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制奴才 第8章

沈灏无视,只扯开他的袖子道:“你这指甲,又长了。”那黑色指甲霍然又长至卷曲。

萧方垂眼道:“奴才这指甲,三日一寸,长的太快。”

沈灏沈默了一会儿,道:“拿我行囊过来。”

“是。”

萧方起身去拿了沈灏的行囊过来,沈灏接过後,在内翻出一个小锦囊,打开来一看,乃是一柄锋利小巧的金色铜剪,以及一只锉子。沈灏抓著萧方的手,又仔细为他剪掉指甲,随即用那锉子将指甲磨平,末了道:“以後每隔三日,便提醒我为你剪指甲。”

萧方抿嘴笑道:“多谢主子体恤下人。小人记得了。”

沈灏冷冷的瞥他一眼,满不在乎道:“不客气,我以前那条哈巴狗未死时,我也是三日为它修剪一次指甲。”

萧方心想,感情把我做狗般比喻,但表面却也不恼,微笑而立,问:“主子还有其他事情否?若无,小的下去准备晚膳。”

“等等。”沈灏放下剪锉,问他,“你从许家偷回来的‘胭脂头陀’去了哪里?”

萧方一愣,慢慢笑了出来,只是这次笑容冰冷,仿佛要刺穿沈灏的双眼般。他一字一顿问道:“主子,您派人跟踪我?”

第16章 沈家家法

“怎麽?”沈灏道,“难到我就不能派个人跟著你?”

萧方道:“主子,您得到了您想要的,我亦有我所想要的。各取所需,岂非正好。”

“各取所需?”沈灏轻笑,“你还真是个好奴才。”

萧方抱拳深鞠道:“请主子放心,除了这个,小的还是主人最忠心耿耿的奴才。”

“呵呵……”沈灏笑而不语。

夜了。

萧方侍候沈灏躺下,便出了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尊主,今日沈灏为何不追问下去?”何独舞问他。

萧方听得见何独舞的声音,却并不奇怪,只对著空气回答:“这不是挺好。沈灏担心的,乃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手下。我今日就算自甘为奴也无法消除他的疑心,让他知道了我其实是有所图,他反而会放下心来。他为名,我逐利。才好有个理由继续这般的搭档。不然每次都互相猜疑,岂非累死?”

何独舞没了声息。

他抬起手,袖子顺著胳膊滑落到肩膀。那苍白色的手指冲著明月,显得更加诡异。被剪的圆润的指甲已经又长出了一些。

萧方无声微笑。

“何独舞你知道麽?”他笑弯了眼睛,“其实沈灏这个人,很有趣。”

江匪之事,说大不大,办完此事,却已经过了三月初八。

因有了长江天险,故而江匪一事传的极快,甚至赶得上彩云追月。当然,其中亦少不得无良神教千名教众的得力散播。若之前还有人只知道武林盟主的,如今却已经牢牢地将沈灏二字印入脑海。

这消息,甚至传的比两人胯下马儿还快,仿佛长了翅膀似的,待沈灏回到铜山城,才走到城关镇上,便有小儿呼叫:“沈大侠回来了!”

一路引得百姓注目无数。

沈灏也不惊讶,多看了两眼,便一切如常的出了镇子,又行了两三山的梯田,方才瞧见沈家大宅。绕至後门,唐刻带著霍有鱼段小火已经在那里等候。

“大哥!大哥!”段小火跳起来挥手,兴奋不已。

萧方扶了沈灏下马,牵著马跟在後面。

唐刻已得空对沈灏道:“沈三和老爷子知道盟主今日归来,差人请你过去一趟。”

沈灏顿了顿,道:“爷爷喊我过去是什麽事?”

“听说是您堂哥将盟主今期租税银两没有交齐的事情在老爷子70大寿上捅了出来。又正好没找见您。这个……怕是凶多吉少。”唐刻苦恼的叹气。“去年您不曾在老爷子寿宴上出现,也没招惹了什麽。今年倒好,听说沈老爷子勃然大怒。”

沈灏有些苦笑了:“怕是骂我不孝子孙,要我去祠堂面壁思过吧?”

“正是这个意思。”

“萧方,你把马匹送去马场,回来把路上捎的东西分一分。”沈灏将鞭子扔给萧方道。

“主子,那您呢?”萧方问。

“我?我去祠堂。”沈灏道。

沈家家法,十分苛刻。

上下数来,共有一百二十八大条,三百四十五小条。

祠堂面壁乃是最常规的家法之一,时间可长可短,但是都有一条,入了祠堂便不准送食送水,饿上七日,在不开窗子没有灯火的祠堂里对著祖先灵位跪著,直到自我反省後,方才可以放出。

只是近年来,因为宠溺後代,少有人被罚,若是真被罚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关。

沈灏知道自己在这家里身份不高,也就不再去辩解什麽,换了身衣服便去祠堂领罚。入了祠堂大门在身後一关,他便撩开袍子在祠堂里跪坐小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会儿,後面大门突然被人悄悄打开,接著又合上,屋子里短暂黑了一会儿,亮起了一盏油灯。

萧方端著一碗面,旁边摆著一盏灯,已经走了过来。

“主子,吃点儿东西可好?”他半蹲在沈灏身边,笑问道。

沈灏只瞥了他一眼,缓缓扭开头,却说不清心里是什麽滋味,问道:“你来干什麽?”

“听说您要罚面壁七日,小的担心您身体支撑不住,特地送些吃的过来。”萧方道,又讨好的往前递了递:“主子还是快吃了吧?”

沈灏亦非不懂变通之人,他晓得要熬过七日,常人都受不了,遂端了碗快吃了那碗面条。萧方这边正在收拾,身後大门又开了。

沈灏回头去看,沈三和正被他那尖嘴猴腮的沈家堂哥沈竹棣搀著站在门口。

“祖父……”他站起来行李。

沈三和本就生气,看他竟然吃干了一碗饭,还有仆人伺候,更是怒火中烧,厉声质问道:“沈灏,你可当沈家还是有家法的?!”

第17章 一线天机

沈灏於沈三和面前,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好孙儿,就算是被沈家屡次瞧不起,亦不曾有任何不乖顺的动作。这次被沈三和抓住,饶是沈三和十分辱骂,也只是跪地聆听,不曾回嘴。

“你说他怎麽办吧?”沈三和最後指著萧方怒道,“你养的好奴才!”

沈灏便只瞅了萧方一眼,漠然回答:“杖毙。”

屋檐上偷听的何独舞吓了一跳,心里暗骂这个沈灏狼心狗肺,竟然要杖毙忠心耿耿的毒尊?!当然,毒尊是否真的忠心耿耿是绝不在何独舞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萧方倒是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看了看两个主子,接著哭天喊地的扑倒在沈三和面前:“老爷子,饶了奴才吧,奴才冤枉啊!”

哭天喊地的很有一副奴才做派。

沈三和被他哭的十分不耐,踹了萧方一脚冲左右道:“拖下去,二十棍!”便立即有人来拖了萧方出去,一会儿就响起了萧方仿佛杀猪般的哀号。

沈灏听了忍不住皱眉。

“灏儿,你明知家规还一犯再犯,该怎麽罚?”沈三和问道。

沈灏叩首道:“祖父,孙儿犯家规,自然要重罚。请祖父准孙儿祠堂面壁後於一线天内禁足,以示惩罚。”

“一线天?”

“是,一线天。”沈灏点头。

沈三和考虑了一下,颔首道:“也罢,既然你有这份悔过之心,便去一线天十五日吧。”

“多谢祖父成全。”

祠堂大门再次缓缓合上,外面萧方的哀号也不知何时没了声息。萧方说话从不老实,偷了蓄家财产,还窃取了一件叫做“胭脂头陀”的“阴间之物”。这次杖刑便是他借祖父之手送给萧方的惩戒。

沈灏重新端正跪地在黑暗中合起双眼养精蓄锐。

萧方所窃之胭脂头陀据探子报来,上带有蓝色幽冥鬼火。只是他却知道,这般无温的火焰他曾见过,就在一线天内。

在他亲娘的坟头上。

蜀中有地,常年被雨水河水冲刷的千沟万壑,日积月累,河水渐渐行入了地下,以至於掏空出许多摩天大洞,洞内大可建造村落,小可聚集千百人众。河流所行沿途,继续掏空泥土,因而有了这沈家後山中的“一线天。”

一线天并非寻常之地。

乃是一巨洞,洞上有一线缝隙,阳光可从中间射入洞中,故名一线天。洞中有一股山中清泉,夏溢冬涸。因了那一线阳光,四周洞壁长满苍天古墓,年年落叶腐烂於泉水之中,日日腐湿,使得泉水呈现碧绿之色。人畜饮则死。

谣传此处乃是沈家龙脉,需血亲镇住风水。因此沈家历代族内罪人,或者不能入族谱的姬妾便被埋葬於此。除此之外,一线天内禁足,亦是沈家最严厉的一项惩罚。故而沈灏以此自罚,沈三和方才消气。

七日後,沈灏从祠堂出来,略微梳洗进食,便直奔一线天而去。老远便瞧见一线天入口处,那看守老人身边还站著个弯腰驼背之人。

那人瞧见沈灏,就一副可怜兮兮道:“主子,您真狠心,小的挨了这二十棍,大小便都要失禁了。”

沈灏觉得几分好笑,问他:“失禁了吗?”

“差一点。”

“那便是没有。”沈灏道。

那看守老人已经开了洞门,压著嗓子低声道:“灏少爷,时辰已到,请入洞。小人已备齐火石,盐巴,水囊,被褥等物,方便您进内使用。”

“嗯。”沈灏点头,“萧方,背上那个行囊,随我进洞。”

“……主子。”萧方无限委屈道,“怎麽又是小人?您不看在我伤势未愈的份儿上,然其他人陪您进去?”

“一线天凶险,我总不能看著无辜之人送死。”沈灏叹息。

“……小人便不是人?”萧方哀怨道。

“这麽说吧。”沈灏难得好心情道,“我曾在一线天内看到过如胭脂头陀那种蓝色火焰。你有兴趣了否?”

萧方一听,顿时谄媚笑道:“主子您怎不早说?小人为您赴汤蹈火,深入险境,那是在所不惜的。您真是小看了小人的衷心,就算小人的屁股还肿著,但是绝不会皱一丝眉头。

看来这二十杖果然打得不轻,萧方一副无耻的无辜模样中透露出几分委屈的楚楚可怜,仿佛还真是冤枉他了一般。

待二人进了洞口,看守老人锁了洞门。

整个天地顿时安静。

周围树木刚发新枝,一线光阴下那条溪水哗啦哗啦的流淌著。

萧方回头看了看洞口那高耸入云霄的悬壁。

“怎麽?”沈灏淡淡的问,“在操心你的手下如何翻进来麽?”

何独舞蹲在树枝间,眼见看守老人锁了洞门,心下著急,却无计可施。

“独舞,你愣著作甚?!”江小花不知道从何处出来,在他身边道,“我去了这许久,回来怎麽就看你抓耳挠腮?你把尊主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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