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龙转凤 第9章

在确定合作伙伴以后,夏侯宣给出的“投资份额”是地位财富以及背景人脉,他将为对方提供足够的信任支持以及更高更广的发展平台,并许诺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好前景;而对方则需付出“晚婚晚育”的代价,以能力才干“入股”,并与他共同分担欺君大罪的“风险”——这就是基本的“计划书”框架了。

出于商人讨价还价的本性,夏侯宣必须得解说解说这个风险问题:千万不要被“欺君大罪”这四个字给震住了,事实上,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看吧,即使是投入徐贵妃四皇子的阵营相助夺位,最后若是失败了,难道就不会死了吗?都是一样的死!所以夏侯宣相信,有意辅佐明主、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齐靖安绝对担得起那点儿小风险。

说到这里,一切就很清晰了。夏侯宣的“驸马攻略”,本质上就是“合作伙伴攻略”。

当齐靖安通过了“最大股东”皇帝陛下的“首轮面试”之后,夏侯宣就会和齐靖安开始一系列的尝试性合作了,比如商讨计策对付瑞妃、想方设法讨好皇帝等等。在这个过程中,夏侯宣会逐步揭露他的公主身份,甚至把他男扮女装的秘密告诉齐靖安——没错,夏侯宣确实是打算在正式成亲之前就把这个秘密告诉齐靖安的,要不然他们的婚姻岂不成了一场“隐瞒风险的诈骗”?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商人,夏侯宣是不会那样做的。至于他什么时候才会对齐靖安彻底坦白,那就取决于时机和他对齐靖安的信任程度了。

想到这里,夏侯宣微笑赞道:“靖安如此豁达,甚好甚好。不过我们既已坐在了同一条船上,我总不会一直遮遮掩掩,让你连船舵往哪边转都搞不清楚的。”

齐靖安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还是没多想:反正他已经认定这个人了,他相信对方,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紧接着,夏侯宣转移了话题,先是对明天的考题做了一些预测,然后又嘱咐齐靖安今晚去跟卢秀才通通气,最后再闲聊了几句,夏侯宣便起身告辞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早已全暗,齐靖安又一次目送夏侯宣离开,暗暗觉得与心上人相处的时光真是过得太快了……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甫一开始,就让许多人大吃了一惊:一大清早的,十余家客栈都被禁卫军敲开了门,太监们传旨接人,不多时便把几十个秀才带进了宫去,而圣旨的内容也以极快的速度一传十、十传百,让皇帝受到了不少赞誉,也让许多官员们心头大震——陛下忽然玩了这么一手,究竟是意欲何为?

仔细想想,在今年的春闱舞弊案中,皇帝先是下旨释放了天牢里的考生,现在又亲自给予他们补偿——有了这件事打底,往后谁还敢说皇帝不重视读书人、说他不礼贤下士?对于一个皇帝来讲,最重要的就是好名声了。

况且在那几十个秀才之中,说不定还真能挑出几个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人才,这说明皇帝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了!

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连徐丞相都有些心惊胆颤了:一点薄名、几个人才当然算不得什么,但这件事足以表明皇帝的政治斗争水平有所提高,都懂得玩“前后呼应”和“一箭双雕”了,这才真是大大的不妙!

徐丞相哪里想得到,这才不是皇帝陛下在玩“一箭双雕”呢,而是长公主殿下在玩“一箭三雕”——

皇帝得到的好名声是对外的,而且确实也只是“一点薄名”,聊胜于无。而夏侯宣得到的名声则是对内的,他一来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赞赏和喜爱,职务从“秘书”晋升为“智囊”;二来也震慑了知道内情的瑞妃,让她再不敢小觑于他、企图随意左右他的人生。

至于人才嘛,夏侯宣已经“挑走”了齐靖安和卢潜这两颗明珠,他非常知足了,剩下的就留给皇帝慢慢挑吧。

而那最后的一“雕”,毫无疑问就是相驸马了:喏,皇帝陛下专门把齐靖安的位置安排在了第一排的正中央,就是为了好好看看这个有可能成为他女婿的小子。

此时此刻,一场前所未有的突击考试即将开始,地点就在勤政殿内。

偌大的勤政殿本是朝会的举办地,如今却摆了几十张被太监们从太学院搬来的矮桌和榻凳,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几十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正襟危坐,等待皇帝出题。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忽然由心而生一股得意、喜悦和自豪之情,因为这些年轻人基本上都对他充满了敬畏和感激,表情真挚非常,目光激动而明亮,这是皇帝在那些暮气沉沉的大臣们脸上永远都不可能看到的神采。

而且这一场考试跟殿试也不一样,能够进入殿试的考生都是被各党派势力筛选出来的,全是“有主”的,他们的表现比这些年轻人们镇定老成得多,却也让皇帝觉得索然无味。

所以环顾四周后,皇帝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从这些年轻人里挑出几个得用的人才,培养成他的“心腹爱将”,给每一个坑里都填满了老萝卜的朝堂增添一股新鲜血脉。

出于这种想法,兴致高涨的皇帝没有按原计划让太监附耳过来听题、然后再宣布出去,而是径自放声说出了他昨夜想好的几道题,言语流畅、一气呵成,令他长期憋在心里的一股气都散了几分,情绪更加愉悦了。

就是在这样美好的心情里,皇帝陛下瞅着人长得挺俊、仪态举止也很好的齐靖安,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待得考试进行到一半,他还特地走下龙椅逛了一圈,尤其停在齐靖安的背后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小子字写得很好,明秀劲朗自有一番风骨;文章写得更好,援引的例子并非枯燥的经史,而是寓意深刻却简洁易懂的小故事——真是太合他的口味了,这小子从头至脚哪哪儿都挺好,女儿的眼光不错嘛!

于是乎,在考试结束以后,皇帝陛下就让贴身太监以一种并不惹人注意的方式把齐靖安带到了御书房去,准备来一场“单独奏对”——这可真是大大出乎夏侯宣的意料之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不少亲对“长公主”这个称呼有意见,在评论里的解释毕竟不能让所有亲都看见,所以我还是多说几句=w=

是这样的,其实我一开始呢确实是打算用“大公主”的,因为主线剧情就是大公主→长公主→…但后来我又查了查资料,发现汉朝也有皇帝嫡长女被封长公主的情况,主角虽然不是嫡,但他是唯一的公主而且还是龙凤呈祥,所以封长公主也是说得过去的~于是我干脆从一开始就用长公主了,一来统一称呼显得简单一点,二来长公主这个称呼比大公主感觉更高大上一点儿(捂脸)…毕竟是架空文嘛,主要还是想让亲们看得轻松,当然我也不是乱来,考据也勉强说得过去,希望不会让注重细节的亲们觉得非常别扭=v=

如果还有其它问题,也欢迎亲们随时跟我讨论,我是很乐意多涨一些历史知识的,一定会以认真的态度对待亲们的问题,有大BUG绝对会改,不敷衍也不死犟,谢谢亲们~(@^_^@)~

第10章 误会

齐靖安同样感到很意外,虽然他的表现在一众考生中可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但不管怎么说也绝对够不上单独面见皇帝的标准吧?要知道,多少品级不高的官员们一辈子都见不上皇帝几次,即使有幸得慕圣颜,也是相隔老远,连皇帝长了几个鼻子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是御书房面圣了,这是只有一二品大员才能得到的待遇……他一个无官无职的毛头小子,凭什么?

暂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齐靖安便不再多想了,反正他除了随机应变以外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在太监的带领下目不斜视地穿过廊道,跨过御书房的门槛之时,齐靖安就已完全定下了心来。他认认真真地行礼问安,态度一丝不苟,动作也是一丝不差。待听得“免礼”二字,他直起腰来,仍旧微微垂着头,只把视线凝注于宽大而华美的御案之上,并不抬眼平视皇帝,以免犯下冲撞、冒犯之类的冤枉罪。

见齐靖安这般懂礼守礼,皇帝暗暗点了点头,语气颇为和善地说:“年轻人,不必拘谨,走近一点儿,让朕好好看看你。”说着他还挥了挥手,透出几分有意亲近的暗示。

齐靖安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但皇帝有令,他当然要听从,便迈开步子,镇定地向前走去——这御书房面积不小,他走了七八步,才从靠近门边的位置走到房中央,而这里距离御案还有五六步远——便在此时,齐靖安以余光瞥见侍立在御案旁的老太监动作隐蔽地抬了抬手,他当即会意地停下步子,静待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御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再一次开口,笑赞道:“好,好,果然是个好儿郎,玉树临风、处变不惊……好孩子,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齐靖安虽是一头雾水,但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他先“狠狠”地感谢了皇帝一大通,表达了他受宠若惊的心情,然后就用简洁的语言照实回答了皇帝的问题:他的家庭情况非常简单,父母早逝,又无兄弟姐妹,血缘最近的亲戚是叔叔一家,但也多年没联系了,是以他真说得上是“合家上下只一人”。

听到这里,皇帝更满意了,因为像齐靖安这种出身,只要是真有才华,那绝对是皇亲国戚、高门大户纷纷抢破头的乘龙快婿——不要以为京都贵女们都要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事实上,有不少世家贵族都对联姻持谨慎态度、免得一不小心蹚入浑水之中,所以“榜下捉婿”其实是非常时兴的行为:与其把闺女嫁进规矩多多、麻烦也多多的皇室或是高官显贵之家,倒不如给她选个好拿捏的夫婿,还能省却许多后患。

而且对于皇帝来说,现在最让他烦心的就是朝堂里纠缠不清的各种势力,乍一得知齐靖安的家世背景如此简单,反倒让他觉得“满心清爽”:如果这小子真能配得上他的掌上明珠,就选他做驸马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倘若配不上,磨练几年之后也可以做个帝党纯臣嘛,总之都是“很实用”的。

于是接下来,皇帝陛下自然要更进一步地考察齐靖安的才华和能力了:重头戏终于开始,齐靖安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君前独对”的正确节奏吧?之前那“家长里短”的话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皇帝终于把话题引上了“正确”的方向,齐靖安便也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事实证明,他的“表现能力”着实不凡——

由于皇帝只是一时兴起地召了齐靖安过来,并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他有心想要问一些比较高深的问题吧,张了张嘴却发现肚子里没货,于是只能把之前的考试题目又拿出来“救场”……可这样一来,皇帝的聊天兴致已然大大降低了。

谁成想,齐靖安这小子当真机灵,他先用高度概括的语言把他的答题要点简单地复述一遍,然后就“顺水推舟”地称赞起了皇帝陛下的出题水平,又委婉地暗示了科举考试的题目有点儿脱离实际,于是便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皇帝的兴致马上又被勾了起来,因为这个话题正好挠到了他的痒处:他平生最讨厌那些大臣们在他面前引经据典、唧唧歪歪了,但他偏偏又不能凭着本心随意发作,否则肯定会被暗讽“没文化”,真是怎一个憋屈了得!

直至今天,皇帝陛下才从齐靖安这里找到了“安慰”:原来问题根本不是出在他的身上,也不能怪他“没文化”,反而应该怪大臣们都“太有文化”了——想想也是,大臣们都是通过科举选拔上来的,而科举考试的题目本身就是唧唧歪歪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唧唧歪歪?但按齐靖安所言,引经据典未必能解决实际问题,反而有可能浪费许多时间和精力——皇帝觉得这小子说得实在太对了!唧唧歪歪除了能惹他心烦以外,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样想着,皇帝越发觉得齐靖安很顺眼了,不但“知情识趣”,就连想法都跟他“英雄之所见略同”!

而且相比起唧唧歪歪的大臣们,齐靖安的说话方式也让皇帝陛下感觉非常舒服,仿若清泉流过心田:这小子说起故事来,有声有色、趣味横生;就算是拍马屁,也显得真诚可信、不落俗套——于是他们就这么聊啊聊,话题不断地延展开来,从国家大事聊到天文地理,又从民俗风情聊到各地美食,直聊到日头西斜、皇帝的“龙腹”都破天荒地“咕咕咕”地叫了起来,这一场愉快的交谈才意犹未尽地接近了尾声。

“靖安哪,你德才兼备、见识广博,今日一晤,朕心甚慰!”皇帝陛下高兴地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经过这小半个下午的交流,皇帝对齐靖安的称呼从“年轻人”到“好孩子”,又一路“进化”到亲切地直呼其名,他对齐靖安的好印象由此可见一斑。

想了想,皇帝又补充了一句:“我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齐靖安躬身行礼,非常流畅地回应道:“陛下盛赞,靖安愧不敢当,今日得沐天恩,必永铭五内,惟愿披肝沥胆以报君国。”虽然他表面上没露出半分异状,心下却是疑惑大生——这一场“君前独对”打从一开始就让他很莫名其妙了,可刚才皇帝说了什么?他竟说“我儿眼光不错”!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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