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和我抢男人 第64章

翌日。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橘红的阳光洒在恢弘大气的楚宫殿的屋檐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楚宫殿前的车马广场上停着不少轺车,楚臣们都身着朝服下了轺车,三三两两结伴走上铺着猩红毛毡的三十六阶白玉阶。

卯时正点,楚云祁身着繁复厚重的王服,头戴冕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在王座前站定后转身,他唇边勾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眸却犀利清亮,没有半分戏谑,他不经意地抬眸,扫了眼殿内的楚臣和各国使臣,陈王隐隐打了个寒颤。

这应该是第一次和楚云祁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两人分明都是一国之君,可是不知为何,坐在楚殿前方书案边的陈王却被楚云祁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逼的一身冷汗,他缩着脖子,下意识连呼吸都放慢了。

楚云祁给人的感觉太像一位君王了,三分邪气,三分莫测,三分果干,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这个人,就是穿着葛布麻衣站在鄢城繁华的市头,也能被人一眼从人群中挑出来,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

“我王万年——”众臣齐声高呼。

楚云祁在王座上坐下,伸手虚扶,楚平出列朝班转身面对朝臣道:“今日朝会仅有一事——我王将与宋卫、陈、姬三国签订友好盟约,以示我王亲亲而仁民之意。”

熙、倾二国使臣脸色不太好看,只有商太子才有权利召集各诸侯于王畿会盟,现在楚云祁不仅取代商太子,将中原各大强国召集在鄢城,还要打着“亲亲而仁民”的名义操控宋卫、陈、姬三国,说是友好盟约,说白了就是要让这三国成为楚国的附属国。

“我王愿将崇江以北的虢城赠与楚王,以示盟好之意。”宋卫国太子城坐起身,拱了拱手说道。

姬国使臣见状讥讽道:“虢城还用你宋卫国相赠么?楚王若是想要,也不过是一伸手的事,易如反掌罢了,依我看,宋卫国要真有诚意,不妨拱手将易博送上。”

太子城脸色大变,易博乃宋卫国国都,姬国使臣今于楚廷当众羞辱宋卫国,不过是仗着楚国为其盟约国罢了,由于楚王还坐在王座上,太子城不好发作,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陈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眼神里带着察觉不到的忧伤,姬王以为傍着楚国这棵大树便可高枕无忧的幼稚想法着实让陈王心寒,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非但不懂,还在楚国的宫殿上对宋卫国出言侮辱,当真可悲。

楚云祁挑了挑眉,唇便的笑容逐渐加深,那双眼眸却没半点笑意,他顿了顿开口道:“天下诸侯国争城池而发动战争,苦民久矣,寡人此次援姬,不是故意要和宋卫国、陈国结下梁子,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如此没完没了,百姓苦不堪言,着实害人。故今日寡人召集诸国在此,只为止刀兵,讲仁和,使百姓安居乐业,中原诸国再无征战。寡人决定,退还所占宋卫国之崇江领土,至于虢城,宋卫国也不必作为求和之礼相赠,我们今日只谈盟约之事,其他事一概不谈。”

位列楚臣之中的客卿张仪眼神闪了闪,以退为进,放长线钓大鱼,懂得在风口浪尖处藏锋敛芒,楚云祁做事真的相当老练,楚国有这样一位楚王,一统中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太子城听罢,看向楚云祁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今日求和,楚国非但不要宋卫国的一城一池,还要退还攻占的崇江重镇,太子城受宠若惊,只剩下给楚云祁跪下高呼“万年”了,陈王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今日楚廷上,楚云为会给他难堪,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当下长舒了一口气。

“陈王,寡人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楚云祁转头看向陈王笑道。

陈王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绷着身体看向楚云祁,咬着牙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他顿了顿说:“楚王有事请讲,本王能做到的,定会答应楚王。”

楚云祁将陈王的紧张防备尽收眼底,笑了笑道:“寡人在为我楚相国昭文君做一张琴,听闻你陈国的天蚕丝乃是琴弦的最佳之选,故寡人想向你讨点天蚕丝,不知可不可以。”

“哎,这有何不可?本王即刻便命人选了上等的送来。”陈王摆摆手,他长舒一口气道。

“寡人在这里谢过陈王。”楚云祁笑了笑道。

熙使听罢,拱手道:“我熙国所产紫檀木为琴雁足上佳材料,我王此次派吾前来,正好带了紫檀木作为盟好之资,我王希望能与楚王共同宣扬仁德道义,护民安康。”

熙使这番话说的漂亮,直接将熙王提到了楚王一样的位子上,同时也在暗暗警告楚云祁,不要忘了东面熙国还是默认的天下霸主的事实。

楚云祁觉出了熙使话中之话,当下笑了笑道:“寡人正想着向熙王讨要紫檀木呢,这么一来倒省事了不少。”

于是,中原大国之间的鄢城会盟本应是剑拔弩张,在楚云祁打太极下,各国都心满意足地与楚签订盟约,自此楚国的地位一跃与商天子齐平。

第37章 强墨十册

楚云祁这几日甚是忙碌,整日里待在楚王宫的工匠作坊里,楚平来找他的时候,楚云祁身着短褐,头戴苍巾正在削一段伽沱木。

“平哥。”楚云祁抬头看了一眼是楚平,笑了笑道,他手里的活没停。

楚平站在一旁看着楚云祁忙活,笑道:“谁能想到震慑中原各诸侯国的楚王不但亲自为昭文君取琴材,亲自为他做古琴呢。”

一提到苏珏,楚云祁整个人都温柔下来,他用度量尺量了量削好的伽沱木,没有正面回应楚平的调侃。

他将伽沱木翻到背面一面凿“龙池凤沼”一面道:“琴长三尺六寸六分,象三百六十日也,上圆下方,法天地也,龙池凤沼,象上山下泽也。”

楚平笑了笑,挽了宽袖上前帮着楚云祁和漆,他将鹿角霜和生漆合在一起,木棍轻轻搅拌着,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楚云祁斫好伽沱木后,接过楚平和好的髹漆,一层又一层仔细地刷在琴木上。

他做的很是仔细也很是认真,第一遍灰须粗而薄,待其干透以后,楚云祁拿过旁边放着的粗石约略磨平后。

第二遍用中等粗细的灰,此时的灰漆要均匀且厚,待其干后再不厌其烦地磨平,第三次用细灰,待其干后,楚云祁撒上水再用粗石细磨,如此这般反复上灰反复磨平,直到琴面平正如砥时,楚云祁才满意地结束了髹漆。

接下来是在琴一弦外的琴面上装徽。楚平将楚国卞玉打磨好的十三徽递给楚云祁,楚云祁伸手捻出最大的七徽装在琴面中央,随后将渐小的六、五、四、三、二、一徽和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徽一次装上。

待一张琴做成,已是夕阳西下,楚平长叹一声说:“世间情深莫若吾弟与昭文君矣。”

楚云祁一面调弦,一面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我却没勇气将他从墨国唤回来,更没能力护他一生平安喜乐。”

清越远逸的琴音在屋内响起,衬的楚云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失落,楚平眼神闪了闪,他拍了拍楚云祁的肩膀,沉默不语。

墨国。

苏珏身着一件金线滚边的月白色深衣坐在灯下执笔在帛纸上写道:“墨国都咸宁,地方七百里,有郡县陇西、北地、巴郡、临晋、南郑等三十六郡,要塞武关,城路在谷中,深险如函,其中东西十五里,绝岸壁立,岩上柏林荫谷,殆不见日,关离咸宁四百里,日入则闭,鸡鸣则开,第二离关,自离关至咸宁四百九十里,各国入墨必经里关,且多从山中行,自古便为险关矣,第三临晋关,第四商塞,此为墨地考。臣绘墨地山川图、河泽图、百民图、地形图以及行政图,现与臣所写《强墨十册》一并由驻墨楚使带给我王。臣苏珏顿首。”

苏珏在写这些的时候不断地咳嗽着,这几个月的长途跋涉彻底让苏珏本就虚弱的身体垮了下来,他不得不频繁停下笔伏在书案旁咳嗽喘气。

曲云坐在他对面一脸担忧地看着苏珏,穷山恶水的墨地让苏珏原本温雅的眉眼间带着病态的沧桑感,曲云目光落在苏珏执笔的手上,沉重地叹了口气。

自家公子善琴,有多爱惜自己的手可想而知,然而现在这双手布满了新旧伤痕,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苏珏咳罢,拿过书案旁曲云沏好的茶,抿了一小口,又开始写。

等写完这些后,苏珏仔细将帛纸卷好放进铜管内,又将大大小小的地图整理好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揉了揉眉心,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弦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头对曲云说道:“明日我要进宫,这些东西务必秘密送到楚使手中,切记切记。”

“知道了。”曲云点了点头。

苏珏舒了皱着的眉,唇角带着些许浅笑,他垂眸轻声道:“听说他率楚军于宋卫重镇崇江大败两国联军,还真是有王的样子。”

“夜深了,公子你今早睡吧。”曲云叹了口气,要不提醒他,估计苏珏又能坐在这书案旁到深夜。

“好。”苏珏应了一声。

翌日。苏珏身着金线绣绘凤凰图纹的白衣进宫面见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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