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好不容易捱到冬日将尽,终於把身子养好了一些,又要著手忙於筹备过年的事宜,和清点玉家名下的产业,如此也好,可以藉由忙碌来暂时忘却那些不该有的,昙花一现的情绪……
但在为全家上下添置过年冬衣的时候,还是无端地让人多置备了一套,亲手叠好,然後放入了阿白曾经住过的厢房,连同那些莫可言说的情绪,一起锁进了箱底。
除夕夜里,二弟与三弟需留在新建成的伏龙山庄犒赏诸位兄弟,年後才得空带著孩子们一起归宁,而府中的下人,难得过一回节,玉长揖也不愿拘著他们,发完赏银就放任他们各自安排,只留下了两名贴身的近侍,还有不肯出门的管家,於是这顿年夜饭,就吃得格外冷清。
到了半夜守岁之时,蜷在伯父怀里的小宁月搂著他失而复得的“小阿白”,已经沉沉地睡得香甜了,便交由近侍抱回寝房去安置,如此,偌大的房中竟只剩玉长揖与管家两人了。
外面隐隐传来爆竹声声,转瞬即逝的火光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夜空,不必看也应是一派热闹祥和的繁华,而玉长揖看著执意守在他身边的年轻管家,即使在这大好的节日里也是一身黑衣,脸上半点喜气也无,可惜了那样一副英气勃发的好皮相,不过这般冷清的性子,倒与从前的二弟颇有些相似,便禁不住拿出兄长的语气,閒话家常似地问道:“翻年便该是云破的生辰了,想来你也年近而立,也该成家立业了罢?我玉府也许久未办喜事了,你若有中意的女子,我替你做主便是,也省得你大过年的还得陪著我这个孤家寡人,饶是无趣……”
管家冷冷地瞥著他,竟难得地颔首附和道:“陪在你身边,许多事想做而不得做,当真无趣。既然知道你是孤家寡人的命,就少把自己当做红娘转世,管那些与你不相干的閒事。”
玉长揖微微一怔,随即只得垂眼苦笑,红痕未褪的脸上隐隐有些黯淡,这话虽说得不中听,倒也不无道理,自己这天煞孤星的命数,克妻又克子不说,就连唯一在意过的那个人都……还真不该贸然插手人家的姻缘,省得好心办坏事,平白给人添了晦气。
大约只是自己蹉跎得太久,才见不得身边的人也空耗岁月,竟莫名地生出这种做媒的閒心,多亏了云破一语刺破,才不至於自以为是,得意忘形……
忽而又听管家换了个口风,低声道:“在下并无中意的女子,倒是对一个男子倾心已久,如此,大公子也愿为在下做主?”
“这……”喜好男风并不算稀奇,但若要明媒正娶,那可就……
像二弟三弟那般扯也扯不清的冤家也就罢了,没想到就连一向沉稳冷静的云破也……玉长揖有些为难地微锁眉心,正欲仔细询问个中缘由,一抬眼,却见那双幽寂的眼眸正居高临下地望著自己,眸底竟被烛火染上了几分难得的暖意,随著窗外焰火的绽落,闪动著一阵又一阵专注而又期许的光影。
心头一沉,饶是再如何迟钝,也瞬间悟出了几分,忙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望向窗外言顾其他,“罢了,你还年轻,不比我这苟延残喘朝不保夕的多病之躯,终生大事再多做考量也不迟……想我年少之时,也曾一时冲动地为情爱所困,还贸然轻率地押上了一生作为赌注,谁知到头来不过是飞蛾扑火,输了个彻底……你看这窗外的烟火,就如情爱一样,美则美矣,但燃烧殆尽之後,就只剩馀灰了……”
管家却欺身向前,大概是方才小酌了几杯,如今才酒意上涌,略显低哑的嗓音一改从前的内敛冷清,带著迫人的气势与坚持,甚至,还隐隐有些莫名的魅惑,“在下的确还算年轻,既已等了这麽久,也不介意再多等上几年,只是大公子既已知朝不保夕,时日无多,才更该敞开心胸,及时行乐才是。即使可能燃烧殆尽,但终究绚烂过,总好过生前被虚名所累,死後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真是白活了一世,虚枉了此生……大公子以为,在下说得可对?”
玉长揖眼睫一颤,这刘云破,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变得都让他有些不认识了?可笑他身为一家之主,在遭到管家的言语挑逗之时,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本能地想要逃跑和退缩……这种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感觉……
思忖间,不禁疑惑地抬起头,仔细端详著那越发逼近的脸,“你……当真是云破?”
作家的话:
不知道为毛,这番外写得比正文还痛苦。。。汗,果然还是某禅太天真了,以为只要一章就可以搞定,简直是低估了这俩人的纠结程度。。。
先磕头谢罪,这一章基本上写了删,删了写,加上最近工作比较忙,就拖到现在。。。为了不被各位苦苦蹲坑的孩纸们怨念,还是先把写出来的贴上吧,看来,估计得等下一章才能搞定了,估计,捂脸
感谢coh1127、tina830606girl、loveinsky、tina830606girl、ashraja、三春家的烤鸡,某禅最近坑品这麽渣,还能收到乃们的礼物,真是无语凝咽,啥也不说了,群麽!
☆、(17鲜币)【大哥VS丞相】番外五:圆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管家定定地看著他,唇角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忽而衣袖一扫,竟拂灭了烛火,在湮没一切的暗夜之中,那挺拔修长的轮廓,还有那深若幽潭的眼眸,都明明灭灭地看不真切,却无端地令人呼吸一窒,恍如隔世的梦境,又好似永远也逃不开的桎梏……
“是、是你……”
玉长揖怔怔地望了半晌,却终究只能发出如此微弱而又短促的叹息,不待他辨出这其中五味杂陈的滋味,那人就已在夜色中跨过了千山万水,与十六年的漫长等待,迈上前来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这火热坚实的怀抱,似曾相识的场景,还有带著淡淡酒气的吐息,一如多年前那个刻骨铭心而又不堪回首的夜晚,令玉长揖身体一僵,本能地想要挣脱,那臂膀却牢牢地搂得更紧,耳畔传来恳求似的低语:“莫怕,长揖,我只想抱抱你……”
话虽如此,那灼热的亲吻还是密密绵绵地落了下来,彷佛对待稀世珍宝一般,要用唇舌在黑暗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和确认著他的轮廓,小心翼翼而又情难自禁,少了几分年少时迫不及待的掠夺与莽撞,多了几分耳鬓厮磨的温存与缱绻,恍若一起共度了这悠长的岁月,从来都不曾有过片刻的分离。
有多久,未曾与人如此亲近过了?
原以为早已身如枯木,心如死灰,此时却如同雪消冰融一般,早已是耳根发烫,浑身发软,心律与气息也逐渐紊乱,再无力将他推开,只能不由自主地闭上酸涩的双眼,任由他这般润物细无声地,再次将自己的整个身心都一点一点地吞噬与侵占。
明知道这个人曾有多麽十恶不赦,明知道可能会再次重蹈覆辙,明知道自己早已退无可退,再也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当做赌注,却还是身不由己地输给了这失而复得的悸动,和那足以冲淡一切的流年……
可是一张口,却还是极力维持著最後的一丝清明,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你……既已痊愈,又何必……再回来?”
“长揖,你不要阿白了吗?”
“……你、可你是白杳,不是阿白……”
男人将脸深埋进了他的颈窝,发出沙哑得近乎虔诚的呢喃,“长揖,我永远都是你的阿白……你没有输,全盘皆输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对你,我从来都没有胜算……”
若非如此,为何他当初怀著趁机避祸的心思赶到青龙县,但一看到长揖,就什麽也顾不得了?为何他终於恢复意识并被暗卫接走之时,念念不忘的却不是如何苦尽甘来东山再起,而是身为傻子阿白之时与长揖朝夕相守的光景?又为何他费尽心思地易容成刘云破潜回玉府,原本只为偷偷地看上一眼,终究却还是忍不住将人紧紧地拥入怀中再也不愿放开?!
是了,他不仅输了,而且输得彻底,一败涂地。
想这一世机关算尽,不曾想到最後,却把自己也给算了进去……
而此时真真切切拥在怀里的,就是他唯一仅存的珍宝,馀生的全部执念,就算倾尽江山也不换。
衣衫被褪尽,唇舌相交缠,彼此火热赤裸的身躯终於在黑暗中紧紧契合交叠在一起,不再留一丝一毫的隔阂与间隙,看不清彼此的模样,只能用唇舌与肌肤去尽情感受,用身心与喘息去起伏缠绵……
不同於多年前第一次的慌乱无措,却又比第一次更加温存悸动,似乎不只是为了交欢,更是为了确定彼此的存在,汲取彼此的温暖,弥补这虚度多年的孤寂与遗憾,十指紧扣、低喘颤抖著共赴云端的瞬间,就连这无尽的暗夜,彷佛也绽出纠缠绚烂的荼靡花来……
这一夕风华之後雪落花残,待到转年清晨绮梦回转,玉长揖在那依旧火热坚实的胸膛前醒来之时,一抬眼看见的却不是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而是近乎懵懂的清澈,还盛满了久违的眷恋与炽热。
一见他醒了,那眸光又亮了几分,恍若两簇火苗在燃烧,眼巴巴地直盯著想把他脸上烧出个洞来,嘴上却几近憨痴地唤道:“长、长揖……”
玉长揖微微一怔,这才依稀记得昨夜云雨过後,情潮渐褪半梦半醒之间,白杳曾搂著他说过,之所以离开以後迟迟未归,不仅是由於还要许多隐患尚未处理,不愿连累到他,还因尚未寻到根治的解药,所以并未彻底痊愈,顶多只能维持一夕的清醒,更多的时候,还是阿白的懵懂憨痴……如此看来,果然当真?
不知为何,隐隐地心疼之馀,竟还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这个人大概也就无暇再去计较与二弟三弟之间的恩怨,更不会再为了功名与富贵,再次远走高飞了……
从此便是彻彻底底的,只属於他一人的阿白。
玉长揖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私心而感到吃惊,这厢阿白的鼻息已经越来越急促,体温也越来越灼热,待他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还与阿白维持著云雨过後交颈而眠的姿势,彼此的身躯还赤裸地紧贴交缠著,而身下早已被一个滚烫坚硬的东西紧紧抵住,显然是已经蓄势待发,欲火难耐了。
“长揖……长揖……”
搂著梦寐以求的长揖,阿白憋得满面通红,汗湿的胸膛急剧起伏,却还是极力咽著口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又像上回洗澡时那样,惹恼了长揖,长揖就又不理阿白了…
玉长揖也耳根发烫地垂下了眼,明知道眼前还是同一个人,明知道昨夜才有过肌肤之亲,但这截然不同的表现,还是令他不免有些难堪,总觉得,好像又换了一个枕边人,有种羞於启齿的淫乱……这实在是令他无法……
“长、长揖……阿白、阿白好想你……阿白好想长揖……”
明明是低哑成熟的男音,却说著孩童般委屈哀求的话语,这样的反差却令玉长揖双眼发酸,既然是认定要从此相守的人,又岂能在他落魄之时,就厚此薄彼地放任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