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仙门 第90章

  揭不过去了,今天他非得撬开这小子的心来看看不可。

  二人目光对上。

  谢秋寒缓缓眨了下眼睛,因为很少有这样能毫无遮掩的同他对视的机会,用一回少一回,所以干脆就这么破罐子破摔的看着他。

  云邡冷冷说:“说清楚。”

  谢秋寒心想:好吧,你想听什么,我都说。

  他用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语调说:“我自小便离开父母,在山中受人欺凌,受人冷眼,身边唯余你一人,时时与我说话,同我逗趣,遇难时相互陪伴,你分明是这样的地位身份,却肯拿万分真心对我,喂我血肉,赠我神骨,你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心里很清楚,所以心上有你,一点儿也不奇怪。”

  云邡听他开腔,才肯松开捏他下巴的手,留下了红红的指印,又有点心疼的替他揉了揉。

  谢秋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盯着他眼睛说:“这十年,我时常在想,来紫霄山究竟是祸还是福,想来想去,若是不来这里,便在家做个享福的凡人,应当是很好的,所以来紫霄山自然是件祸事,这些年我碰上过好几次生死垂危,更见得来这儿是件大祸事,可因为在这里碰见你,我觉得福祸也就无所谓了,即便是现在替你死,我也觉得高兴的不得了。所以若你真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应当是碰见你的时候,是你哄我第一声的时候就开始了。”

  云邡:“你……”

  “我没有说完。”

  “但我亦知晓,我这样的心思,全然是恩将仇报。我想兴许是因为,我长到这样年纪,未识得过什么外人,也没见过比你好的人,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冒出这种欺师灭祖的念头。”

  他说着顿了一下,心想:又或许自己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小人也未可知呢?

  可他又不敢把这话说出来,那样就没法求云邡让他改过、让他再继续呆在他身边了。

  他拢一拢心神,又继续道,“我知道你疼我,我想求你容我一段时日,等我再年长一些,多去外头经历一些事,我一定能改的。”

  这才说完了,抬头看着云邡。

  云邡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76章

  他以为自己知道谢秋寒的小心思, 可原来他并不知道。

  他以为那是一份简单的倾慕, 怀着敬仰, 怀着虔诚,那倾慕是由两人朝夕相处的时光、由彼此的笑闹堆起来的, 是快乐的,是有趣的。

  所以他故意作弄着谢秋寒, 觉得有趣,偶尔被他的情意拨动心弦, 乐在其中,不会戳破。

  然而他一直是错的。

  他不知道,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倾慕,这和方大棒槌那种见色起意的仰慕是完全不同的。

  世人虽明面上有许多仁德义的讲究,宣称着伦理纲常, 可关起门并没有几个真的在守,如今的世道, 追求强权, 追求大自在, 谁还真把几本古人曰放在心上。

  可他忘了,谢秋寒倒霉催的还真是这样一个讲究人。

  谢秋寒竟觉得自己这份情感是在欺师灭祖, 他时时煎熬,辗转反侧, 受着良心的鞭挞。

  所以他才会常常避让,一点不敢露,还拉什么方匆顾九入门, 自己拿钝刀子割自己。

  他苦不堪言,他的情意里根本没有几分甜蜜,相反都是不断的自责和愧疚。

  自己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戏弄,原来……都是对他的凌迟。

  他被这番话所震撼,心神不宁。

  同一时间,谢秋寒神情猛地一换,抓住桌角,一脸的不敢置信。

  云邡抬起眼睛,甩了甩刚被他挣脱的手,“就你会摄魂,我不会么。”

  谢秋寒简直要被他弄疯了。

  扒开这颗心,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他为什么非要这样一次一次的逼他!

  云邡看他还跪在地上,斥道:“你给我站起来。”

  谢秋寒真站了起来,退后两步,哑着嗓子道:“如果你想知道,你问我就是了,我什么都可以说,不需要用这种伎俩。”

  云邡心想你会说就怪了,可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下来,轻轻摸上他的脸,道:“我待你好,不是施恩图报,也不是投桃报李,只是我想待你好而已,你心中有我,更不是鬼迷心窍,只是一份真心真意,若我要因此苛责你,那才是大笑话。”

  谢秋寒一怔,睁着眼睛看他,说不出话。

  像拿了预备流放的臣子突然得了免罪金牌。

  “你来阁中第一天,我同你说什么?不要妄自菲薄,只要你不学我师父去毁天灭地,什么都我能容,你都忘了吗?”

  “我……”谢秋寒别开头,“我没忘。”

  大概也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又或者一番鼓励起了作用,谢秋寒终于肯回头看他。

  盯了半响,喉结微动,问:“你心上有我吗?”

  云邡一愣。

  谢秋寒早知他待自己只如弟子、亲人,心中肯定是没有别的心思的,也并不期待他答些什么,只是苦笑说:“我知道你疼我,我不与你说,正是因你疼我,我不能得寸进尺,让你迁就我,累你名声,惹你心烦。”

  云邡:“…………”

  刚才是鬼迷心窍,现在是得寸进尺。

  他心中恨其不争的怒意成了一段沉沉的无可奈何,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有点好奇他还能变出什么新花样,又退到什么地步去。

  谢秋寒看他不说话了,便压下心里的狼狈,微微欠身,“我先走了,你不必再想,我不愿你为难。”

  说着往门外走去,与云邡错身而过。

  他走了一步、两步……打开门,外头微风灌进来,吹的人清醒起来。

  谢秋寒没敢回头,用了全部修为让自己走的稳稳当当,没有同手同脚。

  这时候,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猛地一拉扯,翻身被抵在了外墙上,那人用了些力道,闷疼从背心直达胸口。

  云邡按着他,问:“我让你走了么?”

  谢秋寒心跳如鼓,却只强迫自己别开头,狼狈道:“你别这样。”

  云邡并不放过他:“你同我说说,你得了什么寸,又要进什么尺?”

  “我……”

  一字未说全,他僵住了。

  云邡捏着他下巴,在他耳畔道:“走之前,我再教你试试,免得你半点好处没落着,白跪了这一回。”

  紧接着温热的触感挪到了唇瓣上,手指轻轻按在他的下唇上,来回碾了碾,“分开。”

  谢秋寒三魂去了七魄,下意识微微张唇。

  手指分开唇,抵在他舌尖,来人命令道:“舔。”

  谢秋寒呆呆看着他。

  云邡勾起了唇,“听话。”

  陌生的侵入感炸开了谢秋寒的大脑,他猛地惊醒,挣扎起来:“你!”

  他又用摄魂!?

  不,没有,就是这个人,只要说一句什么,他就神魂颠倒了。

  “我什么?”云邡好整以暇道,“你就会偷偷的亲,当着我就不敢了吗?”

  谢秋寒快被雷给劈炸了。

  偷偷亲,他什么时候又看见偷偷亲了?

  “打发走顾谢两家那日,我便知晓了,你还当着我的面编排人家倾碧,不记得了吗?”

  谢秋寒:“…………”

  土遁之术的咒语怎么念来着?

  云邡看他快被自己逼成一个烤红薯了,良心发现的往回收了收,大言不惭道:“你不必当自己是欺师灭祖,我什么都知晓,你也欺不到我头上。我是既知悉你的心思,也喜爱你的心思,你那堆仁义道德纲常伦理的话快收一收,若让我听见了,就当你是在骂我了。”

  他这就是拿准了谢秋寒对自己敬若神明,再坏的事摊到自己身上,也成了好事,古人把话说的如何漂亮,若变成对仙座不好的话,谢秋寒就立刻能一脚踹翻。

  谢秋寒果然信了,他眼睛通红,险些真掉了眼泪给他看。

  云邡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没再多说什么。

  谢秋寒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攥着。

  他没有控制手劲,抓的云邡腕上生疼,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要教我得寸进尺吗?”谢秋寒说出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哑了一半。

  云邡挑了半边眉梢,“怎么,你还……”

  下一刻,谢秋寒欺身上来,堵住了他的口。

  他本来想说,你小子还想出师了。

  真的出师了。

  那是一个不管不顾的吻,带着一生就这一回、不干白不干、干完千刀万剐的决绝和疯狂。

  兔子逼急了是真的会咬人的。

  小秋寒就是个实例。

  失策了。

  欺负人太多,是会遭报应的。

  云邡先是一呆,下意识想退后一步,可谢秋寒抓住他,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像海面上死死抱住一根浮木,但凡没了这份倚靠,就好像要栽进万劫不复之地了。

  他心软了一瞬间,就也稀里糊涂的被拽了进去。

  他被亲的气息紊乱,一塌糊涂。

  平日无需意识就在运转的真气突然失掉了主心骨,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仿佛那点真气都知道主人正六神无主,破天荒的被一个小毛头给治住了,向他发来恭贺和嘲笑。

  他这时才觉得自己大言不惭,真是谁也教不了谁了。

  好一阵兵荒马乱,臭小子才算尽了兴,肯退兵十里,只在他唇上反复的轻啄着,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云邡稍稍别开头,避开了他的吻。

  谢秋寒总之是破罐子破摔,觉得自己反正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又继续追逐过去。

  云邡这才开口,带些一点恼意:“周吞机还没来,你就想先抽干我吗?”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