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队穿著各色短打的男人,分别由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不等,高矮胖瘦完全不重样,其中一个男人三十岁许,一身的黑衣,手上拿著一枝红缨枪,肤色微黑,一双鹰目深邃冷静,薄唇剑眉,长得十分英俊。他手里的枪是银色的,配著红色的枪缨,异常的耀眼,看打扮气势似乎是身居首位。
他的身侧,坐著一个一身玉色劲装的女子,大概有二十多岁,长得粉颊樱唇,十分美貌,手里提著一把长剑。
就在这队人的最前方,是一个幼小的身影,一身褴褛的衣裳,头发乱绷绷的,看那模样,赫然是之前在村口的那个狗子。
第214章
这是的他,早就没了之前的小孩子的那种天真的表情,一张童稚的脸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暴射出狼一样的狠戾与贪婪的光芒,他紧盯著柱子家的家门,转过头,对著马上的男子报告。”首领,就是这里,我看到的肥羊就在这儿,村子里其他的几家还有,不过他们的主子就是被柱子给请回来了。“”唔。“那男子极阴沈,只是慢慢点头,眼睛四处扫看,”像之前的那样,都下了药?“”是,我上午特别过来看过了,满村子的人都一清早开始闹肚子,现在都脚软的躺在家里起不来呢。这家我特别过来看过了,刚刚还把那个小厮骗到後山崖边推下去了,您放心吧,现在,整个村子都没有人能抵抗得了我们了。不过,首领,您答应我的您可要做到,那个小娘子,我要了!“二狗的声音依然童稚,可是吐出的话却是那麽冷酷,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幽幽的,内里全是贪婪的光,就好像一只垂涎欲滴的野兽紧盯著他的猎物一样。”首领!“一边的美貌女子皱紧了眉头。”行有行规,匪有匪策。我们虽然做土匪,可也要分清楚抢谁不抢谁,这村子依附著小牙山,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首领你何必……“”哼!妇人之见!“二狗大声打断了女子的话,脸上皆是忿忿之色。”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肥羊,怎麽就能这麽放过,我们又不是劫这村子,不算是吃窝边草!“”邪童子!“那女子恨恨的瞪著二狗,脸上皆是怒色。”你自己贪是你的问题,不要把我们一山的兄弟拽下去。“”哼,我早打听了,这人就是纨!子弟,根本没什麽难耐,随行的也是极普通的家丁,有什麽不妥的我邪童子在你们就一切放心!“邪童子不管那些,直接不管不顾的冲到房子前,手臂上移,发出了一个手势,房门登时就势被打开,门板重重的撞到後面的墙上才弹回去。不过只这一下却也让在院子里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不要说他嘴里的肥羊了,连丫鬟都没了踪影。
咦?躲在魏君宵怀里的魏七瞪大眼睛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根本不够看,刚刚那女人是谁?而且,原锦书呢?又被魏君宵藏到了哪里?刚刚还在炕上的身影居然不易而飞。”可恶,是怎麽回事!“
闯荡江湖这麽久的邪童子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谁?居然也会被骗?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怎麽可能!”哼,早说了你打得如意算盘未必每次都灵吧!“那女子讽刺的说。”我还不信了,这中间一定有什麽鬼!“邪童子说著往前走,可是却在空中传来了沙沙的响声。”不好!快退!“那女子感觉耳朵里的声音,像是想到了什麽,脸色变了几变,抖了抖身下的缰绳就想走,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一声呼哨声响起,接著,大约几十道黑色的影子分别从村落的四周跳跃飞奔而出,把这群土匪围了个结结实实。
第215章
这几乎是一面倒的战役。
那些黑衣人身上有种魏七说不出的气势,血腥浓烈,动作间气势强悍中透著一股森然的杀气,那种气势十分自然,在举手投足动作间就散发出来,”这都是什麽人?“魏七觉得奇怪,他曾经不只一次看到过魏君宵的手下,可是明显的,和现在的这些人不是一个路数的,相对来说,中间的差异不是一般的明显。”你猜猜。“魏君宵抱著魏七跳落地面,在场的匪人全部被抓住,直接绑了按跪到地上,魏七的眼睛紧紧盯著那唯一的女子,在眉眼间终於确定了答案。”傲雪,真的是你?“
那张冷傲€€丽的脸,在洗尽了铅华後居然如此清丽,让魏七一时没认出来。不过,在近距离的观察後,他终於确定下来,也无法置信。”怎麽不是我?“傲雪与之前不同的,一双黑眸含著几许痛苦的失意,看向魏七的眼神带著更多的伤感。”七爷,您为什麽觉得,不是我?“”你、你为什麽会在这儿?为什麽会做山匪?“魏七怎麽也想不出来,想破脑子也想不清楚傲雪怎麽就会在这里。腰间的手臂一点点收紧,而傲雪幽冷的视线凝结在了那里。”为什麽??“傲雪发出一阵阵凄冷的笑声,那声音尖锐的像哭一般,让人听了禁不住想打寒颤,魏七不舒服的抖了一下,被魏君宵搂得更紧。”为了你啊七爷!“傲雪清冷的双眼眼瞳黑得吓人,那里深幽一片,”不是为了七爷,我又怎麽会到这里?“”雪儿!“那个山匪首领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吼声,一双阴沈的双眼还带著不甘与不信。”你明明说你爱我!你说我们一起到山上来比跟著君爷自由,你说跟著君爷是得不到好儿的!你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骗我的?“”没错!“傲雪慢慢转过身,看著那个山匪首领露出一丝愧疚,”无痕,是我的错,我骗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为了七爷,为了平白折进去的姐妹,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我不得不这麽做!“”所以,是你,放出了我在京中的消息?是你背叛了君爷,是吗?“一身黑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魏君宵的後侧,突然说出的话让魏七吃了一惊。他不只是惊讶对方说的话,还惊讶於对方已经离他如此之近,他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习武到现在也算多少有些小成,一般人的靠近他还是感觉得到的,即使听不清,感观也敏锐了很多,可是这个人却一直到出声才让他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人。”没错!“傲雪狠狠的看著魏君宵,眼中的仇恨十足十。”我为什麽要忠於他?七爷、七爷就是生生毁在了他手里!我为什麽还要为他卖命?七爷,从前时,你是怎样的意气风发?结果现在的七爷,变得我都不认得了!“傲雪每每想到那些个曾欢好的日日夜夜,就觉得一切恍似浮梦一场。”她只是为了这个?“魏七难以相信的转过头,看著魏君宵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法理解傲雪的话。”这个理由对她来说已经够了。“魏君宵的脸上平静,一个人,其实感情是很说不准的,就像他在收养小七时,从未想过那个孩子与他有什麽关系,更没想过他会爱上那个孩子,并且想两人相伴一生。
相对的,傲雪,在与小七儿在一起时,开始时,也许并没有什麽感情,可是次数多了,缠绵缱绻,对於人来说,那种感情变质,是迟早的事。只是,分时间的长短罢了。
魏七还想问,可是魏君宵却一挥手,让人把这些山匪带下去,接著,其他的扮成家丁的几个兵都自躲著的村民家中出来,而那位邪童子嘴里说的被推下崖的吉祥也一身轻便装束的回来了。”君爷!“碧桃手里托著还陷入昏迷的原锦书走回来,一脸恭敬。”原丞相……“”送回去吧!“魏君宵挥了挥手,魏七却注意到,他带著出来的士兵,只出现了一小半,剩下的估计就并非是魏君宵的心腹了。”爹,难道,商国的军队,你已经……“魏七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而且,想要让一个人忠心於自己并不难,可是,想让成百上千的人听自己的,这又需要怎样的能力与手腕才能做得到?”这个不好说。“魏君宵自己其实也有些拿不冷。”商奕非自成年後一直通过戎寒掌兵权,可是又惧与戎家功高震主,直到荣妃进了宫,他才开始重用荣暄武想要通过荣家来把兵权握得更牢,自六年前,宋暄武开始入驻商军的核心,这些年,虽然小有成效,可是还是有大部分军士是一时半刻收服不了的。“魏七有些犹豫的点点头,有些明白但却又觉得心里的疑惑似乎更多了。
第216章
院子里很快的又空了,村子里因为山匪的投毒大部分还在自家炕上躺著,只有魏君宵的手下精神抖擞的。碧桃打水烧水忙碌开了,魏七与魏君宵一起回到了房里。”爹,你是怎麽变成荣暄武的?你又是怎麽计画的?“魏七跟在魏君宵的身後,忍不住的一问再问。”计画?“魏君宵走进房里坐到了凳子上,看著摇摇晃晃的木制凳腿直皱眉。”对!“魏七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服气的看著魏君宵。”你什麽时候代替的荣暄武的身份?“”如果你问这个。“魏君宵伸出手把茶壶里的茶水倒出来,放了一杯到魏七的面前,示意他喝。”很早了,大概在七八年前吧。“”……“魏七哑然。”如果你是问这次。那是在、离开商国之後。“魏君宵淡然。”离开商国不出一百里,就有人开始暗杀我,後来,我甩掉了追兵,回到商国後就顶了荣暄武的身份。“魏君宵说得淡然,可是魏七知道,真实的情景一定是刀光剑影动人心魄的。想到那时他被困到皇宫里动不得,想到魏君宵九死一生的被商奕非派人追杀,他无法不恨。
明明,他答应过的!放过魏君宵!
温暖的怀抱,突然就拥了过来,鼻息间,都是熟悉的让他安心的龙涎香气,一双温暖的手掌轻抹他的脸,一脸的潮意,让魏七回过神来。”怎麽了?“魏君宵叹息起来。”没事。“魏七沙哑的回一声,头一低,用手臂紧紧抱住魏君宵的腰,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无论怎麽样,他没办法就这样和魏君宵离开。商奕非,我怎麽能就这样子离开?如果不惩罚你,我死也闭不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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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对於魏七来说,是那样的新奇,即使辛苦、即使艰难、即使充满了危险与隐忍,他始终没有放弃。
魏君宵离开,把他与原锦书留了下来,依然按照计画,他们进入了月牙山脉,在那里,他们潜入了羌族的部落深处,终於探得了羌族的兵力与粮草所在。
事实上,羌族的叛乱,一大部分是因为羌族之前的一年,遇到了罕见的大暴雨。雨水冲垮了绝大一部分粮食,而且,因为雨水过甚引起了泥土塌陷,有一部分羌族人尸骨无存的交待在了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偏偏商国要求的纳岁进贡因为大王子的出生而变得比往年还要多一倍,这对於羌族来说,不疑就是雪上加霜。
也因此,才会让羌族受不住的叛乱反了。当然,其中羌族首领羌世琨的野心也是占有一定的因素。
羌族兵马强悍,而且伏击性强势,商国的军队被牢牢的困在了月牙山脉正中的月牙山上,远远的就看得出,因为被困得狠了,周围的树都让军队砍掉,一时间,两方僵持著,但是明显的,商国的荣军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原丞相,怎麽办?“
魏七与原锦书藏身在一个山洞里,这是个天然的洞穴,就隐在月牙山脉周边,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里面乾燥而又没有猛兽,正适合魏七他们藏身。”我只是监督,关於做战,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原锦书讽刺之色一闪即过,快得让魏七怀疑自己似乎看错了,可是他又知道没错。自原锦书醒了死活也跟著他走,又拿出商王的口谕来压制他後,不知道怎麽,对方更是没个好脸色了。”好。“魏七知道,原锦书看不起他,可是又无法无视他,原锦书的眼神里已经清楚的表达了对他的情绪与感受,而他,现在已经无瑕在意。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一仗打胜了。不胜,他与魏君宵的一切计画都进行不下去了。”那,我觉得,羌族族人习武是天性,他们生下来就知道用功习武,民风彪悍,人家路还走不稳就知道骑马了,我们以武恐怕胜算不大,所以,我们还是打他的弱点。“魏七不再理会原锦书,嘴里嘀嘀咕咕的看著手上的地图,这是这几天他们探了羌族的营地後画出来的,魏七认真的思索著。”弱点?“原锦书情不自禁的问出来,他移到地图前,低头和魏七一起看。
洞穴里光线极暗,只有几盏油灯晃著小小的灯花。”他们是为了什麽才会叛乱?“魏七歪头看了原锦书一眼,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圆形的图案上划了个圆。”这里,就是羌族放粮草的地方。“”这个都被你查到了?“原锦书有点难以置信,因为那应该算得上是羌族重点保护守卫之处了,魏七是怎麽摸上去的他还真有点怀疑。”上次去羌族营地饿了,采个野果充饥谁知道一头栽下去,滚下了坡谁知道就看到了一个很小的山谷,里面正巧就是羌族放置粮草的营地。“还真是巧!
原锦书立即无语了。
第217章
黑夜,天空黯然无星,清冷的一弯弦月半隐在乌云後。
魏七咬著唇,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山林中穿梭著,他的身後带著几个与他一样装扮的士兵,他们正向著月牙山脉後方的那个放置粮草的小山谷里进发。
一边赶路魏七的手忍不住摸了摸怀里的火折子,脑子里把列定的计划好好走了一遍。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干物躁的,风大而急,只要一点点火,恐怕那些个粮草都会焚个干净,虽然这样做是浪费粮食,既可惜又作孽,可是除了用火烧也没什麽好的办法。
那个小山谷在月牙山後面,深深的凹地现在一片漆黑,看守粮草的人不算太多,现在都隐在暗处,魏七顺著黯淡清冷的隐约光线,能偶尔看得到偶尔有影子在山谷中闪过。”你,从另一边围过去。“魏七与其他人隐在山谷外,他认真的仔细观察,计算著时间,时不时的会有人从山谷那边经过。”是。“手下点点头,有两个人跟著他。”记得,一直等到丑时初刻,那时候,你们就开始围抄过来。“那时候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也是人最困的时候,那时候动手最好。
几个人匆匆闪身而走,魏七与另两个人依然趴在树丛里。沈寂的秋天,空气里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潮湿的味道。身上不知不觉湿了,魏七探手一摸,枝叶上湿气重,霜露重的关系,上面凝著的潮气在他们体温的温暖下被变成了一串水珠,浸湿了他们的衣服。
魏七的眉心皱起来,他有些犹豫的转头看了眼同伴,歪过头悄声问。”你的衣服是不是也湿了?“
同伴怔了怔,不明白魏七为什麽问这个,不过还是点点头。魏七吸了口气,伸出手去摸离自己远一些的枝叶,除了摸到一手冰凉,却没有湿意。除了他们几人藏身之处,其他地方的枝叶只是冰凉,却没有水珠。
一时间,魏七的脑子里闪过了几个念头,最多的,却是自己的火攻是不是会成功?谷里什麽情况他并不知道,要是粮草附近也像现在似的紧靠著这些枝叶,那麽加热了温度,恐怕枝叶不会燃起来,相反的,却要多上许多水气!
是他思虑不周。毕竟他没在山中居住过,不知道山中的枝叶要比其他地方的潮湿阴冷的多。
火攻,变数太多了!
这一次,必须要一击即中,不然,被对方察觉之後,恐怕这粮草一移位置,一切都成了空谈,变数更大。
有些焦急的思索著,可是魏七怎麽也想不出办法来。这里是山谷,水源离得远,用水攻根本就不可能,火攻,一旦失败……这里是山里,想找一些火药灯油都找不到!
咦,灯油?
魏七心里一动,记得小时候,他曾经用过一种树上的油来代替灯油,那时候根本就没有钱,更不要说用上灯油了,那时他无意中发现一种树上会时不时的滴落一种像油一样黏黏的东西,那东西很有意思,一沾上怎麽洗也洗不掉,而且极易燃烧,只是有极大的味道,很薰眼睛。
刚刚过来时,他隐约嗅闻到那种刺鼻的味道,不过,他并不太敢确定。咬著牙想了想,他挥挥手,让这两人先呆在这里,他去一边查看一二。
走至不远处,果然,他看到了自己认得的那种树,树枝上隐约有著被刀砍或是自然分裂的痕迹,那伤痕内全部是黄色透明状的东西,那就是树体本身分泌的油脂。
魏七很快的四周扫了扫,周围这样的树并不在少数。魏七松了一口气,连忙对著那两个做了几个手势,那两人见了连忙一起过来。”把你们的衣服,里面的衣服都脱下来,把这油脂全部刮下来包到衣服里,弄得越多越好,看到那些一样的树了吗?只要那树的树身被伤到就会有这东西,全部收集起来,越多越好,我们丑时初刻,在刚刚落脚点集合,都记住了吗?“魏七悄声问,那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互相看了一眼,不过他们本就是士兵出身,听令行事早就深入骨髓,即使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不通,倒也没浪费时间再问,点点头就开始各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