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别的可想了,如果容简死,他就去陪他,如果他活下来,他也陪他,所以不需要想什么东西。
房间外面守着镇上的民兵,这不是正规士兵,甚至并不能称之为兵,只是新盐镇上的特产,这里的富人多,怕外来人觊觎抢劫,所以就让富人家里每家按照一定比例出几个年轻勇武的仆役,组成的一个团体,在镇上职守,此时则被镇长借用来保护容简了。
这些民兵虽然不能像王府亲卫般有用,但有他们总算可以让人安心一点。
外面响起小如儿哭泣的声音,闵湘才去开了门,闵湘让那个未受重伤的暗卫去守在容简身边,自己就去看了看家人。
闵长清他们都来了,刚才他们也没被送得太远,甚至没送去衙门,闵长清当机立断带着一家人躲进了黄员外家里,这样暗卫才有更多时间回来救人。
小如儿看到闵湘,哭得更难过了,闵湘却没有抱他,只是摸了摸他的面颊,说,“别哭了。爹爹是好好的,你哭,受伤的人要怎么办呢。”
小如儿被他一说,就赶紧忍住哭泣,但是哪里忍得住,于是便一抽一抽地耸着肩膀,眼泪水照样流,只是不发出声音了。
闵湘让闵长清安抚住小如儿,闵家这一家人这几年到处逃难,也算是经历过大风浪的,虽然房子家资都被烧掉了,也没有像一般人一样想不开,甚至刚才的死亡阴影都没有击溃他家任何一个人,连桂子一个小丫头,难为她也还镇定。她是在桂花飘香的时节被闵家买来的,要是没被买,她就要被卖去妓院,想来从小受了很多苦楚,心性便也很坚韧。
闵湘开始去问出发往云州城的人走了多久了,镇长急慌慌地答,“才半个时辰。”
闵湘道,“麻烦您老再派两人骑快马前去,从这里大户人家借好马,等王爷好起来,这些人家也定然重赏。”
镇长赶紧应了,马上让人去办,他手下根本没人,但是现在听到消息,多的是愿意效劳的大户人家家长,所以人手一点不差。
除此,闵湘又让再招大夫,担心镇上的大夫不够好,耽误病人病情,便让快马去云州城里请,云州城因为是南北通商要道,十分繁华,在没有紧急情况下,晚上也并不宵禁,故而这大晚上,也完全不用担心进不了城的情况。
然后闵湘又让镇长组织人连夜找带伤逃走的两个杀手,杀手本就该是即使丢失性命也要完成雇主任务才行的,不然就会没有口碑没有生意,所以那两个逃走的人,一定是太惜命了才逃走,所以只要找到,他们嘴里也许就能问出雇主。
而那两人都伤重,还中了他们自己剑上淬的毒,解药现在在容简这里,他们没有解药,不敢回组织大本营去,那就一定会回来这里找解药,那么现在加强防范,并且主动找人是可行的。
镇长听闵湘说得非常清楚明白,有理有据,以为他是王爷身边的幕僚,对他一直行礼,口呼“大人”,闵湘也没有纠正他。
闵湘安排之后,又去看受伤没死吃了解药的容简的亲卫,他们没有被分开,就在容简所住旁边的房间里,床上,榻上,铺着厚厚被褥的地上,躺了四个人,这里的大夫因是这里大户人家里的家养大夫,有些甚至跟着主子走南闯北随身伺候多年,还有出过海经历过海上风波的,所以见多识广,医术并不差,这几个人的伤势都被控制住了,甚至其中一个因为肚子上被开了一条口子,内脏也能看到,一个大夫也毫不含糊地直接就在熏醋的条件下为他做了缝合手术。
所以闵湘去看这些人时,房间里是刺鼻的醋味。
他看书很多,见识广博,知道醋在有疫病时可以杀疫病,所以明白这样对有伤口的人是很不错的,可以减少感染。
等闵湘再回到容简的病房,容简脸上的死气总算退了一些,那个只受了轻伤的暗卫身上的伤口处都被上了药包扎上了,见到闵湘进来,就对他躬身行了一礼,闵湘柔声道,“不必多礼。”
看他一身黑衣,面目普通,放在人群里,能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却是他见容简倒下马上就能应变安排好一切,实在让人敬服。
闵湘对他很是感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愣了一愣,又对闵湘行了一礼,才说,“七十三。”
闵湘很惊讶他的名字,但是七十三也并不多做解释,为闵湘说刚才大夫说的容简的情况,容简虽然服用了解药,但是毒素并没有清除完全,需要过一阵取血检验,然后再据此服用解药,直到毒性解除完全。
闵湘非常惊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七十三说道,“王爷本就不是凡人,从小体内摄有毒药,所以抗毒能力很强,之前一直撑着没有发作,但是这也让解药对他作用并不大。属下的队友们也是此种情况,不过较之王爷状况好些。”
闵湘咬了咬牙,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了容简冰凉的手,道,“你去让那个会缝针的大夫来。”
七十三点了一下头,就走出去了。
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清瘦的男人,看样子才三十来岁,没想到医术却了得。
闵湘道,“先生,劳烦你替他看一看。”
那个男人走上了前来,并不如其他大夫一般恭敬,走到床边,对闵湘道,“你让一让。”
闵湘赶紧起身让开,他便掰开容简的眼睑看,又看鼻子,口腔,然后按着颈侧,检查他的伤口,说了容简毒素没有清除干净,而且不好清除,要慢慢解毒的话。
之前情况紧急,只让了这些大夫中口碑最好的大夫给容简诊治,是怕多人诊治意见不合反而误了病情,现在这个大夫说的话和第一个大夫一样,闵湘也就放下些心了。
又问道,“有更好的办法吗?”
那个男人道,“他这个样子,只怕这几天不会醒过来,伤口处再做放血处理,会醒得更快。”
闵湘皱了眉,“但是他受伤就流过不少血了。”
大夫道,“他身强力壮,之前失的那点血,根本算不得什么。再放一碗血也没有关系。”
闵湘却不愿意冒险,“这样太危险了,还是让他慢慢醒吧。”
这个男人嘴角翘起一点讥嘲的幅度,闵湘看到了,并没有觉得受辱,而是说道,“关心则乱,本就是越在乎的人,越是不愿意让他多冒风险,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病人,对我却至关重要。我不愿意冒险,自然是因为在乎,你觉得我不够大胆不够相信你,而对我加以轻视,不是也是让人轻视的行为吗。”
那个男人道,“如此,倒是得罪这位公子了。”
闵湘道,“我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点事情,还不至于得罪我。而且我刚才知道你为人缝合伤口,缝口非常细密整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做好,想来你一定是医术十分了得。所以很是敬重你,才让你来帮他看一看。所以得罪并不存在。”
那个男人倒是对闵湘有了些好感,说道,“我还有一个法子,能够让他好得快些。”
闵湘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男人道,“我取他的血去验一验,配和他相合的解药就成。”
闵湘疑惑道,“这需要多久时间。”
男人道,“两天应该可以。”
闵湘便对他行了一礼,“多谢你。”
男人道,“他这毒,并不是多难解,其实不用谢我,我也只是现下住在这里,又有空闲,就帮他解毒而已。”
闵湘还是又对他行了一礼,问他现在住在哪里,需要为他准备药房不,他答,“在下在镇上前面锣鼓街魏府,要找我时到这里来就行。”
闵湘点点头,“敢问先生高姓尊名?”
他回答,“骆术。”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