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朕最最需要的,就是尽心尽力为朕办差的人才!”皇帝愉悦地离开御座,绕过书桌来到齐靖安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吝赞扬道:“你这孩子,秉性正直,却也懂得变通;既聪明,办事也踏实牢靠,好,真是好极了!”
“……”
齐靖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拍马屁哄皇帝开心的好机会,他继续施展舌灿莲花大法,及至日头西斜,口干舌燥外加饥肠辘辘的驸马爷这才回到了家。
“靖安辛苦啦。”夏侯宣用温暖的怀抱爱抚了他亲爱的驸马,然后便搂着对方吃好吃的去了——“猜到你会回来得特别晚,所以我亲自下厨给你煲了一锅大补汤,还做了一桌子好菜,嘿嘿,我这么贤惠,驸马感不感动?”
齐靖安翻了个白眼,“就凭你的厨艺,能达得到贤惠的标准才怪了!”但他心里其实还是很受用的,脸蛋上的梨涡已彻底暴露了他的愉悦之情。
夏侯宣凑上前来亲了亲自家驸马,笑眯眯道:“放心,我专门跟徐小妞学了几手,厨艺已大有长进了。”
“哟,你这是趁我不在家,就跟小美人私会?”齐靖安哼笑了两声。
“我跟她又何须私会?我们这是光明正大地‘姑嫂和睦相处’。”夏侯宣挑了挑眉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73章 嫂子
话说徐燕瑜对夏侯宣这个“未来小姑子”到底是个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就连徐小姐本人都答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复杂,而且还挺纠结的。
犹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徐燕瑜当真是被一身男装俊美不凡的公主殿下给“炫”到了,热血上涌、小心肝砰砰直跳,从此她就对三皇子妃这个“职位”有了更多的期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徐燕瑜身为一个有理想、有野心,还有丰富的宅斗理论的官家小姐,她想要嫁给夏侯卓,绝大部分的理由都是为了她自己的前途打算,而所谓的“见色起意”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无足轻重的添头;所以曾几何时,徐燕瑜还对夏侯宣施展过她的宅斗小技巧,企图让她的这个美艳过人的未来小姑子远嫁出京,再也碍不着她以及她未来的丈夫和婆婆。
却没想到,在后来的大半年时间里,事情的发展和走向,都远远超出了像徐燕瑜这样的官家小姐的眼界和想象能力之外:先是公主殿下受封将军出征西蛮了,然后是北燕人入侵、公主立了大功还朝并且升任副帅了,再然后是公主殿下成亲了、嫁给了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草根小子,紧接着太子就造反了,却是一下子就被平定了,公主又立大功了,并与驸马携手成为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
徐燕瑜真心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公主殿下做的这些事,跟她从祖母、亲娘、姨娘、姑姑婶婶以及姐姐妹妹们的身上积累出来的“女子生存经验”完全不搭界啊!
所以徐燕瑜对夏侯宣的定位很错乱、感官很纠结,跟他相处的时候也觉得十分别扭,闺阁话题不适宜说,朝堂大事又聊不起来,真是尴尬——
“直至今天,我们之间的关系才算是有了一点儿突破。”
当夏侯宣跟齐靖安聊起他和徐小妞的相处情形时,已经回到丞相府中的徐燕瑜也在跟她的亲娘说着这个话题,“真是让人想不到,像公主殿下那样的巾帼豪杰,居然会为齐驸马下厨,还特地向我请教厨艺……”
徐夫人轻哼了一声,要笑不笑地说:“再怎么样的巾帼豪杰,也是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就一定要讨丈夫的欢心,否则日子还怎么过?”说着,她伸手搭在女儿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瑜儿,你可不要因为长公主在战场上打出了赫赫声名、在朝堂上手握重权,就跟别人家里的那些没见识的小姑娘一样,把她当成神仙人物来看待。你记住,无论她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你们成为了姑嫂,娘教你的那些手段,就都能用、都能往她身上招呼!”
“可、可是,我总觉得她跟一般的女孩子大不相同,”徐燕瑜迟疑道:“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公主她亲自下厨,似乎不只是为了给驸马做吃食,更是为了跟我拉近关系——先前我们没有共同话题,每次见面都不尴不尬的,而这一回,她或许是特地向人打听过我的厨艺,才故意整了这么一出?”
“那又如何,”徐夫人冷笑道:“你还当她是有意跟你交好?真是太天真!”说到这里,她的表情越发狰狞,恨恨道:“傻孩子,你可知道,就在刚才,你去教她厨艺的时候,你的亲娘我花了好大的本钱,才为你探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却也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是、是什么消息?”徐燕瑜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三殿下的那个侧妃有了身孕!而且已经过了三个月、坐稳胎了!”徐夫人目露凶光,说:“这简直就是在打你的脸!正妃还没进门,侧妃就怀上了,那岂不是当你还在新婚燕尔的时候,便连庶长子都有了?!”
徐燕瑜的脸顿时煞白一片,双手绞紧手帕,切齿道:“那个贱人、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可不就是长公主的身边人么?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据说情同姐妹呢。”徐夫人撇了撇嘴,又叹了叹气,说:“所以啊,我的女儿,你可不能再天真了,一旦嫁进皇家,天真的人是活不下去的……你必须硬起心肠来,好好地跟那个贱人,还有站在那贱人背后的长公主斗上一斗!”
如果夏侯宣也在这里,听了徐夫人的话,他或许会大感荒谬而失笑不已,又或许会无奈又无辜地耸耸肩:若妍真不是他故意安排到哥哥身边的,宅斗什么的,他也真的是完全不感兴趣啊!但他并不在场,所以他也并不知道这里有位徐夫人已经把他当成了宅斗假想敌,而且还在努力调教她的女儿、夏侯宣的“准嫂子”。
“谈何容易……公主那么厉害,纪贵妃也不喜欢我,这个也要斗、那个也要斗,真是谈何容易?”徐燕瑜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了一阵,越发觉得压力好大,终于捂着脸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徐夫人一下一下地抚过女儿的背,柔声说:“好孩子,不要怕,只要你能牢牢拴住三殿下的心,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明白么?”
徐燕瑜把手放回膝上,呆呆地看着被眼泪沾湿的掌心,道:“三殿下?他倒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可他、他就是个懦弱的草包,连他妹妹的一成本事都没有……”
“那又怎地?只要他还是个男人、是个皇子,那就足够了。”徐夫人冷然一笑,“长公主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除了扶持她的亲哥哥上位以外,她还有别的选择么?纪贵妃也是一样的,她只能依靠儿子;还有那个贱人,只要你能让三殿下彻底厌了她,你立马就能碾死她!”
“男人、女人……”徐燕瑜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目光逐渐清明了起来,似乎真的领悟到了一些深刻的人生哲理。
见状,徐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下结论道:“总而言之,三殿下作为兄长、儿子、丈夫,就是她们的天。而你的目标,就是一手遮天!”
就这样,在徐夫人的“谆谆教导”下,徐燕瑜的神情坚定了起来,心底里也燃起了熊熊斗志……再然后,她出嫁了,终于终于,在历经了好一番波折之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三皇子妃。
“恭喜你了,哥哥。”
这一夜,张灯结彩的三皇子府中,宾客临门,热闹非凡。夏侯宣端着一个盛满美酒的海碗,迎上了身穿大红喜服的夏侯卓。
夏侯卓回过头来,看着一身盛装、明艳动人的亲妹子,一时间有些小小的无语:他的这个妹子啊,真是女孩子中的异数和奇葩,就看现在吧,她不到屏风后面跟女眷们凑作一堆聊聊闺阁话题,反而光明正大地牵着驸马的手,在大堂里走来走去,跟一众男宾们谈笑喝酒……夏侯卓深深地相信,正在心底里暗暗腹诽他妹子的绝不止他一个人,但没有人会不识相地说出来,反正就连驸马爷自己都不介意嘛,不是么?
“三哥,来,干一碗!”齐靖安也端着一大碗酒,笑得一脸友善。
“咳,你们两个、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夏侯卓一连喝了两大碗酒,辣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再看看笑容如出一辙、很有“夫妻相”的妹妹和妹夫,忍不住控诉道。
齐靖安抬起一只胳膊搭在了夏侯卓的肩膀上,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眯眯地说:“上次那什么的时候,你也没少灌我啊三哥,礼尚往来嘛。”说着他顿了顿,低声道:“纪表哥连你的婚礼都没法参加,这可真不是我不让他回来,而是纪家遭了父皇的忌惮,所以表哥才不得不留在边关,实在没法子。”
夏侯卓怔了怔,点头表示了解。说真的,分开的时间长了,感情难免减淡,而且近来有不少官宦子弟攀过来巴结他、讨好他,跟他做好哥们,所以夏侯卓对“青梅竹马”的好哥们纪彦平也没那么想念了。更何况一提到纪家,夏侯卓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纪贵妃弃他而去的绝情背影……他暗暗打了个寒颤,也回手拍了拍齐靖安,说:“之前是我误会了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们也是好哥们了。”
“呵,还说什么以后啊,我们早就是了啊。”齐靖安爽朗一笑,然后朝夏侯宣挤了挤眼,“对吧媗妹?”
夏侯宣眨了眨眼,温然一笑,“难道我还会反驳你的话么?”
“呃!”夏侯卓狠狠地打了一个更加剧烈的寒颤,一边说“那边有人叫我,少陪了”,一边快速地脱离了妹妹妹夫施展“眉来眼去大法”的“波及范围”……真是受不了了,看来不止他的妹子是个奇葩,妹夫也是个更大的奇葩,要不然他们俩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肉麻至此,并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般配至极?
目送自家哥哥落荒而逃,夏侯宣挑了挑眉,径自牵着齐靖安离开了热闹的大堂,也隔断了许多人的目光注视,一直走到了冷冷清清的庭院里,才停下了步子,说:“靖安,你且在这儿等我几刻,我去见若妍一面,然后我们就回家。”
齐靖安自无异议,送走了夏侯宣以后,他就独自站在回廊里,欣赏溶溶月色下的幽幽庭院,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才过了一小会儿,一个身穿粉红色长裙的侍女就从院子里的假山后面钻了出来,小跑着来到了回廊上,没头苍蝇似的朝齐靖安撞了过来……
这是玩的哪一出?如果夏侯宣还在这里,凭他强大的联想能力,肯定能马上想到若妍就是在他跟齐靖安的大婚之夜“巧遇”了夏侯卓,并发生了一些超乎预计的事儿……所以这一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报还一报”。
可惜夏侯宣已不在这里了,想想也是,要跟驸马爷玩艳遇,当然要选在公主殿下不在场的时候,要不然还怎么玩?
更可惜的是,齐靖安先前喝了不少酒,就连别人敬给公主殿下的酒都是他给包圆了,所以这时候他脑子稍欠灵光,并没有联想到什么一报还一报,而是下意识地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有刺客?!
于是便在那粉裙侍女冲到近前、即将撞进他怀里的那一眨眼间,齐靖安猛然出脚踢在对方的小腿上,然后侧身一避,还顺势抬手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咳,所以最后的结果还用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