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闵长清找过去,发现那里便是之前关押他的所在,那里的仆人只说主子这几天都不会过去,闵长清在那里没能找到人,去了欧阳主宅门口等,欧阳家是大族,宅子就占了大半条街,他在那里等了很久,又问了人,得到的消息却是要有帖子才能够让他去见欧阳徽,而欧阳家的家仆还把闵长清当成了伶人,以为他是来粘着欧阳徽的,所以就一个劲劝他走,不然被老爷知道了,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好不容易在傍晚等到了疑似欧阳徽的马车,过去拦住马车,却被欧阳家的护卫给挡开了,甚至被威胁说要是敢还在这里侯着不走,就打断他的腿。
闵长清倒是不怕自己挨打,只是知道了欧阳徽那么狠毒的人,恐怕不会让自己见到闵湘了。
他只能另找办法,也去齐王府上拜见过,齐王府比欧阳府门第更高,他更是连齐王是否在府里这样的消息也探问不到,只得在齐王府大门口不远处等着,此时正是一年最热的季节,闵长清焦急地找人,短短几天,人就瘦了好些,憔悴不已。
等到傍晚,他才看到一辆往齐王府里走去的马车,齐王府里主子很少,马车上面有齐王府的徽印说明里面坐着的人不会是别人,于是闵长清就跑过去拦了马车。
他跑得急,加上人精神恍惚,直接摔倒在了马车旁边不远,周围护着马车的护卫已经戒备了起来,是护卫首领夏长峥看摔倒的人很像他之前调查过的闵长清,这才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闵长清摔破了手掌,但是丝毫不觉得痛一样地爬起身来,急急地对夏长峥说,“我想见一见王爷,我是闵长清,我有事想找他。”
夏长峥将他扶着站稳,说,“你找王爷什么事?”
闵长清道,“对着他才能够讲,王爷,王爷在马车里是不是?”
他说着,就要挣脱开夏长峥朝马车跑去,不过他的声音惊动了马车里的人,马车的帘子被打起来了,闵长清看过去,以为是容简,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和少年时代的吴湘一模一样的人,闵长清瞬间就呆滞住了。
坐在车里的邢奉安,虽然只有十七岁的年纪,却因为从小受尽苦楚在烟花之地长大,故而很有些心机,刚才听到闵长清的声音虽然着急却优雅动听,又说着只能对王爷才讲话,便以为他是容简以前宠幸过的人,故而撩起车帘看过来,只见闵长清虽然因为摔了一跤而很是狼狈,又很憔悴的模样,但是依然不失风情,这马上让他起了警惕之心,对夏长峥说道,“夏护卫,你让他过来说话吧。”
夏长峥虽然只是容简的护卫,但是出身依然不凡,对邢奉安这样以貌侍人的伶人根本看不上,只是因为齐王现在宠他,他才不得不护卫他,此时便也没有听他的命令,只是说道,“王爷不在这里,这人就让他走吧。”
邢奉安看夏长峥根本不理睬自己的命令,心里就来了气,不过他也知道齐王的脾气,虽然自己受宠,但是却不能干涉府里府外任何事情,所以对夏长峥完全没奈何,只是夏长峥这明显护着那人的情形,让他越发疑心起来,而且看闵长清,分明和自己长得有些相像,或者应该说是自己长得像他,他还记得自己被送来给齐王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琴棋书画床上功夫这些过人,也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只是因为他长得像齐王的前情人罢了,而自己和这个人相像,这个人又像是和王爷很熟悉的样子……
他一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觉得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这个人,一定在之前和王爷有纠葛。
邢奉安面上不显,心里却惊涛骇浪,直接从马车上下来了,走到闵长清面前来,打量他,道,“这位哥哥找王爷是什么事呢?”
闵长清看到他一直处于震惊状态,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失望,想着容简找了这样的人来侮辱他的大哥,自己还找他帮忙做什么呢?
闵长清对邢奉安说道,“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
他说着,就推开扶着他的夏长峥,自己往另外一边走掉了。说是走,其实是边走边跑,脚步踉跄,让夏长峥不得不怀疑他又要摔倒。
夏长峥很想过去扶他一把,不过邢奉安已经说道,“没什么事了,夏护卫,我们走吧。”
夏长峥收回自己的心思,伺候邢奉安上了马车,马车慢慢地从王府侧门驶了进去。
晚上夏长峥便对容简提过傍晚的这事,“闵长清今日在王府门口拦了王爷您的马车,说有事要和你说。但是当时你不在,他看到邢公子之后,就什么也没说地跑掉了。”
容简正在看册子,听到他的话就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没反应过来,“闵长清?哪一位闵长清?”
他日日繁忙劳碌,日理万机,既要小心翼翼伺候皇帝,手里又监管着事多忙碌的吏部和工部,他那调皮淘气的儿子容汶英又总是给他出难题,他皇兄最近还又想为他指婚,府里没有个当家主母有些事还需要他决断,他早就忘了闵湘这位弟弟的名字了。
夏长峥看王爷忙得厉害,既然忘了闵长清,大约连闵湘也忘了,自己说这些,也是徒惹他烦恼占用他时间,便说道,“只是以前见过王爷的一个伶人。”
容简便也没有在意,继续看手里的册子,这两年,私盐走私又变得厉害起来,商人逐利,即使朝廷打压,也完全没有办法禁止,皇帝最近又在烦这个事了。
他作为臣子,又是唯一一位留在京里伴在皇帝身边的兄弟,伴君如伴虎,日子实在说不得舒畅,先皇帝忧而忧,也是最起码的事。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查这件事,就希望能够给他皇兄解忧。
邢奉安也不是吃素的,傍晚才遇到闵长清,晚上就联系了人去查闵长清而且想给他些教训,让他不要回到王府和自己争宠。
闵长清发现找齐王也没有用之后,就更加焦虑恐慌了,也不回温华园去,直接回了三水巷子的闵家,因为天色已晚,在巷子里就被人拦住了,要不是林安怀正好来找他,打跑了要抓他的人,说不得他就被人抓走了。
闵长清惊惶未定,林安怀打跑了歹徒,就过来将软倒在地的闵长清扶起来,闵长清面无人色,精神萎靡,林安怀半抱半拖地将他弄到了闵家门口,闵长清拿出钥匙,开了院门,便将他抱了进去。
开了房子大门之后,林安怀把闵长清抱进房子里榻上放下了,看他要晕过去的样子,赶紧去点燃了桌子上的烛灯,又倒茶给他喝,房间里桌子上五更鸡里的茶水早就是冷的,但是也没法,只得倒了一杯冷茶去给闵长清喝,闵长清嘴唇干得要裂开,勉强喝了一杯冷茶,精神稍稍好点,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房间里的烛灯光线也不甚明亮,闵长清看着林安怀,声音沙哑,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林安怀有些生气,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只是个护院,为人粗鲁,又没学问,不过,你最近着急成这个样子,为何不找我帮忙,和我说一声,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是也能够为你做点什么。”
闵长清将脸转向了罗汉榻的里面,气息虚弱,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已经没什么事了,不劳你来帮忙,再说,这都是得罪人的事,你一个小小护院,又能帮上什么呢。倒是今日谢谢你救了我,不然还不知道那几个来抓我的人是要抓住我做什么。”
林安怀想生气又没法生,对于闵长清的事,的确是心有余力不足,虽然心里想的是愿意为他肝脑涂地,甚至愿意为他去死,但是,却是死也没有个门路。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闵长清蜷在罗汉榻上,身姿单薄,浅蓝衫子上染了不少灰尘,他就心疼不已,却又知道闵长清不喜欢人碰他,所以只得看着他如此,连上前替他擦去衣衫上灰尘的勇气也没有。
闵长清总算是回过了一些气,慢慢从罗汉榻上爬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对林安怀说,“你再倒杯水我喝吧。”
林安怀总算是发现了自己的用处,赶紧去倒了水端给他,闵长清接过后又喝了,说道,“这里看来没法住了,他说不定已经容不下我,我还是去院里住才行。”
林安怀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闵师傅,你说的他,是你一直打听的欧阳大人吗?”
闵长清道,“是他又如何,不是的又如何。他家是世代簪璎的大世家,他本人又深受皇上喜爱,年纪轻轻,已经官至四品大员,大理寺少卿,我能拿他怎么办,我能拿他怎么办……”
闵长清说着,无力之感汹涌而来,这些天来,他一直强撑着没有露出一丝软弱,此时却禁不住流了眼泪,他以前就恨过自己只是个奴才的身份,此时更是恨自己没有一点用,闵湘被欧阳徽带走藏起来了,他却找不到他,也找不到办法。
看他这么痛苦,林安怀很是受惊,一时热血上脑,说道,“我去替你杀了他,不管他是什么,是大官也好,是一般人也好,也只有一条命,我去替你杀了他。”
闵长清怔怔抬起头来,而林安怀已经要往外走,闵长清赶紧过来拉住他,喝道,“你乱说什么!”
林安怀大叫道,“他让你这样,我替你杀了他。”
闵长清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力气小,一巴掌根本打不痛人,但是林安怀却被他打醒了过来,闵长清道,“你说什么胡话。这是让我欠你一条命是不是,你这样想的是吗?”
林安怀看着他怔怔不言,闵长清漂亮的眼睛里盈着泪水,他突然就心有所动,伸手就将闵长清紧紧抱住了,甚至要亲他,闵长清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挣扎起来,厉声大叫,“你做什么?”
林安怀被他叫得醒悟过来,满脸通红,他比闵长清年岁还小,在温华园那种地方居然也没有学会里面的那些油滑手段,赶紧将闵长清放开了。
闵长清震惊地盯着他,赶紧退后了两步。
闵长清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又锁门要离开去温华园,林安怀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也再不和他说话。
第27章 一家三口?
闵湘发现要从欧阳徽这里这座私宅逃离非常困难,里面看守非常严格,他和顾大娘还有小如儿被允许的活动范围只是两个院子加上一个花园,别的地方都不允许去。
闵湘只得想办法让欧阳徽带他一家人出去,在外面趁乱应该更易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