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寂寞的仙座又去招惹在批示公文的大弟子,“小秋寒。”
谢秋寒立刻:“嗯?”
云邡拍拍床,“坐下,给我按按。”
他翻了个身,枕头一抱,“捶捶背,再这么躺下去我恐怕剑都拿不起了。”
盛暑,躺床上,没人会穿的严严实实。
他只一件轻薄的冰绡加身,不加掩饰的躺着。
薄衫贴身,从脖颈一路往下,勾出流畅的曲线,尤其腰身一小段,更是像工笔细画下来的,让人看了口干舌燥。
谢秋寒半响都不动作,云邡匪夷所思道:“又不乐意,您给我捏两下我能废了?”
谢秋寒看他不高兴,立刻给他捏上了,全程都在默念道经,进入“眼中是仙座,心中是三清祖师”的状态。
窗外蝉鸣不止,午后下过一场暴雨,让人心里平添一股黏腻的燥意。
阳光打进来,云邡打了个哈切,懒洋洋的,随口聊起天来:“师兄走了?”
“没有,说要等你好起来才走,现下正与师嫂在山下闲逛。”
我也想在山下闲逛,仙座心中如是说道。
谢秋寒:“你未醒来时,有一日,师兄告诉我,你想让我剜了记忆,去做凡人。”
“…………”云邡装傻,故意提高了音调,“什么?怎么可能?”
谢秋寒垂着眼睛,给他捶着背,“你骗我,我听出来了,是你会做的事。”
“……没有。”
“但若你没有醒来,我也的确打算回家,不想再管这里了,我心里也只是想着你,才呆在这儿。”
云邡不好再扯谎骗他,才说:“我那时没有把握,不想你伤心,况且你刚来时,也是一心想着回家的,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回去做个富贵闲人,让师兄暗中关照着你,一世安乐,我才放心。”
“我知道,”谢秋寒说,“你为我好,我知道。”
云邡以为还有下文,比如说:但我有自己的主张,又或者:可这份好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
不过一句都没等来。
谢秋寒只是沉默了一下,又继续力道中正的给他捏着肩膀。
仿佛一夕长大,知晓好时光难得,不该浪费在争吵上。
云邡窝在枕头上,也默默笑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还是好些年以前,回归天宫前夕,他脑子里装满了各色大计,把秋寒生辰给忘了。
这孩子自己削了把剑,递过来,让他刻上名字,就当是他送的了。
他那时就很明白了,谢秋寒从来都是很会体谅、很能包容人的,只要不丢下他,不冷淡他,给他一份安全感,他什么都不会同你计较。
只要人在就好。
好比此时此地,即便说起云邡先前很伤人的一份打算,但因他好好的在这里,毫无芥蒂的躺着,谢秋寒便不会同他发脾气。
这世间啊,哪还有比他更可爱的人呢?
云邡心头一片柔软,把谢秋寒的手拉了过来,抵在了胸前。
借着这个动作,谢秋寒顺势俯下身,将脸贴在他背上,轻声说,“你没回来时,我很难受,每日都想,你回不来了怎么办,可你回来了,我依然很害怕,时不时的想,你又走了怎么办。”
“那你想出怎么办了吗?”
“没有,”谢秋寒说,“你不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邡笑起来,翻了个身,把他抱进怀中,“那不用想了,我保证不会走了,以后上哪都带着你。”
“可日子还长,要是这样的事……”
云邡打断:“要是这种事再发生,我拉你一起死好了。”
谢秋寒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把头埋在他肩颈里,不做声。
他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走过来的,莫名其妙从小弟子变成大师兄,莫名其妙画灵变成仙座,莫名其妙生和死里来回的趟。
更莫名其妙,他能拥入仙座怀中。
一切都莫名其妙的。
这是不是一场大梦,他醒来还会在外门厢房,偷偷画着下山地图,想着回家找娘。
不过那样才更像做梦吧。
云邡抱着他,一下一下的拍他的背心,哄孩子似的,耐心的不得了。
然而就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
仙座依然很无聊。
于是过了片刻中,他盯着床顶,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一个绝妙的打发时光的主意。
“大师兄,吱个声,你没睡着吧?”
谢秋寒:“嗯。”
“我瞧你这些时日,净担惊受怕的,竟都没问过我那件事,你这是又缩回去了?”
谢秋寒:“什……”
…………知道他说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仙座在耍流氓。
“你别说了,”谢秋寒闷声道,“逗我有趣是吗?”
“你才知道啊?”云邡勾了他勾他下巴,“这都逗了多少年了,要是没趣,我应你做什么。”
谢秋寒微微一怔。
终于说起这事,他心里仍下意识有些退缩。
可他全不甘心,他最珍重最喜爱的,就在眼前,再往前伸手就能够到,他怎么可能不去试试。
谢秋寒咬了下牙,微微撑起身子,问道:“那,你说的话,算数吗?”
“我说的什么话,算什么数?”仙座没良心的继续装蒜。
谢秋寒却很认真的再次确认,“你心上当真有我吗?”
“有,”云邡就是想当面和他说这话。
他含笑道:“我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当我是耍流氓还是玩猎奇?”
谢秋寒看了他一会儿。
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于是他同仙座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到人家想把他踹出去之后,他才肯闭嘴,生怕仙座再收回了。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原来是真的。
真好。
谢秋寒把脸埋回他肩头,靠了好一会儿,兴许是在偷笑,又兴许是偷着抹眼泪,总之云邡只觉得他成了个粘人精,沾上不肯松手。
云邡心中一片柔软和歉意,拍拍他背,轻声说:“我从前不知情爱何物,只当你我是孺慕之情,耽误你这样久,是我错。”
必须承认错误,回想他自己从前竟还大言不惭去点评聂先生和师兄的经历,说什么情/爱误人,实在………他懂个屁。
“不会,没有,”谢秋寒连声说,“我……我已经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了。”
云邡笑了一下,抬手细心替他理了额角碎发。因实在不想再跑回盖被子纯聊天的状态,云邡看着他的眼睛,接了他上一句话:“做梦?同床也有些时日,大师兄往常梦过我吗?”
谢秋寒:“自然。”
“梦里有下一步吗?”
谢秋寒纯情的很,没听懂,不解的看他。
云邡再不绕弯子,侧过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谢秋寒:“…………”
第84章
“嗯?”云邡转回脸, 含笑看他。
二人凑的很近, 几乎没有距离, 温热的呼吸喷在彼此的脸上,气息交融。
谢秋寒整个人几乎被他瞬间点着了, 心里热的好像装了壶刚沸腾的开水,扑腾个不停。
云邡自认为已经得逞, 笑着伸手插进他头发里,按着他后脑勺, 抬起脸想要亲上去。
——被躲开了。
云邡一愣。
只见谢秋寒微微别开脸,额角微微抽搐,看得出极力忍耐着什么,半响,只吐出了一个“别”字。
说着伸手把云邡推开了一点。
云邡认真观察他神色, 见他实则已然动情,心里就更纳闷了, 问道:“不就双个修, 你别别扭扭的做什么?”
不就, 双个修?
谢秋寒连确认自己对他有意思都用了许多年来纠结。
他还一步就往天上跳了。
谢秋寒习惯了压抑自己,把所有的情感和欲念都压的死死的, 就算现在没了那层顾虑,可多年习惯仍然让他下意识的往回躲。
他憋了半天, 说出一句:“别,你身子未大好。”
云邡轻佻道:“好着呢,你来试试?”
谢秋寒刷的一下脸又红了, “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云邡好整以暇,“说来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