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怕他激怒南烛,立刻挺身而出,“臣相信江大人绝不会此类事,请皇上三思……”
南烛闭起眼,“此事朕会亲自调查,先送江大人回永乐宫,除非有朕的手谕,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上……”
“给朕闭嘴!”
李瑞看江怀柔离开后,才小声道:“短短一眨眼功夫,还是在众目睽睽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下毒不被人发现?”
“那倒未必,”他身旁的面具人冷笑道:“此人诡计多端,当初我还不也是吃了他的亏?李将军认为苏公子的身手能强过我?”
“他为什么要下毒?动机是什么?”
“动机?”面具人猛然揭开脸上面具,指着脸上两个耻辱的‘娼妓’反问他,“我跟他素不相识都被弄成了这幅模样,更何况是被皇上宠爱的苏公子!”
李瑞握拳道:“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南烛冷冷瞥他一眼,“你跟他关系很好么,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席宴上很快空无一人,南烛躺坐在椅子上,提着酒壶自语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已……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真能醉一次就好了,什么事都可以不必理会。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酒应无酒泉……”
南烛一边自语一边猛灌,酒壶被他远远扔到一边,重新提了一壶来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感觉快要醉了的时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皇,皇上!”
南烛对着闯进来的婢女不满道:“发生什么事了,慌张成这样子?”
“江公子他……”
南烛心一紧,酒意立刻褪了个干净,翻身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突发心疾……”
“那还不去请太医!”
“回皇上,太医已经过去了,只是说事态严重,务必要请您过去一趟……”
“愣着做什么,快点跟上!”南烛二话不说立刻走人。
来到永乐宫后,太医正在廊下徘徊,看到他后欣慰道:“皇上,您终于来了,老臣正有要事回禀……”
南烛正色道:“他病情怎么样了?”
太医忧心冲冲道:“病情暂时算是稳定了,不过……”
“有话直说,但讲无妨。”
“江公子近来过于劳累,再加上心事郁结于胸,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南烛胸口一紧,拉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太医唯唯诺诺道:“皇上,老臣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时间,请尽意避免他大悲大喜,最好事事都顺着他意,如此调理得当或许还可以活三五年……”
“你下去忙吧,”南烛怔了许久后松开手,在太医离开之后一拳击打在石柱上,“三五年,三五年?”
门口缠绕着安心定神的脑髓香,炉火放在床前烧的极旺,房间暖的像春天一样,江怀柔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生机。
南烛摆手让下人退出去,自己悄然走到床前坐下来,手指极轻的抚摸江怀柔的脸,“还是这样的性子,早知道会有今天这局面,我当初就不敢招惹你。现在进退两难,这可要我怎么办呢?”
江怀柔似乎听到了声音,抖了抖睫毛微微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后又迅速合上,微微皱眉,脸上显示出痛苦神色,声音沙哑道:“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怎么,知道我快要死了,所以才来可怜施舍我一次?”
南烛收在袖中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后松开,脸上镇定如常道:“只要你开口,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如果要你永远不觊觎月华,你会答应么?”
见南烛默不作声,江怀柔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拿这种场面话来糊弄我。”
南烛道:“除了这一件事,其它我都依你。”
江怀柔道:“除了这一件,我其它什么事都不要。”
安静了会儿,南烛道:“你之前不是想要出宫么,待你这次病好了后,我就放你走。”
江怀柔眉尖紧蹙了下,下一刻却笑了,“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有两件,一是五十岁时带碧瑶出宫,二是轻易相信了你的话,把自己当成一个傻瓜。如果你这次是说真的,当真愿意放我走,那就请不要派人跟着我,永远不要打听我的行踪,以后倘若狭路相逢,也要装作跟我素不相识。否则的话,我宁愿死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南烛感觉喉咙像被人卡住了,每吐一个字都极为困难。
江怀柔摇头,“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之前你救过我,对我的诸多好,这两年……我也算是一分不少的还了你,我们如今两清了。”
南烛替他掖了掖被角,“好,我答应你。”
江怀柔听脚步声在耳边渐渐远去,眼角却忍不住一片湿热。
哭什么,没出息!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你又在渴望期待着些什么,想听他的解释还是道歉呢?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南烛,他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南烛跟江怀柔性格不同却又相同,江怀柔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牺牲一切,自知生命有限所以只为贪图快乐随意。
南烛亦是如此,不过他想要的要更实际一些,为了到达目的他可以牺牲掉一切,包括所有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能肯定他们追求的是对是错。
待过了年后,江怀柔才可以尝试着慢慢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