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皇姐,能文能武,琴棋书画亦无一不精,就连太师傅也偷偷感慨,“公主若生为男儿身,必能骑马治国平天下!”
碧瑶却将头一昂,冷笑道:“这天下本就是我皇弟的,他坐我坐不还都是一样?!”
那样心胸坦荡无比张狂的话语,整个月华除了她还有谁敢讲出口?
太师傅当下窘迫,好心道:“公主此话切不可人前张扬,皇上正值壮年,太子一日未定此话便一日不可说,以免给三皇子招来杀身之祸。”
碧瑶眯起眼,扬剑将太师傅逼到角落,“江铭江诚虽然不错,可是皇位只有一个,我就不信父皇看不出来我皇弟除了蛮力外样样都比他们强!”
太师傅满头大汗的躲避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这种事微臣请恕实在不便多言……”
碧瑶锵的一声收剑回鞘,拍拍旁边江怀柔的肩膀道:“皇弟,你一定要争气,千万莫让那两个家伙超过了去。”
江怀柔懵懂点头,“可是我不觉得做皇帝有什么好,父皇看起来每天都很累,也不能跟别人出去玩儿。”
碧瑶道:“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象征,你做了皇帝后,就可以修改一下祖宗法令,让女子可以去边关打仗。到时你在朝上做皇帝孝敬母妃,我骑马驰骋沙场去替你开拓疆土,看这天下还有谁敢小瞧欺负我们俩!”
“好,到时我就封皇姐做女将军,统领月华所有兵马。”
两人说的起兴,全然不顾一旁太师傅面色如焦土,汗如雨下。
那时的江碧瑶,当真是全心全意待他。倘若不是出了后来的事,两人现在应该……想必都如愿了吧?
江怀柔想的出神,竟不知南烛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他脱去堆满积雪的斗篷,头顶上不断冒出蒸腾的热气,坐下来看着江怀柔,有些迟疑的开口,“今日我得了两个最新消息,一好一坏,你准备先听哪个?”
江怀柔如老僧坐定眼也不眨,平静道:“好的吧。”
南烛鲜少有疑重之色,想必那坏消息一定是极坏的了,江怀柔用手捂了捂胸口。
“夏侯敏之被成功围堵在青霞峰,被江碧瑶亲手砍了头颅。”
死了?就这样死了么?江怀柔手一抖,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垂了睫毛低声道:“那坏的呢?”
南烛观察他脸色,静了许久才道:“第二个消息……”
出奇的紧张让江怀柔有片刻失聪,不过却依旧听清楚了对方传递过来的讯息。
“江碧瑶收兵途中误入埋伏,被乱箭……射杀,我到现在还未查出来对方来历。”
江怀柔颤抖着饮尽杯中茶水,冰冷的如同利刃一般锯割着他的咽喉。
后来南烛还说了什么,江怀柔却是一句也听不清了,他满脑都是江碧瑶被乱箭射杀的情形。
如果这消息被太后知道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哭瞎双眼。没了江怀柔她还有一个贴心的女儿,如果连碧瑶都走了,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要在后宫里怎么生存?
江怀柔打了个冷战,低喃着起身,“不行,我要回月华……”
南烛拦住他,道:“现在雪大道路难行,不如等天放晴了再走。”
江怀柔红着眼睛声音尖锐的甩开他手,气势凶狠道:“不,我现在就要回去!”
“你先用些热汤,我吩咐人去准备,”南烛声音转了命令,跨出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江怀柔你莫忘了我们的约定,如今夏侯敏之已死,你从今便是我的人了。此次回月华,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了却旧事,到时自会有人去接你。”
江怀柔怔了下,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有那什么约定,他早已经忘到脑后了!他现在只想一心回月华,其它什么事情都听不进去!
一路风雪未停,道路曲折难行,待江怀柔历尽千辛万苦站在月华宫门前时,几个侍卫拦住了他。
“滚!”江怀柔低吼,“谁敢拦我,一律杀无赦!”
自夜池出发时,南烛派了几十人护送他,皆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手起刀落间,两个侍卫已成无头之尸。城上守卫有个年长的识得江怀柔,惊叫道:“是三……是皇上,皇上回来了!”
侍卫皆面面相觑,却不敢轻易退让。
正僵持不下时,一个熟悉的蓝衣身影骑马飞奔而来,看清江怀柔后,素来冷静的脸庞也出现一丝震惊,“皇……上?您没有……事!”
江怀柔看着他,满腹怒气仿佛瞬间消息殆尽,只剩下疲惫不堪的委屈软弱,“井岚,带我去见母后……”
井岚脸色青了又白,最终对侍卫道:“放他进去。”
只是短短几个月而已,宫中布局已然改变许多,再不是江怀柔记忆中熟悉的那个皇宫。
路上,井岚短短同他讲了几句,大致是江铭江诚如今都已返回京城,朝局暂时还算稳定。太后听闻碧瑶离开的消息痛不欲生,任谁都不肯接见已到食不下咽的地步。
江怀柔听的胸口抽痛,入太后寝宫后,他悄悄摆手让侍从退了下去。
太后躺在床上,面容苍白憔悴,额前竟然多出几缕白发,比起一年前不止苍老有十岁!
江怀柔在床前跪下来,轻轻抚摸她枯瘦的手掌,还未开口,太后便已察觉了。
她缓缓睁开眼,虚弱唤道:“碧瑶?是你么?”
“母后,是我……”
太后身体明显一震,语气却未流露出太多吃惊,柔声道:“你回来啦,在外面这些天……可曾吃了什么苦?”
“不,不曾吃什么苦,儿臣让母后操心挂念,儿臣不孝……”
太后摇摇头,轻声哽咽道:“都是母后的错……小时候没有看好你们,长大后也没有看好你们……倘若碧瑶走之前我再坚持些,就不会有今天这局面。”
语罢艰难的抚摸他的脸,叹气道:“瘦了,也长大了。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皇姐不喜欢人落泪,她若尚在,怕是又要骂你了。”
“是。”江怀柔强忍住眼泪,问:“皇姐她走之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太后从枕下抽出一个信封,“你自己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