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啊……不苦,一点都不苦。”
白辉容又不知从哪里捏出一颗棋子大小的药丸塞到他嘴里,冷冷道:“含着。”
江怀柔立刻闭上嘴巴,雪莲的清甜在舌间缓缓扩散。先给个糖,再打一巴掌,再给个糖……这是白辉容对他惯用的伎俩。
怔了会儿,江怀柔才突然想起一事,急道:“雪嫣呢?你有没有看到她?”
“那是谁?”白辉容转着杯子,睫毛纹丝不动的半垂着。
虽然他从不参与政事,江怀柔却不信他不知道,嗫嚅道:“吴丞相的女儿,吴雪嫣。”
“哦?”他淡淡道:“不认识。”
“和我一起逛灯会的那个粉衣女子,她是未来的……皇后。”江怀柔突然感觉莫名紧张,声音也显的低沉郑重。
白辉容始终看着他不回应,江怀柔却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压迫和不满,慌张抱了靴子试图往门口挪,“夜深了,朕就不打扰毓王爷休息了。”
“您打算去哪?”一只胳膊拦住江怀柔去路,手指离他的腹部只有两寸远。
江怀柔像被火烧了似的弹了回来,结结巴巴道:“我去丞相……逛花灯,哦不,我回宫,对,朕回宫。”
白辉容身形不动,漫不经心道:“皇上果真要大婚?”
江怀柔用力咬了下唇,横心道:“是,我不能将梦瑶嫁到夜池去。”
“只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
“还有……我或许是累了。”
“累?陛下累什么?”
他缓缓抬起眼,一双凤目在烛光下讽刺又温柔,江怀柔蓦然想起一人来,刹那失神。
我心累了,我累了背负一份绝望的爱,累了再多付出也不会有回应。
我才十七岁,可我已经喜欢了他十年,几乎整个懵懂年华都在为之苦苦挣扎。
为此我变的犹豫寡断、妇人之仁,喜欢永远依赖他不会长大,我变得越来越痴越来越傻,痛的耻辱恨的记忆都几欲被这可怕的缠绵情丝险些葬送。
倘若有可能,哪怕有一点可能,我都愿意奉上哪上一生换来厮守。
可一点都没有,半点都没有。
我受够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虚伪的谎话,也受够了作茧自缚的自己……所以我选择割舍。
白辉容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用温热指腹一点点摩挲他的眉眼,“如果皇上真的决定放下,不如……投奔我吧。”
江怀柔的泪珠盈在眼眶微微滚动,嘴巴也惊诧的越张越大。
白辉容笑了起来,带点冰凉的独特微笑,声音也是惯用漫不经心的语调,“世人都道你喜欢我,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嗯?”
夜很静,静的可怕,白辉容依旧残忍的在揭他伤疤。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的陛下,您真不会以为自己能瞒过所有人吧?自顾自己的表演,把所有人都当成你剧中的棋子。可您怎么不问问下臣愿不愿意陪您一块儿演戏?”
毫无疑问,他戳中了江怀柔的死穴。
白辉容低头在他额间印上一吻,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睡吧,明天早上睁开眼,一切便都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他可以么?江怀柔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陷入睡眠,恍惚间又有一个荒唐的念头:他的怀抱竟然比想象中要温暖得多。
第6章 离奇被擒
次日江怀柔醒来,果真是个全新的开始,一个无比糟糕令人发指的开始。
此时他已置身在自己的寝宫,耳边不时传来苍老悲戚的哽咽声,他心一惊,连忙问守在床前的杜英,“谁?是谁在外面哭?”
杜英道:“回皇上,是吴丞相。”
“吴丞相……他哭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江怀柔急躁的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朕!”
杜英缩着脖子道:“毓王爷临走前吩咐,万不可惊扰圣上,说要让您好好休息。”
“外面这个样子,朕怎么能睡得着!”衣服也懒得整了,“速把吴丞相召进来,快!”
“皇上!”吴丞相进门便跪倒在地,痛哭不止,“皇上务必替老臣做主!还雪嫣一个公道!”
江怀柔一把拉起他,“雪嫣?她怎么了?您别一直哭啊,她到底怎么了?您倒是快点说啊!”
吴丞相泪流满面道:“她昨夜……被人糟蹋了。”
江怀柔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对着吴丞相欲言又止的脸,着实不知该安慰老人家什么才好。
“昨天,昨天都怪朕不敢带她出去!……她,现在可还好?”
“一个女孩子经历这种事,她,她怎么能好得了!皇上,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魂不守舍几欲寻死……倘若她要挺不过去,这要老臣如何活下去啊!”
杜英拉扯不住,任由他扑倒在地拼命磕头。
“吴丞相,此事都怪朕,千不该万不该将她拉出去玩耍,又将她一人留下……不过您放心,朕既然已下了聘礼,断无收回的道理,三日后大婚照常进行。”
“皇上!谢皇上!皇上心胸宽广……只是,”他泣不成声,“委屈您了,臣该死……”
江怀柔将他扶起来,眼眸却是一片通红。
一个皇帝,未来的皇后居然被人侮辱……士可忍孰不可忍!而且这事虽然目前没有什么证据,他直觉却认为并没有表面上的简单。
上朝前去看了井岚,他烧已退了些,身体却依旧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