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呢?他不是已经只认影帝这个儿子了吗?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东边,可不就是新海的方向?世界虽然很大,但是人聚居的地方实在不多。他在那里呆了两年多,都成地头蛇了。我刚进新海的地面,就被他抓了回去。”
“”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彪悍。
“我说我不是来找他的,我要找唐铭川。他说行,让我等着。那时候唐铭川还在几十公里外,结果第二天他就叫人吧唐铭川带来了。”
“”
季槐风终于发现一个漏洞:“等等!他——知不知道你和唐少是什么关系?”
影帝摊手:“在他没来找我之前,我和小唐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季槐风觉得自己的担忧是正确的:“所以——你和他关系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因为这个?”影帝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他突然冒出来,很多余。你倒不用担心这个,你看我和小唐现在还不是好好地在一起?”
“唔”季槐风实在有些不明白了,“他既然不反对,他还把小橹送去什么医院干什么?他难道不是想把小橹的倾向给转过来?”
影帝冷笑:“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蛮不讲理,但是常识还是懂的。他把小橹送进精神病院,不是因为想扭转什么,而是因为小橹他真的有病。”
季槐风站起来,急促地说:“你给我说清楚——小橹他自己也说过的,他根本就没生病,他是被别人强行送进去的——”
“你见过醉了的人肯承认自己醉了么?你自己想想看,他要是什么事都没有,还能这样没事就整天晕倒还把人都忘了的?小橹他——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发炎,还在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还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就这么烧了十几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谁都不认识了,就知道找你。后来渐渐清醒了,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就开始乱吃药,说头疼,床头放的药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倒,这下彻底烧糊涂了。老爷子没办法,只好送医院。”
季槐风呆住:“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呢?”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你跟本就不打算再回中国了,知道这些干什么?”
季槐风把肉条丢在一边,瘫坐在草地上。“我本来打算——”他无力地解释,影帝一下子打断他:“我们都是只看结果的。无论那时候你打算做什么,你没有做到就是没有做到。”
“我说你们!洗了半天还没洗好吗?”
天已经彻底黑了。顾小橹举着根烧着的树枝走出来,“还是不小心把肉丢了没脸回来见我?”
季槐风叹口气:“在这里呢,没丢,就是闻到上面好像有点儿味道,想多泡泡。”
因为季槐风和影帝一个神色凝重一个不苟言笑,整顿饭吃得沉闷无比。吃完了饭顾小橹去把堆在空房间的杂物都清了出来给他们当客房,结果还是犯难了——能住人的房间就那么两个,顾路路到底是个女孩子,不好安排。正头疼着,唐铭川说:“她跟我们睡一块就行。”
顾小橹:“哦。”
顾路路打呵欠:“反正不好意思的是他们。”
于是就这样敲定了。
两个房间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竹子编的“墙”,别说说话了,就是翻个身打个呵欠那边都能听到。于是两边的人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一口。就在大家都昏昏欲睡之际,顾路路突然说:“爸爸,我们把这个房间租下来,以后就住这里吧!”
影帝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说要盖个房子么?”
“因为这里大家都乖乖地睡觉,就没有人吵我了。”
季槐风噗地笑出来:“你爸爸他们——平时很吵么?”
顾路路叹口气:“我以为你明白的。”
众人默默地,睡去。
交易日之后村里照例要开大会,大家清点前一天收进来的东西,交税。之后牛牛村大会安排下一个十五天里面所有人轮换放哨站岗巡逻的次序。陆飞他们因为天天要挖草根翻地,再加上村大会还怕他们逃跑,就没安排他们去巡逻。顾小橹和季槐风被安排了两次,一次是白天,一次是夜里——梁添听说顾小橹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就把他和季槐风安排在一组,这样万一他出了什么状况,季槐风还能在一边盯着。
季槐风并不知道这当中的缘由,还以为梁添是为了照顾他们两个的关系才这么安排的,对梁添又多了些好感。
按照往常的日程,交完了税安排完了巡逻的次序就可以散了。大家听完了,拍拍屁股正想走,梁添突然举手叫大家站住:“慢——先等等——还有事情要宣布!”
众人站住,都是一副“准没好事”的表情。
梁添清清嗓子:“大家都知道,我这些天一直在赶着陆飞他们烧草,挖地,翻土,折腾了大半个月了,总算把我们牛牛村这一圈山里的地给翻了一遍。大家也看到了,他们从地里挖出来很多东西,地瓜,土豆,沙葛,木薯,什么都有。按照老规矩,但凡是这村的地里挖出来的东西,都算是我们村所有人的,大家都有份。我和村大会商量过了,这些东西,最后都会平分给大家。”
季槐风和顾小橹站在人群最后面听,本来以为大伙儿会一起叫声“好”,谁知场下嘘声一片:“早分了不就完了?罗嗦这么多干啥啊?”
梁添举手把他们的声音压下去:“但是,有件事我想请大家注意——那就是这些东西不但能吃,也能留作种子——你们看啊,地瓜啊,木薯啊,产量都挺高的,种下去一个,能长出来十几个;而且地瓜的叶子能当菜,木薯的杆子能当柴烧。村大会的意思呢,是大家领回去以后,都找荫凉通风的地方放好了,等再过那么几个月的功夫就能种下去了!明年的天气只有好没有坏,咱们以后靠种地就能吃饱肚子了!大家说好不好?!”
下面又是嘘声一片。
“分了又不给吃,那好比送了一美女又不给摸——饿起来谁忍得住啊?!还不如不分呢!”
“你们说种地,我想问问咱们要种哪的地啊?地要怎么种啊?随便谁在哪种还是所有人一起种所有的地啊?”
梁添打个响指:“今天我们就干这个,分地!”
季槐风和顾小橹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梁添和村大会的人都顶着两只熊猫眼了。要商量出那么完整的一套分地的步骤来,他们非得吵个大半夜不可。
简单来说,他们要分地,首先就要把这个山谷里所有的土地丈量一遍,算清楚究竟有多少地。然后再把地分成平均大小的小块,编上号,然后让所有人抽签,抽到哪个号就种哪块地。如果有两个人互相看上了对方的地,他们也可以相互交换。
抽签分地仅限于牛牛村所在的这个山谷里。至于山谷外面那些荒地,只要村里的人还有余力去开垦,谁开垦出来了就算是谁的。条件是开垦出来以后一定要种上作物,否则就不算占住了那块地。
这还只是大略的分地的规则,下面还有几十条细则,规定村里人因为土地的问题出现纠纷的时候该怎么解决。
最后一条:分地结束之后,村里在大会之外另外成立一个土地委员会;如果村里出现了上述规则也无法解决的纠纷,那么就由这个土地委员会来解决。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纸和笔,这些规则通通都刻在竹片上。添足足念了大半天,才把它们都念完。大家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有些兴趣,到后面都打起呵欠来,甚至有人背靠背坐着睡着了。梁添最后哑着嗓子说:“这就是咱们牛牛村的土地法的试行草案,如果有谁对其中的哪一条有意见,或者有完善的建议,随时告诉我。咱们订规矩,都是为了大家以后的日子好过点儿,大家说对不对?!”
因为所有人都快睡着了,没人吭声。最后有个人问:“那——什么时候开始分地?”
“现在!”
梁添当真说干就干。现在村里已经没有任何度量长度的工具了,他们只好去砍了根大小还合适的竹竿,以后就用这根竹竿的长度作为测量土地的基本单位——一块长度为一竹竿的正方形土地,就叫一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