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勒马观望城楼,笑道:“我手下有几人擅长追踪术,单凭马蹄足迹便可判定马上有几人,体重如何。”
江怀柔道:“那我们共乘一骑……”
“无妨,至少在今天落日之前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你,更不会想到我们会在一起。你可想好了,当真要跟我去东宁?”
“去。”
南烛道:“不怕我利用你或中途杀了你?”
江怀柔一怔,反问道:“你会么?”
南烛扬起剑眉,“日后看心情吧,至少目前还不会。”
不知为何,明知道这人狡诈如狐,擅于利用身边一切所能利用之物,江怀柔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
城内此刻响起慌乱马蹄声,有男人粗着嗓子喝道:“京中有要事发生,速速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一律暂行扣压!”
南烛噙着玩味的笑,声音还有些得意,“反应还不错,看来平日未必全是吃闲饭的。”语罢策马扬鞭,赤马犹如利弦之箭一般向东奔去。
清晨风扫在脸上冰冷如水,路旁景致咻咻的滑向身后。马背颠的江怀柔有些喘不运气来,南烛拉过他手扣在自己腰上,“抓好了,掉下去我可是不会去救你。”
只犹豫了一刹那,江怀柔便将两只手搂了上去,紧紧的同他后背贴在一起。
第11章 结缘东宁
自从踏上东宁的土地后,江怀柔就觉得有股恨意在胸口止不住的愤怒咆哮。在梦里,他曾不止一次来过东宁,就连最不可能的率兵亲征和孤军深入方式都曾幻想过无数遍,只是未曾料到,居然会是跟着一个似敌非友半生不熟的家伙前来。
他五感变的格外敏锐,甚至有些神经质的问南烛:“空气里是不是有股血腥味?”
南烛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若无其事的笑道:“不必紧张,我们这趟出行只是来游玩,仅此而已。”
两人进了城后,下马在集市上慢慢走。
江怀柔虽然甚少出宫,却对路旁热闹摊贩丝毫不感兴趣,看什么都是冷冷的一脸倦色。
反倒是南烛,时不时拿起东西来把玩,只是不买,也不询价,仿佛只是纯粹为满足好奇心一般。
在他打量这些不甚出奇的小玩意时,江怀柔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结论是除了好奇外仍是好奇。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行事从来不能按常理推断。
譬如说先前无故擒了江怀柔,后来虽放了他,却又捕捉了白辉容这条大鱼。
再后来白辉容被井岚救走,也不见他如何在意,仿佛白忙乎一场也心甘情愿似的。
虽然他答应了要帮江怀柔,却始终未提出任何实质要求。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江怀柔深知此言可贵,也正因如此,他便越发猜不透南烛为何会带着自己来东宁。
此刻南烛正端详着一大块赝品劣质玉,仿佛看透江怀柔心思一般开口道:“我都说过只是来游玩而已,放轻松一点。”
能放轻松才怪,只是……这一路颠簸着实有些累到江怀柔了,“能先找家店歇歇脚么?”
南烛一口应下,却抬头问那小贩,“这个多少钱?”
小贩伸出手,“这位客倌,看您身份尊贵,便给您说个实惠价,五两银子。”
江怀柔忍不住道:“假的还这么贵……”
南烛却不理会他,直接丢了一锭银子出去,慷慨无比道:“不用找了。”
江怀柔一片好心付诸于流水,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都说过是假的还买,这人脑袋小时被驴踢过了不成?
两人来到客栈后,南烛只要了一间上房,江怀柔固执道:“两间。”
南烛解下锦囊,吊在他眼前摇摆,“看好,出来时只带了这么多钱,不省着点用的话怕是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了。”
“那你还花那么多钱买一块假石头?”
“因为它值,”南烛露出两排雪白牙齿,笑的份外可恶,“我自己的钱,难道还没有权利花不成?”
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江怀柔打掉牙齿往自己肚里咽,退让道:“一间就一间。”
身后南烛气依旧死人不偿命,对小二笑眯眯道:“八宝鸭半只,金丝酥雀、如意春卷各一碟,慧仁米粥两碗再加上好女儿红一斤,记着要上好的,千万别掺水。”
进入房间,江怀柔一头扎倒在床上,什么优雅礼仪什么得体举止统统一边去。他现在累的脑袋沉的抬不起来,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其它什么都不再重要。
天黑时江怀柔醒来,见南烛正对着烛光自斟自饮,似乎一幅悠然自得的神情。
他立刻也感觉到有些饿了,草草洗漱一番桌前坐下。
米粥熬的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八宝鸭油而不腻肉质精细用来果腹实在是美不可言。如意春卷亦是酥嫩鲜香,比起月华宫中御膳丝毫不差。
吃的半饱时,见南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忙用手拭着嘴角残渣问他,“你怎么不吃,反看我做什么?”
南烛不无感慨道:“看你吃的香,着实有些羡慕。”
江怀柔狐疑的看向饭菜,“莫非这些菜不合你胃口?”
“我若说是吃它们如同嚼蜡,你会相信么?”
“可都是你自己点的啊。”
南烛但笑不语,用手轻晃酒壶,“喝不喝?”
江怀柔本不擅长饮酒,但是此时此地,再加上之前一番经历,心头难免惆怅,便自暴自弃道:“喝。”
女儿红入口香甜绵软,江怀柔很快适应下来,慢慢由细啜变为大口大口的灌。
不多时,酒壶已空了大半,江怀柔不经意抬头,见桔黄灯光映着南烛的侧脸,竟无端从他神情中看出一丝寂寥落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