏一边煮茶,一边静静听着,待寝宫内清冽的茶香漫延开来时,苏珏取了杯子清浅倒了一杯,给他放在书案旁。
楚云祁一把搂过苏珏,狡黠一笑道:“连我平日里换的衣服都放在床榻边,兰儿可真是用心,不如做我楚王后吧。”
苏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挣扎着要起身,楚云祁搂紧了人,低头薄唇便压了上来,贪婪地吮吸着苏珏独有的温柔,楚云祁恨不得将眼前人捧在手心,护在心尖。
良久,楚云祁恋恋不舍地放开满脸通红的人,苏珏眼眸有些迷离,他软软地靠在楚云祁怀里轻喘,楚云祁一手搂着人,一手拿过书案上的茶,仰头一饮而尽,笑道:“好茶!”说完起身抱着苏珏向挂着软帐的床榻走去。
两人相拥而卧,楚云祁将这些日子的大小国事尽数说给他听,苏珏靠在他怀里,就那么看着他,静静听着,窗外明月竹林,凤尾森森,倩影投在竹窗棂上,二人窃窃低语,似那农家夫妻般情意绵绵。
第28章 苍天为证,我心匪石
与苏珏抵足而眠的结果就是,本是克己勤勉的楚王很不愿意起床上朝,每日那么早上朝,与苏珏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于是我们的楚王就以每日朝会过于繁杂为由堂而皇之地下令取消每日一朝会的制度。
他将朝会定为大臣奉书聚集之会议,一年之中朝会两次,开春启耕一次,岁末总事一次,其余时候视情况而定,总之是无大事不朝会。
寻常时日的国务,由几位重臣商议后禀报君王,或者由君王处理动议后交由大臣们去办。另外朝会时设书案,毡垫,众朝臣不用那么严肃地列班站着,用楚云祁的话来说便是“你们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地站着,寡人一个人坐着瘆得慌,不如大家都坐着,你们舒坦,寡人也不用显得不自在”。
取消朝会,本是出于楚云祁的私心。
苏珏得知后沉默良久,笑了笑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