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几时休 第128章

不多时,在吴含的四周便已围上了几人,他们并没有冒然接近吴含,好像到了此时也并不值得他们再冒险一击,这人也过不了多久便会死了,只需默默等待便好。

“想……等著我死吗?”吴含说起话来也是越加地没有了力气,看来这几人也比较机警,也是白费了自己在此示弱想要再暗袭一人的念头,算了,到了这时吴含也已想开,既然今日难逃此劫,是否能拖一人下去陪他那真是全看天意了,自己也不必太过执著,而他这一辈子或许吃的最大的亏便是这“执著”二字,尤其是对著那人可谓用到了极致,脑中抛开了这些杂念,吴含已经模糊的目光看著周围几人虚弱地笑道:“你们也太过小心了,”他想到了这次的手下无一生还,对於那些跟随了他多年的属下,吴含在这一刻也只是愧疚,他早就知晓此次皇帝派他出手定然是九死一生,但也从未想到即便之前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置,但到了最後仍旧是功亏一篑,不过……虽未置对方於死地,但吴含也确认使那人受了重伤,否则那人在这时恐怕也会亲自露面将他抓回去,吴含的脑中一时一个念头,他想这样的结局也是不错,以他如今对皇帝许多秘密的知晓程度,他如今这样一死恐怕也是保全了吴家上下,总比自己让皇帝终是不安心找个借口处置了吴家要好的多,吴含这时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或许他的大限已经到了,若说他此刻唯一後悔的那便是──为何会遇到了那人,从此成为了他一生的劫数,逃不脱,甩不掉,从此身陷其中成为了一生的劫。

吴含在恍惚间好想听到了那些人靠近的声音,原来……自己已到了极限吗?他的意识在慢慢飘散,脑中最後回响的唯有……言希,但愿来生你我之间纵使相逢也勿要相识……

“这人死了吗?”看著同伴弯下身去确认了好一会儿有人终於问道。

“已经死了,这样我们回去也好和主人交代。”

“这尸首该怎麽处理?”因为此处是在一片密林中,虽然渺无人烟,但想处理干净若用火的话也不太谨慎了些。

“挖个深坑埋了吧,这里也很少有人会来的。”

“也只有如此了。”

这日明世云刚刚下朝就见马总管贴近其身悄声回禀了什麽,使得明世云的脚步微微一顿,而马总管也使了一个眼色,让其余的宫人放慢了脚步与两人逐渐拉开了距离。

“吴含死了?”明世云轻声问道。

“接应吴大人的人已经暗中搜索了周围的地方始终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就连应该留下的痕迹也无,不由猜测那些痕迹是否已被人提早清理过了。”马总管与明世云相隔了半步距离快速且低声地回禀道。

“知道了。”

明世云没有再多的表示,这让马总管不由诧异,又走了几步马总管快速在脑中把整件事又分析了一圈後迅速问道:“陛下,此事是否需要告知柳大人一声?”

马总管原以为在那之前的沈默後不会获得答复,但终还是听到了一声“去吧”,马总管步伐停下同时示意身後的宫人赶紧跟上,他则向著相反方向走去,而他也自然也不会清楚离去的明世云那阴云密布的脸色足可以将人吓个半死,明世云在这之後推掉了所有朝臣的觐见,只为等待一个人的到来,而柳言希也并没有让他等上多久,同时也如明世云所预料的那般满面肃然地进了宫。

在行过君臣大礼後明世云也毫不惊讶柳言希一开口的质问,“吴含怎麽会死?”

明世云缓步从御案後来到柳言希的面前,他的目光并没有退缩,他直接点出了柳言希来此兴师问罪的理由,“你与其问吴含为何会死,倒不如是在问是否我对吴含找个机会暗下杀手,或许是我寻了个由头来处理了吴含?”

柳言希没有回答,只是他的沈默却已表明了他的默认。

“呵。”明世云轻笑一声,这笑声中有著一股愤懑,他的回答自然也带上了一种无法说清的悲哀,“我还没有你所想的那般卑鄙,吴含此次出去的确是九死一生,但若不是为了全盘的布局,我也不会让他出去,即使我不怎麽喜欢他,但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却也是我可以以重事相托之人,”而在对上柳言希不信的眼神後,明世云的语气间已经放软了下来,“我确实也是存了让他吃些苦头的心思,只是那麽多人在他身边总以为就是不济他最後也会逃脱……”

“可是如今他死了。”柳言希神情有些麻木地说道。

“不错,他死了。”明世云微微叹息。

柳言希看了明世云半刻就在明世云忍不住想要出声时,柳言希却又一转身甩袖离开,明世云的脸色也阴沈不定起来,他承认,他是对吴含此次的出行未安好心,但他却也从未想过结果会是这样的惨烈,只是他如今却也在心中的一角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承认他自私且霸道,哪怕知道吴含不可能与柳言希产生什麽,但他仍旧是多疑的,尤其是在自己所给予柳言希的并不多,他始终害怕会失去这个人,而吴含则或许能给予柳言希他所一直想要的,如今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使遭到柳言希一时的怨恨他也认为值得了,吴含的死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不过这种结果从长远来看却并不讨厌,明世云的想法的确阴暗,但他却不会後悔,纵然这其中不乏他的有意而为,但怪也只能怪吴含的运气太差了一些,只要柳言希没有真因吴含一事而与他断绝关系,那麽一切就有可挽回的余地,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柳言希甚至整个柳家都已经密不可分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个人影向著紧闭的宫门癫狂地跑来,而在她的身影後也正有几人在追赶著,披头散发身著华丽服饰的女人在临近那扇宫门时被从身後追上来的几人给抓住,并且连拖带拽地将人拖往後面的殿宇中,即使清楚纵使来到宫门处也不可能打开那扇厚重的宫门,女人的嘴里仍旧在叫喊著,那尖利的声音甚至能够刺透那满天的夜色,终於有一人不知用什麽将女人的嘴给赌上,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女人的华丽衣饰也因这拖拽之下一些饰品沿途四散开来,当女人又被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扔入殿内後,殿门也随之从外面被迅速关上,而被摔在地的女人却犹如疯狂一般爬到了殿门处用手大力拍打,而等到她都已无力时殿门外也未见有丝毫动静,殿内只余了女人那充满绝望的祈求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明世云,我是太後,你们不能这样关著我,不能……”

而在殿外守著的几名内侍一直对里面的声音充耳不闻,在听到里面终是没了动静後,终於有一名守在殿门近处的内侍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谁知他的这一动作得到了旁边年长内侍的呵斥。

“干什麽呢!还不规矩点!”

这一声吓得那名内侍连忙扭过头来,不过在看到周围其他人对於他适才的不规矩漠不关心後这才大著胆子向那名年长内侍低声说道:“师傅,我就是不放心,这毕竟还是太後,要是有个好歹……”

“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老老实实地规矩些!”许是对於这个毛毛躁躁的徒弟不放心,怕其又惹下了什麽事端,提点似的说道:“前些天闹得那麽厉害不也是没事吗,这位如今这样不过是又做给皇上看的,可皇上那里只是让我们看好这位,只要不让她出个什麽闪失便好,其余的事我们莫要操心。”

被说教的那名内侍唯唯诺诺地点头,他才不是那麽关心里面那位的死活,只是被派来了这个地方许进不许出,并且凡事都要按照规矩来,他平日间也就好暗中赌那麽两手,如今被关在此处可真是憋死他了,只盼著能早日结束了这份差事,所以心里不由对那位平日尽会闹腾的太後抱怨不已,无论作出什麽都好,至少给这些也被关起来的宫人们有个解禁的盼头吧,然而还不等这名内侍抱怨,殿内又传来了那名太後尖利的叫喊。

刘太後从未想到明世云会将她囚禁在宫中,虽然吃穿用度少不了,但却没了自由,犹如一个囚徒一般等待著最後的判决,她不甘心!不甘心!

“让明世云过来见我!他怎麽不敢过来!他怕什麽!他害了我的儿子!明世云!你这个冷血冷心的混账!”在久久没有人回应後刘太後开始口不择言地大骂起来,那尖锐的骂声一直传到了殿外,使得那些已经听到这大逆不道之言的内侍们也由一开始的惧怕变成了表面上的无动於衷,反正他们还听到过更加厉害的诛心之言,而接下来……

果然,在刘太後的声音渐渐消失後殿内又传来了霹雳哗啦东西摔碎的声音,内侍们对於这接二连三的声音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那些碎了的东西又会很快补上,只是这次当那扇紧闭的殿门也被砸得震动了几下之後,内侍们这才觉得里面那位这次有些过火了,连忙推开殿门鱼贯而入,也果然便看到了四散在殿内的各种瓷器碎片,很明显适才让殿门都晃了几晃的动静是由原本摆放在主位後的一对半人高的花瓶其中一个所造成,而内侍们在这满地皆是瓷片的情况下想要制止刘太後更是带了几分小心,怎奈何已经被逼到极限的刘太後根本不想再重复每日这样永无尽头的日子,趁著内侍们入殿的那一刻就要冲过那些人向著殿外而去,内侍们自然不可能再任由刘太後跑出去,急忙大力将人又拖拽回去……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帮著明世云为虎作伥!我是太後之尊,你们怎敢将我关起来──!!”

“嘶啦”一声,由於双方间使用的力气过大,刘太後身上的华服被撕拽开来,在猝不及防之间刘太後的脚下被那满地的碎片一滑身子不由向前栽去,而只顾著往後拽的内侍们根本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一时没有拦下便眼睁睁地看著刘太後栽倒,在几人的惊呼声中刘太後摔在满是瓷片碎片的地上……

“不好!”离得最近的一名内侍大叫一声,也惊醒了被这突发情况弄得呆愣的其他内侍,众人也一起手忙脚乱地欲将跌倒的刘太後扶起来,只是有名内侍刚刚扶起了刘太後的身子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不得身下及手掌中的刺痛,面色苍白地指著那刘太後的头部处,哆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状,连忙也向那里看去,而这一看之下也是吓得一哆嗦,只见刘太後的颈间左侧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而那鲜血止也止不住地从那里流出,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不远处那还带著血迹的大片瓷器碎片,而刘太後则还睁著双目,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一瞬间的愤怒不甘,众人都静默了一会儿後,便有一位年长的内侍慢慢靠上近前,手指探到刘太後的鼻间过了一会儿後在其他内侍的目光下,这名内侍才嗓音干涩地说道:“没……没气了。”

这夜明世云在皇後处歇息,刚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门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他安稳住一旁同样要起身的皇後自己独自披衣出去,他正好看到守夜的宫人正一副慌张之色。

“何事?”明世云一出声倒让那些宫人的脸色更加紧张,在请安过後连忙向明世云回禀。

“陛下,刚刚太後那里的宫人传来消息……”

内侍走近向明世云低声说了几句话後明世云脸色一变,满面肃然道:“更衣,去太後寝宫。”

当明世云一路来到了太後寝宫时那里的一切仍旧按著事发时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动,除了──那些已经跪在殿门外请罪的内侍们,明世云连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亲自进入殿内,殿内的烛火依旧明亮,他看著那躺在地上碎片中一副死不瞑目的刘太後心中不由有了片刻的茫然,明世云他从未想过刘太後会是这样的一个死法,在他的脑海中之前就有了关於如何处置刘太後甚至对她会痛下杀手的种种考虑,而刘太後却不按照安排的结束了性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对他对刘太後的讽刺。

明世云慢慢蹲下身来伸手将刘太後的双目合上,这个女人曾经让他小心翼翼地活著,这样一个曾经让他忌惮的女人就这样……死了。而刘太後的死因更是让明世云有了些许的无奈及对冥冥之中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的莫名畏惧,让他之前所为刘太後安排的结局没有了丝毫的用处,颇有一种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他看了看不远处那染血的瓷片,心中却有了既似解脱又似哀伤的情绪,不过,明世云转瞬之间便将那莫名的情绪悉数摆脱,他直起身来到殿外看著周围那仍跪成一片的内侍们,淡淡地吩咐道:“今日之事不许有任何的风声走漏,如果被朕听到了什麽,那麽……你们也就下去好好地伺候太後去吧。”

内侍们听後皆是纷纷连声说著“不敢”,而明世云大步离开了此处,同时他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到内侍们的耳中。

“记住,今夜,明日,甚至以後,除非是朕开了口,否则──太後都是好好地呆在这宫殿之中,明白吗?”

也就在刘太後死亡的这夜,五皇子明世仁的府邸却来了一位对他而言的不速之客,这位客人无声无息地到来更使明世仁对其多了几分忌惮,但这位客人带来的消息却也使明世仁没有功夫再想这些了。

“明世云派人在明昊境内劫杀我。”裴立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可,他此时出现在了刚刚准备独自一人就寝的明世仁的卧房内,也幸亏近来明世仁在就寝时多数时候是习惯独自一人不愿周围有人伺候,否则这人出现在此处恐怕早已被人发觉,尽管明世仁控制自己不要惊叫出声,但对於裴立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仍旧是有了被冒犯的恼怒,只是裴立的话语却也使他明白在此情景下应该先顾什麽。

“你怎麽会来到明昊?还有明世云为何……”

“明世云既然已经知晓了我的行踪,难道你以为他就不会知晓你我之间的事情了吗?我听闻太後已被明世云勒令静养了,也难为你真沈得住气,还能在这里安然入睡,若是我的话恐怕就会担心明世云会不会暗地里派人来刺杀甚至弄得暴毙的由头来搪塞众人了事了。”裴立的话说的半点情面也无,明世仁即使这些年来远离朝政做一个闲散皇室,但谁也不会如此说他,只是在裴立面前,他一开始便有求於此人,此刻便显得底气不足,但对於裴立如此不客气的训斥也让明世仁红了脸,只是对於惯於忍耐的明世仁来说,即便已经不虞,但看到裴立那苍白的脸色後仍旧问道:“看来你被明世云伤的不轻,也难为你还能在这种境况下来到我这里,这一路上便没有其他变故了吧?”

“若是再有的话恐怕我也没命见你了。”裴立的话语中似乎隐含著某种讽刺,明世仁纵使想要发火却也不得不在这当口忍下这口气。

“裴沙大乱原以为你还在裴沙境内却未想到你已悄然来到明昊,若不是明世云有所发觉,恐怕连我也蒙在鼓里,若不是明世云让你吃了个暗亏,恐怕我到如今还见不到你的影子,裴立,你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明世仁毫不客气地问道,或许是在自家府邸处也有著顾忌,他熄灭了烛火,如此一来也就能借著透过窗纱上的月光将对面那人看到个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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