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遵旨!”
“二王爷……”
“父皇!”明世玄听到明惠帝的呼唤又往前膝行了几步。
“二王爷明世玄……,”明惠帝此时已经中气不足,“要忠心辅佐新帝以尽兄长之责。”
明世玄等了一会儿看到明惠帝没有下文,心下难掩失望,但仍是回道:“儿臣遵旨。”
“太子……”
明世云听到这个称谓时迟钝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儿臣在。”
“现在悉数政事就全部都交由於你,你尽快安排……,”明惠帝说到这里喘了一会儿气,才能接著说下去,“要、要尽快让立储一事昭告天下,以安天下之心。”
“儿臣遵旨。”明世云沈声说道。
明惠帝强撑著精神说完这一切,一直在他身旁的许九始终在注意著他的状态,此刻便将明惠帝扶好躺下,同时问道:“陛下,您还有什麽吩咐吗?”明惠帝抬起手来指著许九手中还拿著的遗诏,许九会心地说道:“奴才明白,请陛下放心,您先好好歇息吧。”
许九转过身来向众人说道:“太子殿下,二王爷,众位大人,还请老宗正见证,将老奴手的这份遗诏暂时封存,而册立太子的诏书已经拟好,到册立那日即可宣读,”许九转而对明世云说道:“陛下此刻需要休息,太子殿下您看……”
第173章
明世云率先向龙榻上的明惠帝说道:“父皇,儿臣等就先行退下了,还请父皇好好休养。”说罢他便率先起身离开了寝宫,许九等人也一一退出,他们还要封存那份遗诏。
明世玄因身份所限不能够前去,出了寝宫之後便和众人分道扬镳,此时仍是深夜,如无皇帝的特意允许,已出宫建府的皇子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明世玄在宫人的陪伴下向宫外走去,失望与愤懑的情绪在心中已经渐渐淡去,尽管对此结果早有准备,但在事到临头还是无法接受,而现在情势下也更容不得他还有机会去问问那位父皇他究竟在什麽地方不如那位素来冷面冷性的七皇弟而让父皇放弃了他,但是现在却容不得他任性妄为,若不是之前有吴含的提醒,恐怕他此时已然慌乱无措,原本还以为要通过母妃那里来促使父皇立储,却没有想到父皇的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些,如今倒不知道这天意为何了。
明世云在一夜过去後获得了更多的权利,成为这座皇城的直接统治者,而明惠帝的那道册立太子的旨意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权贵之中,即使还有举行册立太子的大典,明世云也已接手了绝大部分权利,更何况照明惠帝此时的情景来看也许他还可以直接略过太子册立大典而登上那个至尊宝座,而明世云本人却在之後没有多少欣喜的感情,他在许九一项项的权利交接中明白皇帝对於他并不放心,因为可以控制京郊大营的权利并没有交到他的手中,他看了一眼状似恭敬温顺的许九,沈默地默认了这个事实,同时他发现自己此刻也算是被变相的软禁在了这个皇宫中,他不清楚为什麽会这样,但是他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在一身荣耀下掩盖的事实,迎来了他被默认为储君的第一日。
天刚蒙蒙亮,後半夜一直未曾安眠的明世华迎来了这日王府中的第一位客人,在皇後被废後便久已不登门的王从镜。
明世华沈默地将王从镜迎入书房,在双方都落座之後,明世华率先开口道:“你怎麽会来?”
“不知王爷有何打算?”王从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什麽打算?”明世华轻声自语道:“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爷!”王从镜的语气严肃起来,甚至还有著某种焦急,“请王爷不要鲁莽从事。”
明世华眼神一沈,他一手不自觉地玩弄著腰畔的玉佩,语含讥讽地问道:“那麽,你是受了舅舅的嘱托才来对本王讲这句话吗?”
“王爷,”王从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并郑重地说道:“我此次前来并非家父,甚至王家之意,只是因为我自己。”
明世华深深地看著他,但却从王从镜的表情中无法辨认出真假,“那麽,你这是警告,还是……劝告?”
王从镜叹息一声,“我明白王爷对於王家心存芥蒂,但是我仍是希望王爷能在此次晦暗不明的局势下谨慎从事得以保全自身,在下不曾有任何意图,上次王家本身为了保全自己而对王爷及皇後弃而不顾,对於家父的做法在下无意多谈,在下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顾全幼时的情谊,无论王爷相信与否,在下也不会从中干扰王爷的判断,今日在下也是言尽於此。”
看出王从镜有告辞的意思,明世华马上说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王从镜微微一怔,开口回道:“王爷,这恐怕也不用从他处得到消息吧,二王爷的势力纵使他自以为隐秘,可是这世上还是会有人知道,虽说柳家哪里暂且是鞭长莫及,於现在京中的形势於事无补,但如今七王爷从皇上那里又有了一份助力,与二王爷相比之下孰优孰劣还不是一目了然?难道您还与二王爷真是歃血为盟不成?”
明世华思考著,手指轻轻敲击在玉佩上,犹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不平静,半晌之後他才抬起头来直视著王从镜说道:“你今日能对我说出这些,恐怕也不光是为了过去的情谊吧,是怕本王的轻举妄动牵连了王家吗?还是……,”明世华故意拖长了语调,“怕本王碍了你们的路呢?”
明世华的问话换来的是王从镜良久的沈默,他许久才开口道:“王爷,在下此来确实存有私心,可是也请王爷不要误解其中的真心,在下言尽於此,王爷保重,告辞了。”
明世华并没有起身相送,手指也离开了腰畔的玉佩,此时今日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映在了书房的窗棂上。
在这一日中後宫也是一片死气沈沈,一夜过去之後人们多是惶然之色,即使明惠帝这些年重病缠身但却也不及此时,因为在皇帝一旦驾崩之後後宫中除了那些品级较高的嫔妃可以留在宫中颐养天年之外,其余嫔妃莫不是送出宫外,就是专门安排在清静之地潜修,甚至还会……为皇帝而殉葬,後宫中的大部分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即使是如今後宫品级最高的两位贵妃之一──容贵妃,昨夜一宿没有安眠的她此时正焦急不安地等待著什麽。
“娘娘,王爷到了!”
当容贵妃听到这句话时不禁松下一口气,连仪态也来不及整理便快步走向她的儿子,“你总算是来了。”容贵妃看到儿子此刻才又安心下来。
“母妃,儿臣来晚了。”明世玄淡淡地说道,同时与容贵妃来到了小花厅,摒退了宫人,明显是有私事要说。
“怎麽样?”还来不及坐下容贵妃便拉著明世玄的手急忙问道。
“母妃,”明世玄安抚地笑笑,领著容贵妃坐到相邻的圆凳上,明白容贵妃恐怕已经知晓昨夜後来发生的事情,但还是把昨夜的事情一一详细道来,只是在他说完之後,容贵妃的脸色却愈渐苍白,这让明世玄不得不安慰她道:“母妃,母妃,没事的,您不要太过担心。”
第174章
“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容贵妃一直在喃喃自语,而明世玄的最後一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她,猛地挣脱了明世玄的双手站了起来,嗓音尖锐且失态地大喊道:“你还让我不担心?这怎麽能让我不担心,你知道……”
“母妃!”明世玄大喝一声,让暂时失态的容贵妃怔在了那里,随即又放轻声音道:“母妃,请您静下心来好吗?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最後一步,请您听儿臣说完好吗?”
容贵妃奇异地被明世玄的态度安抚下来,任由明世玄去拉著她重新坐下,明世玄见状连忙说道:“母妃,事情真是没有糟糕到最後一步,您想想看,只要册立太子的圣旨一日还没有颁下,纵使他明世云现在手掌重权又能怎样?他还是名不正言不顺,那麽,这样一来就还有机会,不说他过去有老八不明不白的死背在身上,就算是现在……,”明世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容贵妃说道:“他有了柳家的支持,可是却还有一个把柄落在儿臣手上,而且儿臣已经派吴含去办此事了,只要那个证据落在了儿臣手上,那麽老七与柳家便再无翻身的余地,母妃,您想想看,”明世玄凑近了容贵妃的耳边低声说道:“一个欲要说动大军‘逼宫’的未来储君,上至皇上,下至百官,谁还愿,还敢袒护於他?”
容贵妃乍闻此事惊骇不已,“你、你是说老七……”
“现在还无法证明,只要有了那个证据在手,无论老七是想逼宫也罢,自保也罢,他永远都说不清了,”明世玄看到容贵妃张嘴还欲说些什麽,“当然,此事也不见得全有把握,可即使吴含那里控制了柳大将军的独子让柳大将军在关键时刻有所犹疑,那对於儿臣来讲也是莫大的助力了,还有虽说明世华此刻已然失势,王家也大不如以前,但想必他也不愿之前与他矛盾重重的明世云登上那个帝座,即使我们之间仍需相互提防,但是在对付明世云的事情上,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只要明世华他将来不想落下一个幽禁终身的下场,而且,母妃,虽然容家在这些年里一直没有能给我们母子多少助力,但是此刻也容不得他们置身事外了,这还要依靠母妃了,”看到容贵妃毫无异议地点头,也已没了一开始的惊慌之色,明世玄笑了笑,“母妃,您看,事情也不是那麽不堪设想,不是吗?而且再加上儿臣一直在京中的布置,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好,好,这样母妃就放心了,”已经被明世玄的话语说动,容贵妃连连说道,但又想到了什麽,她又急忙问道:“那母妃在宫里还有什麽能帮上你的?”
明世玄想了想回道:“您还是和以往一样注意著宫中的动静便可以了,还有,”明世玄说到这里无比郑重道:“儿臣与您说的这些事您权且先忘记吧,在宫里您该是什麽样子便还是什麽样子。”
容贵妃听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与这宫中容贵妃母子对话一样,这日以後在这主宰著明昊命运的皇城中还不知要有著多少筹谋算计。
而同样的,在此时的御书房中也上演著极为不睦的一幕,明世云看著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许九,同时手里还站前御案前把玩著御案上的那几枚印章,又重新将它们一一放回原位,手指轻轻抚过那印章上雕刻地栩栩如生的盘龙,感受著指尖上的触感,同时向许九冷声问道:“你不觉得你还有什麽没有说吗?”
“奴才不知殿下所指为何?”许九垂目回道。
“不知吗?”明世云收回了在印章上的手指,看向许九冷声说道:“许九,不要把你想的太聪明了,在这种时候先不说京郊大营,单说皇城内的禁军,这些在你交予父皇的权利中全部都不存在,这难道可以说是父皇的信任吗?大总管想必也是知道其中的一些原由吧,父皇将我这位还没有正名的储君等於是软禁在这宫内的原因?”
明世云的一句句诘问让许九始终沈默,尤其是到了最後干脆直接跪在了明世云的面前,明世云盯著眼前这个匍匐在地的身影没有再追问什麽,长叹一声道:“退下吧。”
许九从地上默默起身,在正要退出御书房时突然说道:“只要您让陛下有足够的理由来信任您,那麽您想要的一切终归还是会属於您。”
明世云若有所思地看向许九,而许九则是一言不发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