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感觉到在厚厚的军大衣下面,有只手摸了过来,在解他的衣服。
这里没别人,那只手只可能是季槐风的。
“你干什么?!”顾小橹浑身一震,伸手就去扯。季槐风在他身后哼笑:“准备睡觉啊。你不是说就算抱在一起也不管用吗,我们就再凑近点好了。贴在一起睡才暖和。”说着毫不客气地再解他的扣子。“中间没有衣服隔着就好了。”
顾小橹拼命地推他:“老子才不要——你快放开!”偏偏他本来就是被季槐风从后面抱着的,手往后面伸也使不上劲,挣扎中倒是方便了季槐风。季槐风解完了扣子,扯着他的后衣领一拉,就把他的衣服扯了下来。顾小橹挣脱开去,不小心就掀开了原本盖在身上的军大衣。冷风吹在身上,冻得他立刻又缩了回去。
他转身面对面地对着季槐风:“他妈的怎么这么冷快把衣服给我!”
季槐风伸手绕过他身后,把刚刚剥下来的衣服给他从后面盖住了。顾小橹立刻又想把衣服穿起来。季槐风止住他:“都脱了还穿?!过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一条赤裸着的臂膀横了过来,把他整个人搂进了一个赤裸的怀抱。
同样赤裸的肌肤乍贴在一起,顾小橹浑身一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热。
他没想到季槐风居然那么热。
强劲的臂膀紧紧地圈着他的身体,身体的温度像电流一样迅速传了过来。对方的心跳仿佛是敲在他胸前一样,一下一下地,有力而规律。
顾小橹突然有些害怕,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条鱼突然不小心游到了大白鲨嘴里一样,随时都会被对方咬得粉身碎骨。他本能地挣扎:“喂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两人都滑溜溜的,他就是想挣也挣不开。那样无力的挣扎,反而有些像欲拒还迎。
他越动,季槐风就抱得越紧。那两个身体简直天生就是为对方准备的,竟然贴合得丝丝入扣;再加上季槐风那一把力气,更像两块磁铁一样怎么分都分不开了。
“热”在挣扎无果之后,顾小橹无可奈何地吐出了一个字。该死的季槐风,人家在这里冻得半死,他身上怎么就那么热!
季槐风嗤笑:“你刚才不是喊冷吗?还说冷成这样就算抱在一起也不行”
顾小橹愤怒了:“那现在我热了行不行?放开我!我要穿衣服!”
他心里渐渐地明白了。他不是不喜欢季槐风身上的热,而是不喜欢这样肌肤相亲的感觉。从前他们隔着衣服搂着睡觉的时候他还可以借口说这只是为了取暖,就算不太喜欢,只当自己抱的是个37度的温水袋算了。但是像现在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感觉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季槐风不但牢牢地抱着他,还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呼出的湿热的气喷在颈中极敏感的地方,就好像挠在心口上一样,痒痒的。
那感觉就像他们其实是一对相恋了很久的恋人。顾小橹怎么都接受不了。
季槐风难得能和顾小橹这样地亲近,当然没那么容易放手。他两条手臂像章鱼爪子一样牢牢地扒在顾小橹身上:“就这样吧。过会儿你又该喊冷了。”
顾小橹消停了片刻,压低声音问:“季槐风,以前我们是不是这样过?”
季槐风一下子懵了。
他足足想了半天,才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他把问题抛回给顾小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偏偏顾小橹不上当,“你就直说好了。有没有?”
季槐风很头疼。比这更亲密十倍百倍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了。但是现在他还说不出口,因为还不是时候。
他索性来个装傻:“当然有啊,我们最近不是晚晚都这么搂着睡的么?难道你都忘了?”
“我不是说那个——”顾小橹急了,“我说的是像现在这样——这样——咳,不穿衣服地”
“没有。”季槐风硬着头皮说。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这样说其实算不上撒谎。从前他们确实曾经无数次这样坦坦荡荡的裎裸相对拥抱。但是从前他们在相对拥抱之后,总是免不了要做点别的事情的。像现在这样赤裸裸地抱着却没有——他也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还真没有过。
这样一想,季槐风就松了口气。
“好了,我说了。你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了吧?”
——他急切地想知道,顾小橹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不知道。”顾小橹的声音有些茫然。“好吧,其实这样挺暖和的,但我就是就是觉得不太对好像从前我很不对劲的感觉,我说不出来”
季槐风愣愣地,把手臂放松了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搂得太紧了。
“少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大概是我抱得太用力了你才会不舒服的。我们放松点好了。”
然而他的动作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改变。顾小橹的身体僵硬如故。
“要放就全放开。”顾小橹继续推他。
季槐风的手臂还搭在他身上,怎么都舍不得收回来。他讪讪地:“可是你会冷的。”
“冷就冷。”顾小橹毫不在乎。他只是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亲密的感觉。季槐风身上那灼热的温度不像是人体正常的体温,反而像是某种情绪酝酿的结果。铺天盖地的气息里仿佛带了毒,沾上一点,他的皮肤就要腐坏烂掉。
顾小橹在不自觉地颤抖。
季槐风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忍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曾经幻想过,只要自己好好地照顾顾小橹,同生共死,不离不弃,顾小橹总会有个感动心软的时候。可是看眼下的情状,顾小橹对他的抵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样慢慢地磨,也不知道要磨到哪年哪月?
失望就像原野上生命力极强的藤蔓杂草一样疯长起来,然后又被一点愤怒的火点燃了,顿时烧成了漫天的一片大火。
他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自己这样憋屈着算什么呢。要说强要了顾小橹也不是没那个能力。顾小橹要恨他就恨吧,反正这恨从前就有,债多不压身,多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季槐风心里想着,手上还没动,身体倒先起了反应。顾小橹躺在那里,还在别别扭扭地挣扎着,忽然觉得有个什么硬梆梆的东西顶在自己腰间。季槐风并没有脱裤子。隔着一层布料,顾小橹也知道那是什么。
身上仿佛被通了电似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瞬间从头顶传到脚底。
他在季槐风肩上用力一撑:“季槐风,下面就是雍河,你敢不老实,不是我下去就是你下去!”
季槐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他的脑袋,一下子就被砸懵了,昏昏沉沉地。
季槐风的手彻底收了回去。片刻之后,顾小橹感觉到他翻了个身,背向自己。
“咱们背靠背地睡吧。你把衣服盖在前面,这样就不冷了。”
人虽然背了过去,身上灼热的温度却是一点都不减。顾小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虽然没有再穿衣服,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些,一直退到身上的肌肤再没一处相接触的地方了才停下。那件军大衣虽然又大又厚,他们紧紧拥抱的时候也勉强能把两个都盖住。但是现在顾小橹这样别扭地想要离季槐风远些,顿时就有些不够了。冷风从衣服的下摆吹了进去,两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然而顾小橹仍旧不原意那样和季槐风肌肤相亲,宁可忍者冷风也不肯退缩。季槐风唯恐自己在动一动顾小橹就会更生气,更不敢动弹了。就这么僵了半天,季槐风先屈服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一件单衣穿好,摸索着找到顾小橹的手,让他碰一碰自己身上已经穿好的衣服:“小橹,咱们这样吧。我穿好衣服,你别穿。只隔着一层布料,大概会比隔着两层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