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素被人送回了原来呆的那个屋子,太监给他备了衣服就走,虽然叶素也有饭吃,但再也没人给他暖被窝,也没人在他洗澡时帮他搓背了,这里甚至没有温泉,没有问云做出来的那种好吃糕点,他的毒庄已经不在了。
不过三天,皇宫的生活让叶素感觉像活在地狱,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头的他,根本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这三天流的眼泪比他过去所有的加起来还多。
叶素非常后悔没努力求星铭带他离开的。那天,星铭说对不起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毒庄,因为星铭首先是公输景的星铭,接着才是毒庄的星铭,然后星铭要离开,叶素要求星铭带他一起走,星铭却说叶素将来是要做太子的人,必须留在皇宫,还说皇上以后会照顾他,骗人,除了父亲,他们都是骗子,公输景根本一次都没有来过,连他要求见公输景都没人理会他。
叶素没有哭,因为已经麻木了,他不想活了,反正父亲死了,毒庄没了,问云不在,星铭也走了,所有爱他的人都不在身边了,他在皇宫活得痛苦。虽然叶素年纪小,但不代表被这样忽视,这样虐待,他就不会受伤。
叶素决定好了明天要死的事后,反而轻松了很多,本来可以睡个好觉的,可是他浑身都疼,根本睡不着,特别是肩膀处被泼了热汤的地方隔着衣服动一下就摩擦到,疼得叶素龇牙咧嘴,比打屁股还疼。
早上起了个大早,在那些太监来抓他去皇后那之前,叶素跑了,想找个地方让自己等死的,绕了快一个上午,叶素终于找到一个很漂亮的花园,然后他就蹲坐在花圃中,慢慢等死,等死很无聊,身上又痛,肚子也饿得难受,叶素开始回忆以前在毒庄的美好,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委屈,可是问云说过男孩子哭很丢脸的,所以他拼命想忍住眼泪,昨晚上哭得嗓子有点哑,现在想大声哭也哭不出来,不过叶素依然拼命忍着。
结果在叶素等死的时候,公输景出现了,站在那里,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好似叶素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叶素其实非常想跳起来掐了公输景,但最终只是漠视一眼。
叶素不愿自己死前跟这人在一起,于是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再去寻找自己最后能安静死去的地方,去找他的父亲和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叶素想,若是做鬼能碰上他们,就在对方投胎之前,朝那人叫一声哥哥好了。
想着或许父亲跟哥哥可能已经丢下他,先投胎了,叶素就有些急了,想要快点去找他们。
公输景将叶素抱住了,心疼得揪了起来,他几乎犯了一个跟自己父皇轩辕治一样的大错,是他的疏忽,他忘记了叶素的事,只因为他沉浸在凛儿死去的事实上,让那些人有机会虐待他的素儿。
公输景轻柔的环抱着已经有些迷糊的叶素,一点也不在乎叶素身上的脏污,将叶素整个裹在怀里,轻轻把头埋在叶素身上,声音已哽咽。是啊,他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素儿,对他来说是天下间唯一的宝物了,再也没有,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宝物。是他公输景想要一辈子好好守护的宝物。
叶素没力气推开他,冷眼瞪着公输景,一句话也没说,父子俩谁都没说话,暖暖的怀抱,叶素觉得很久没被人这样拥着了,听见了公输景莫名哽咽的声音,叶素这几天的委屈突然上升起来,想要对公输景拳打脚踢,更想放声大哭。
公输景抬起头,轻轻地蹭着叶素脏污的脸颊,流下两行很浅的泪痕,带着沙哑哭腔的声音从公输景嘴里传出,“对不起……对不起,素儿,我的素儿……”一直到很久以后,叶素也记得那个时候公输景揽入怀中的温暖,连他那带着沙哑的哭声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模糊了公输景那时对他说的话。
叶素愣愣地看着小心翼翼拥着自己的男人,哭得那么难看,真的,一点也不好看,那沙哑的声音不是他曾听过的公输先生的声音,这个皇帝的声音也哑了,是累的吗?
叶素曾想过,见到这个人,绝对要一刀捅死他,然后自己也自杀,同归于尽好了,此刻叶素感受着公输景的小心翼翼,看着公输景轻轻地蹭着自己的脸,还把眼泪蹭到了叶素的脸上,叶素突然没了那样的想法,只是再也忍不住这些天受过的委屈,他放声大哭起来,手脚也捶打起来,不管是谁,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发泄他的委屈,声音哑着哭,非常难听,叶素还是大声地哭,就那么站在公输景怀里哭……
“陛下……?”皇后闻声赶来,却见公输景怀里似乎搂着个脏小孩。
番外6帝王(下)
叶素看到皇后,身体颤了一下,他清楚记得这个丑女人让人扒了他的裤子打屁股,还泼热汤,再见到她犹如见到蛇蝎一般,让叶素有种恐惧感,而显然公输景对叶素来说并没有给他任何安全感可言,此刻想死的想法,早被叶素抛得远远的,完全想不起来,他更想的是逃。
公输景没有回头看皇后,他注意到叶素的一切表情以及小动作,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小心翼翼地将叶素从地上整个抱了起来,叶素屁股被托起,屁股昨天被打,没有上药,很疼,叶素非常不客气地直接扬手打了公输景的左脸颊,“啪——!”地一声清脆响声……
公输景的左脸颊有了个小小的五指印,叶素用的力道很重。叶素作势还要再打,屁股不舒服地动了动,公输景想是猜到了叶素的想法,急忙给叶素换了个抱法,一手环着腰,一手伸过膝盖弯抱着。
叶素被公输景倒放进怀里,不由紧张一下,紧紧抓着公输景的衣服,抬头正好看见公输景在笑,叶素再给了公输景一巴掌,而且打在同一个地方,公输景居然没生气,只是在叶素打完之后定睛看了叶素一眼,看得叶素心直慌。
皇后惊愕之余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陛下!”说着就提起裙摆飞快跑到皇帝公输景身边,恶狠狠地瞪着叶素,“大胆,你居然敢打陛下。”她似乎完全忘记,公输景此刻正抱着叶素的事实。
公输景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口气冷淡道:“若月,过来找朕是有何事?”
皇后愣了一下,露出女儿娇态,撒娇道:“陛下,若月爱着您,但也知道您不可能永远只属于若月一个人的,所以这次若月特意让哥哥他们挑选了一些身家清白、貌美的女子进宫参加选妃,希望陛下……”
公输景不耐烦打断皇后的话,语气像是在对下属一般告诫道:“若月,虽然你即将成为皇后,后宫也归由你管,但多少注意下分寸,不要太过了,朕还未正式登基,这些事能少则少吧。”
“陛下嫌若月多事了?”皇后有些委屈地瞪着公输景。
公输景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抱着叶素远远离开,留给皇后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皇后阴沉地看着公输景走远,心里不痛快,她以前算是公输景的贴身侍女,同时又是辰家大小姐,白门的三虎之一,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只要公输景能当上皇帝,那她自己是坐稳皇后的位置了,因为这些是辰家支持公输景的条件,那时她还没爱上公输景,直到在公输景身边做事后,才被那个男人吸引。
她是辰家的人,自小的教育,让辰若月知道,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辰若月不像平常女子那样,把自己的爱全部奉献给自己喜欢男人就感到幸福了,她是有野心的人,辰若月不但要得到公输景的心,更要保证自己皇后的位置,于是她剔除了一切接近公输景的美色,她要公输景只能够看着她一人,成为她的傀儡。
很多的事情辰若月都需要背着公输景暗中进行,但云家的云锐是个人精,什么情报他都有办法得到,辰若月亲眼见识过云锐的厉害,她知道若是她今后想控制公输景,那云锐集必须死,此人活着绝对是她的阻碍,虽然可惜了一个难得的人才,不过若无法为她所用,死掉的话,辰若月比较放心。
公输景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辰若月虽然不能断定公输景是否发现了什么,但显然他非常谨慎,公输景把整个白门全部交给了鹤家大少,鹤萧来管,鹤萧是个做事极有耐心的人,他慢慢把她辰家安插在白门的人全部剔除干净,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发觉时,辰若月才惊觉自己已经无法插手白门的事。
刚开始她很气愤,白门是三家辛苦经营起来的,白门的内部也远比表面来的复杂许多,本来白门就有她辰家的一份,凭什么让鹤家一家独占去;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后来辰若月才惊觉,这是公输景对她辰家的打压,辰若月并没有去质问公输景,因为这样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的,她很了解公输景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心机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拈来的东西而已,不可正面惹怒公输景,这是辰若月的结论,于是她开始背着公输景动手脚,首先便是白门。
辰若月先利用作为皇后的权利,对鹤家施压,鹤萧无奈,只得主动让出白门,辰若月当然知道,辰家就这样接管白门,并不能让白门内部真心信服,她需要一个契机来完成对白门的绝对控制。
毒庄叶煌绝对是最好的的引子,她已经想好一个绝妙的主意,而她只需暗中操纵,以白门的名义,让人召集武林门派去毒庄讨伐叶煌,讨伐的理由除了叶煌毒害武林各门派,十恶不赦外,她又加了一条——父子乱伦。
辰若月要让整个武林视白门为最正派的武林大派,到时白门内部那些人自己就无话可说。辰若月知道叶煌跟叶凛已经死了,但毒庄还在,于是她决定先让白门一边宣扬毒庄叶煌的种种罪恶,同时又散布毒庄藏着无数财宝的传闻,最好能让江湖上各门各派蜂拥向毒庄。
因为她之前一直是公输景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情辰若月都是知道的,包括叶煌的儿子便是‘大盗鬼器’这件事,她同样知道一点,虽然不详尽,不过对于制造谣言,也够了,只要让人放出这些消息,那讨伐的声音绝对更响,那些江湖人对‘大盗鬼器’本人可能没什么兴趣,但传说中的三样鬼器,绝对会心动。
辰若月还打算趁此机会截杀云锐,她要削弱公输景身边可用的势力。此时,辰若月觉得她对公输景那点可怜的爱,早就不足为道了。
辰若月看着早已经没有公输景身影的御花园,冷冷地笑起来,转身离开,一切才刚开始。
偌大的皇帝寝宫,除了门口站着的两名宫人外,再无他人,公输景就这么一路将叶素抱回寝宫,太监阳礼见了,立即上前,伸手准备接应,公输景忽视他,直接抱进了自己的寝宫,并轻手轻脚放在了龙床上,叶素身上很脏,不过公输景根本不在乎。
叶素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给累坏了,虽然呆在公输景身边也没给叶素多少安全感,但至少公输景没有打他,叶素忍不住困意,就在公输景抱着他走回寝宫的路上,睡死过去,连身上的疼痛都无法阻止那种深沉的困倦。
公输景坐在床边,轻轻地顺着已经打结的头发,开始慢慢脱去叶素身上的衣服。
太监阳礼急忙跟进来,瞧了一眼龙床上的脏小孩,轻声问道:“皇上,让奴才来好了。”他看出新帝似乎很宝贝那个脏小孩,不由多了一分谨慎。也正是太监的阳礼的这份细心,当初在众多的太监中博得了公输景的信任,升任太监总管的位置,贴身伺候新帝。
公输景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去请御医过来。”
阳礼一愣,应声离开,抬头时正好瞥见脏小孩肩膀上一大片火红,有些都起了水泡,那是——烫伤!
阳礼心惊肉跳的离开新帝寝宫,急忙吩咐一声,让人去太医院请御医。而他急忙赶去准备小孩子穿的干净衣服以及一些祛疤活肤的药膏。
阳礼觉得新帝刚才是在生气的,他也不是非常肯定,因为毕竟他才刚跟着新帝不久,除了知道新帝是个温和的皇帝以外,还没来得及了解过多。但新帝说不定真的是个好皇帝,儒雅温和的性子,历朝绝对找不到一个像新帝如此和善的皇帝了。不过今天新帝平和的表情中带着很可怕的眼神,阳礼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输景看着叶素浑身的伤,只觉得怒火翻江倒海地要涌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叫出了隐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命令他们彻查此事。
公输景摸着叶素红肿的屁股,这是被杖打的,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公输景紧握着手,手心掐出了血,这是他的孩子,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仅仅三天就让被虐待成这样,公输景怒着一张脸,心里想着绝对要所有虐待过叶素的人付出代价。
御医很快就来了,公输景站在一旁看着御医为叶素处理伤口,一句话没说,寝宫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新帝的表情看过去是如此的可怕。
御医包好伤口后,宫女立即为要叶素清理身体,公输景摆手,自己亲自来做,动作柔和又小心翼翼,叶素一直睡得很沉,中途连一次都没有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