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过一个院落,阿文殷勤地继续解释:“少爷,这里以前是夫人居住的地方,少爷曾经也在这里生活。不过现在被老爷赏给了飘飘夫人。”
柳飘飘是夜耿新收的宠妾,由于名分还没有定下来,算不得五夫人,但是她在夜耿面前极为得宠,夜家的下人也就适时地称呼她一声“飘飘夫人”,既圆了柳飘飘的面子,也讨好了未来的夫人。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凭着老爷对柳飘飘的喜爱,绝对会给她一个名分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合适而已。
“我娘曾经在这里住过?”夜朗蹙起眉,“她自己搬走的吗?”
阿文一脸畏惧的样子:“这个……阿文不敢说。”
“本少爷让你说,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是,”阿文还是一副小心的样子,左右瞅瞅,才靠近夜朗,道,“回少爷,夫人不是心甘情愿搬走的,是柳飘飘瞧上了这间院子,非得要。老爷他……最后夫人无奈,只好让了出来。”
雪鸽一直安静在旁听着,看似不经意的外表下是一片心惊:这个阿文挑拨离间的本事实在是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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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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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路过夜冥住所时,他介绍说“这是大少爷的住处,大少爷一直深得老爷的信任,家里的生意多半都是大少爷在经营,以后夜家可能就全靠大少爷了”;经过夜轩住所时,他介绍说“这是二少爷的住处,二少爷因为是大夫人的孩子,所以在府中地位甚高,将来一定是要继承夜家的部分家业的”……最后到了夜妙蕊的院落,他直接一句“这是五小姐的院落,她跟少爷一直不对头,所以……”,就把夜妙蕊规划到了夜朗敌人的位置上。
一圈兜兜转转下来,按照阿文的说法,夜朗的那些兄弟姐妹,要么抢走了他该继承的财产,要么就是看他不惯;而长辈们,也一个个偏心地不让他经手夜家的生意,视他作外人一般。
说来说去,阿文始终都没有提到夜朗以前过分的行为,全是夜家人过分的行为。如果夜朗是真的失忆的话,他的理解就会变成:他什么错都没犯,夜家人却都不喜欢他,一个个都排挤他、打压他。
不止是雪鸽惊讶,夜朗心中也暗自惊叹并猜测着阿文的用心,他只是一个下人,为何极尽全力挑拨着夜朗与众兄弟姐妹的关系?还要趁着他失忆,制造众人对不起他的假象。是想让他彻底爆发吗?
前方出现了一方池水,池中绿荷随风摆舞,此时才到初夏,粉色的花瓣还不见踪迹。不过那一片惹人眼球的绿,让有些疲倦的夜朗恢复了一些力气,示意雪鸽阿文到池水边的亭子中休息。
目视绿荷滔滔,夜朗维持着脸上看得见的怒气。
“少爷,我是跟着你长大的,眼见着你受了伤,还失去记忆,心中也难受。可在这深宅之中,条条道道多得很,少爷忘记了不要紧,阿文替你记着呢。本来这些话是不应该现在告诉少爷你的,但阿文担心夜长梦多,拼着被雪鸽姑娘误会挑拨离间也绝对要告诉少爷。不过,少爷还请现在一定要忍住。”
阿文的脸上一片诚恳,说话的语气也很中肯,让雪鸽有种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的感觉?夜朗却不是简单的角色,他前世就是在人心的猜测中摸爬滚打过来的,需知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笑得越真诚,下手的时候也就越狠。
阿文究竟是好是坏,夜朗不会通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来判定,更不会因为那诚恳的态度而动摇,前世给他的教训是“眼见不一定为实”,所以他向来认定一个人,是靠着自己的试探与观察,是由心做出的判定。
不过,夜朗在心中还是赞叹了阿文一把。他当着雪鸽的面,直接说出那些话,尤其是在他心里还没有肯定雪鸽站在哪边的时候,担着一定的风险。雪鸽心中也是明白的,所以对阿文不避嫌的行为有了疑惑,此后阿文在诚恳地道出这番“心里话”,解了雪鸽的惑。想通了的雪鸽就极易接受阿文的说法,认为她之前是误会了阿文,从而解开防备的心。
同时,那席话对失去记忆的夜朗也是很有必要的。阿文不避嫌他人地道出那些话,增加了他言语的可信度,也对脑子处在空白期的夜朗有种“洗脑”的作用,再加上他一直在强调要夜朗暂时忍住,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夜朗好,要是换做真的夜朗,此时只怕已经将阿文引作知己了。
这样一石二鸟的招数,隐含了极为厉害的心理暗示,要是换在现代都是极为高明的法子,由一个古代人施展出来,实在不能不让夜朗赞叹。
“那我要忍到什么时候?”夜朗怒气冲冲地追问,该表演的还得演下去。
阿文心喜,知道自己的办法奏效了,忙道:“至少要等少爷身上的伤康复才行。”
“好,阿文,我就听你的。”夜朗做出了符合他现在这个年龄、这个失忆的身份的反应,拍拍阿文的肩膀,慎重而喜悦:“幸好阿文你在我身边啊!”
“他在你身边又怎样?”一声奚落刺耳地从侧面传来,“你还不是受伤了?哼,真是好笑的主子奴才!”
循声望去,各怀心思的三人竟不知何时对面亭子边多了柳飘飘的身影,不过看她款款落桌的样子,应该是才到,刚巧听到了夜朗的最后一句话,就接了。
这个时候,忍了就不是“夜朗”了,所以夜朗当即就挑衅着回话:“背后听人谈话,还真是好笑的主子奴才。”不但将柳飘飘骂上,连带她身后偷笑的丫鬟也不放过。
“谁背后偷听了?”柳飘飘神色不善,“不要把我跟你这种无恶不作的混蛋扯为一谈。”
“当然不能扯为一谈,我可不想降低了我的档次!”
“你……”柳飘飘双手握紧,脸颊气得煞白,身后的丫鬟见状,其中一个突然附到柳飘飘的耳边,不知悄悄地在说些什么。只见柳飘飘的愤怒的眼神渐渐和缓了,换做了得意的笑容。
“对了,六少爷,听说你的老相好病了,你有没有去看她啊?”
雪鸽夜朗脸色同时一愣,雪鸽是第一次听说,她孤疑地将目光转向夜朗,他竟然有老相好?夜朗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老相好”的说法了,不禁有些头疼,上次听夜贤的语气,分明是秘密的感觉,怎么柳飘飘随随便便地就说出来了?
分心的两人同时忽略了阿文的反应。
“柳姑娘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听说上次你生病的时候,有个陌生人来看你,咦,好像还是个男的。”幸好现在是失忆的身份,夜朗就当着自己不认识那个所谓的“老相好”,反过来倒打一耙。
柳飘飘在跟夜耿之前,是青楼出身,从良后,最怕的就是听到这样的流言。夜朗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她的痛脚,她的眼睛蓦地瞪大,横眉竖立:“你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男人?”
“我在胡说吗?”相对而言,夜朗显得游刃有余。
柳飘飘看他那得意的样子,怒火中烧,俏丽的脸颊都红透了,直恨不得冲过去给夜朗两个耳光。生气的人最没有道理可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出掉心中的一口恶气,当下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将前不久听到的流言脱口而出:“不要把我跟你娘相提并论,我柳飘飘才不会跟其他男人沾惹任何的关系,我心中只有老爷。不像你娘,年纪一大把了,还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的是你,我娘跟你相比,不知道多清白!”这样的吵架方式,夜朗实在是不敢苟同,却又不得不吵下去。
“她清白,哼……”柳飘飘不屑地从鼻孔冷哼出声,“她要是清白的话,现在怎么不在府中?你去问问,看府中有哪个人知道她的下落?我看,她连你都没有告诉吧。这也难怪,你们母子俩本就是互相瞧不起的!”
夜朗双拳紧握,额头青筋隐现,充分地表现了他现在的生气:“她出去都比你在府里私会男人强,光天化日之下,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_<……雪鸽实在无奈,夜公子演得越来越逼真了。
阿文则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少爷不会已经记忆恢复了吧,不顾及亲娘的名声都要骂上柳飘飘一顿,这可是夜朗以前最爱干的事情。不过,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是这么打心里地讨厌青楼出身的薛红尘吧,就连失忆了,也同样的瞧不起自己的娘亲,话就这么自然的骂了出来。
夜朗真正的想法却是:反正都已经在乱说了,就不在乎再混账一点,这句台词其实还是柳飘飘最后一句话给他的灵感。
“你——你,混蛋——”柳飘飘没有想到失忆的夜朗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就不在乎薛红尘的名声,而且嘴巴变得更加的犀利,一时气急,指着对面凉亭中的夜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朗朝她挑挑眉,挑衅的样子很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