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摇摇头,眼中担忧层层叠叠:“不行,他要吐出来。”
“我去找云殇。”雪宸第一次责怪云殇,为什么不呆到南宫凌风好转再走?
雪鸽忽然站出来,拦住了雪宸:“你不能去,在这里照顾好少爷,我去。”
“我陪你。”雪霁也站出来,陪着雪鸽出门,一头扎进了迷雾茫茫、大雨纷纷的黑夜之中,远处点点的光亮闪闪,照亮两道长长的纤细身影,单薄而坚定,刹那就被黑夜吞没。天地之间,重复着电闪雷鸣、暴雨狂风的节奏,却一遍遍地高扬,端得是吓人。
南宫凌风的整张小脸都红彤彤的,呼吸急促,本被云殇压制的体温又再次上升,夜朗偶尔触碰都忍不住心惊,偏偏南宫凌风浑然不觉,紧紧包裹着被褥,口中还不断地呼冷。
雪梦急得不断地跑到门口张望,却每次都失望而回;南宫傲雪一句话不说,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南宫凌风,像不存在一样;夜朗则是一遍遍地将忠伯等人递过来的温湿帕子,叠好放在南宫凌风烫人的额头上……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天上地下,亮如白昼,空旷的院子里,还是不见人影。
闪电过后,雷声不示弱地吼叫,地面都被这声轰鸣震得抖了三抖,狂叫呼啸的风声更像是出世的妖怪,叫嚣着、拍打着未紧闭的窗户门栏,一阵一阵,全是噼啪的撞击声。
刚被关上的门,“呼啦”一声,被打开。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南宫凌风的身上,无人去管这时不时就被大风吹来的门。而一直守在门边,时时准备迎接雪鸽雪霁还回来的雪梦却注意到了。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公子。”
第四十五章 放心
南宫清雅点点头,顾不及自己被雨打湿的狼狈,身形一闪,就到了南宫凌风的床边,刚好站在南宫傲雪的身旁。
南宫清雅拉起南宫凌风的手,修长的手指放到脉搏处,随着脉搏的跳动,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忽地开口:“扶起他。”
这句话,是对夜朗讲的。
房间里除了夜朗,其余的人都认识南宫清雅,清雅却偏偏找了一个不认识他的人,大家一时担心不晓得清雅身份的夜朗会做出什么不规的行为或是话语。
夜朗却没有做出众人担心的行为,仅仅是一瞥,那相似的眉目已让他清楚了眼前人的身份。默不着声地点头,夜朗轻轻柔柔地抱起南宫凌风,询问地望着南宫清雅,等着他下一步的话。
南宫清雅也不再讲话,他侧身坐在床沿,一手支撑着南宫凌风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五指并拢的同时吸气闭眼,手心慢慢靠近南宫凌风的后背——竟是要渡真气给南宫凌风。
其他的人晓得其中厉害的人,都想出声阻止,却被忠伯一个眼神全部制止了。伺候过南宫清雅的忠伯比谁都了解南宫清雅,他既然这么做了,就表示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时间流逝得似乎特别的漫长,每一秒的时间都长得像过了一年。众人看到了南宫清雅轻靠在南宫凌风背部的手隐隐地散发出了淡淡的烟雾,南宫凌风的额头渐渐被汗水打湿,而南宫清雅自己,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湿透,现在的情况也不比先前好一些。
不断给南宫凌风揩额头汗珠的夜朗通过肌肤接触感应到了南宫清雅看不到的颤抖,他没有武功,却深深地明白南宫清雅是在耗费自身真气救南宫凌风,看着南宫凌风的丝丝好转,而他迅速苍白下去的脸颊就知道,这人是在不顾一切。
忠伯不断地揩去南宫清雅刘海下滑落的汗水,却始终赶不上掉落的速度,那张越来越泛白的脸庞,隐隐约约的战抖,让他的心开始慌起来。
“公子,少爷好一些了,就这样吧。”忠伯实在憋不住,这个人从来就不知道珍惜自己。
紧抿的嘴唇一条线,丝毫没有张开的意思,如同主人紧闭的眸一样的坚定。他是一定要达到他所认为的好时,才会停手。
忠伯与南宫傲雪对望一眼,俩人的眼中俱是浓浓的担忧,南宫凌风的脸色每好上一分,南宫清雅的脸色就黯淡几分,仿佛输送的不是真气,而是生命。
“砰”虚掩的房门被人毫不留言地一脚踢开,云殇急促地喘息着,眼眸移动搜索,很快定睛在那个心心牵挂的人身上,待看到南宫清雅的动作时,只吓得心都忘了跳动。
他怎么可以将他的叮嘱当着耳边风,这般不怜惜自己,也不知道体谅他人揪心的疼痛吗?
没有出声去让南宫清雅停下,反正那人也不会听他的,云殇趁着南宫清雅不注意,绕到了他的身后,抬手就朝着南宫清雅的几处要穴点去,手指晃动间,逆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云殇连着用银针点中南宫清雅的要穴,最后击中昏睡穴,在保证了不伤害他身体的前提下,成功地让他倒在自己的怀里,停下了他拼命一般的救命行为。
检查了一番南宫凌风,发觉已然脉息平稳,只是身体还有点低烧,云殇开口道:“夜公子,你把凌儿抱到隔壁暂作休息。雪宸,你留下来帮我。”
夜朗不是医生,但也一眼看出南宫清雅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怕比之前的南宫凌风还严重些,连忙应声,将南宫凌风抱起来,在雪鸽的引路下,往隔壁走去。
其余想留下的人,也均被云殇打发了出来,只留下雪宸在里间帮忙。
退居到隔壁卧室,望着安稳睡在床榻上的南宫凌风,众人严重闪过一丝欣慰,继而又想起了隔壁主卧室里的情形,一个个的又紧拢了双眉,忧愁浮现在每一个人的眼中,大家一致在心中祈祷:那人一定要没事才好。
不多久,南宫天阔也赶了过来,但被云殇拒之门外,他也不恼,就一个人独自站在紧闭的房门外,耐心等待。南宫傲雪等人费尽口舌,想让他进屋等,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清雅现在受着苦,他怎么能在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安心等待呢?他就要站在这里,这里冷一点,寒一点,就当着他跟清雅在同甘共苦。
南宫傲雪挥手斥退其他人等,望着南宫天阔不知道落在何处的眼,那眼中的坚定与决绝,就像是红光万丈,刺痛了她的眸,触动了她的心。她了解父王对清雅的深情,实在太了解了,从小就看惯了他望着清雅深得像大海一样的眼睛,时至今日,那眼中的深情不但没有褪色,反而愈加的浓烈鲜活,仿佛望着的是他全部的生命。而如今生命有了危难,不能亲眼守护,也要紧紧相随。
薄薄的一扇门,要推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是什么力量让南宫天阔紧攥了拳头,也没有推dao那扇将真心隔阻在外的木门?明知门后有心爱之人在受苦,却不得其入而用力抑制自己,就像是自己对自己的背叛,无法想象的勇气。
“父王……”南宫傲雪喃喃地低声,既是感动,也是心疼。
房间里,夜朗守在床榻旁,一动不动,半眯的眼眸有意无意地落在南宫凌风脸颊还未完全消失的掌印上,心中比自己受了侮辱还有更甚的愤怒。这么单纯无辜的一个人、这么无害温和的一个人,那位公主究竟有何仇恨,下得了手?眼中的精光猛地暴涨,当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着如天使般的人儿时,他却在他的面前受了伤。穿越或是带给了他巨大的转变,性子里那些阴沉的东西少了很多,但是一旦自己的底线被犯,心中那头嗜血的猛兽再次张牙舞爪地翻腾。
想不到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动怒的敌人,竟然是一名女子!
阴霾的眼神望到南宫凌风熟睡的侧脸,蓦然变得温柔,眼光如海,仿佛要滴出水来。
忠伯在一旁打了冷战,少爷娶的真的是如雪鸽所讲的欺善怕恶、胆小如鼠的夜朗吗?为什么他老觉得少爷娶了一头狼回来?
雨,仍旧肆无忌惮地下着,没有减弱的趋势,空气湿得可以拧出水来,好在闪电雷鸣狂风收了势,气温也一点点地回升。心——暖了。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雪宸满脸倦意地打开房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身后紧跟出来的云殇,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直杵在门口的南宫天阔,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尽力将语线放平到波澜不惊:“王爷,带他回去吧。”
南宫天阔点点头,紧绷的眉舒展开来,脸上有了点点的温暖笑意,满含感激地望了云殇一眼,急急地走向屋内。
床榻上,南宫清雅微微紧拢着眉,现得大病初愈的灰白清冷,呼吸浅浅。南宫天阔的手轻轻抚在南宫清雅微烫的额头,默默叹口气,将就着他盖着的被衾,连人带被一起抱走。
等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枫林院,云殇还呆呆地凝视着莫名的虚空,痴了一般的表情。他不敢在南宫天阔面前表现出对清雅的爱慕,至少在清雅冷眼对他的时候,要保持这种看得到得不到的境况。可是,南宫天阔已经离开了,不用再紧绷着脸,不用再压抑自己的爱慕与情人似的担忧眼神,只是,那人也离去了,只剩下他一人独尝相思之苦,心上已是遍体鳞伤。
南宫清雅被南宫天阔抱走之后,南宫傲雪就吩咐将主卧室打扫出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之后,再将熟睡的南宫凌风抱回去。
很明显,这么做的目的,是不让南宫凌风知晓昨夜发生的一切。
“喂,我说你打算在这里望到天荒地老啊?”如此不客气的语调,自然是与云殇不对头的雪霁说的。
云殇闻言一阵苦笑,如果天荒地老后,清雅会回来的话,他倒不介意。
“云公子,我去弄点吃的,单独给你弄一份怎么样?”雪梦劝人的时候,通常采取的手段是——用吃的哄。
“我贡献一个关于雪霁的秘密,好不好?”雪鸽也有她独特的方式安慰云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