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尧撞骗 第66章

“怎么了?”轩辕招尧也向后看了看。

“没什么。”谷偏偏道。

“很有趣的兵器,不过,很抱歉,到此为止了。”刑磐微微一笑,方才沉静的气息犹如即将烧开的水,缓缓波动起来。

廖飓风没有吭声,眼神却不以为然,对自己的功夫颇为自信。却见刑磐腾空向他头顶飞来,两脚交错连踢,连忙举起两个圆环向他脚底顶去。刑磐将两脚在铁环上一勾,凭空急速旋转。廖飓风低“啊”一声,立即使出一个千斤坠稳住身体,两手抓着铁环不松,骤然相向猛撞,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动,“哐”,铁环猛烈震动。刑磐却是未被震落,两脚忽而分开,如同玩杂耍一般架在两只环上,完全将廖飓风当成了支柱,随即如摔倒一般身躯前倾,使出干脆而利落的一掌拍在廖飓风左肩上。廖飓风闷哼一声,整个身子往下一塌,气息溃散,聚集而起的内力不由自主地卸下。

刑磐洒然轻甩衣袖,翻身落地,姿势优雅而完美。“啪”,折扇再次展开,对廖飓风淡笑。

廖飓风不知做了什么动作,那两只环又合在一起,挂在右肩,爽快抱拳:“刑楼主,在下甘拜下风。”

“承让。”

刑磐走回众人身边,无意识中将目光投向蒙涅。

蒙涅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那蓝衣男子身上飘过,脸上露出几丝笑意,长鞭抖得呼呼作响,宛如一条白蛇咬住丘壑拿剑的手腕,接着又是一甩,如海中急浪一般起伏,那人腕上一痛,软剑落地。蒙涅趁胜追击,竟招了手,将长鞭扔出,“嗖嗖”几声,将丘壑连同双臂裹了几圈。

丘壑苦笑道:“在下认输”

“得罪了。”蒙涅拱手致歉,将长鞭解开,转身下场,无意中又对上刑磐的眼眸,心中微微一动,回以礼节一笑,走向另一个方向。

“公子又赢了,公子又赢了。”树丫抓住他的手腕,激动地蹦叫道。

“乱叫什么,这还没到最后。”蒙涅拍拍他的肩,口气并无责备之意。

树丫昂起头,骄傲地道:“公子一定会进第二关的!”

蒙涅但笑不语。

谷偏偏忽道:“此次比武,果然群英荟萃。”他不由再次看向苗云儿。那女子脸上始终含着恰到好处的动人微笑,让人丝毫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他始终对此女持保留态度,绝非只因为醋意。

“尽力即可。”轩辕招尧以为他在担心,轻抚他受伤的那只手,不经意地提点,并不直接点破,“那关礼的双矛虽然厉害,却并非没有破绽。”

“嗯……”谷偏偏靠在他胸前,默默思索,并在脑中假想,对方攻击自己时,两只矛会如何互相配合,而自己又该如何反击。脑海中似乎出现两个小人,一人手执两矛,一人则仗剑上前。二人以慢动作交手,每一招都清晰可见。

轩辕招尧见他靠着自己一动不动,只眼神不时变化,唇瓣偶尔蠕动,似在无声讲话,入神的摸样极是动人,好不容易忍住低头亲上去的欲望,以免打扰了他的思绪。两个擂台上的下一场比试都已经开始,他却是心不在焉,注意力仍放在小骗子身上。

二人一个想得痴了,一个看得痴了,仿佛都被点了穴似的。一阵风吹来,掀起二人发丝在脸上滑来滑去,仍未得到二人半分注意力。

刑磐心底忍不住羡慕,不知自己何时才能遇到一人,与他之间可以像轩辕招尧与谷偏偏这般相伴左右。他并没有忘记仰黎非,但他与仰黎非之间已成过去。早在仰黎非没有珍惜他所给的机会时,他已明白,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日头渐渐升高,无憾与无忧二人轮流为轩辕招尧举着伞,落虹拿着水囊站在一边。

将近晌午时分,终于轮到谷偏偏与关礼一战。

谷偏偏握一握轩辕招尧的手,投给他一个安心而自信的眼神,沉稳地走上擂台。

轩辕招尧道:“小心有人不安分。”

“是。”无憾与无忧二人低声应了,悄然离开。无虑与无厌二人也分散在其他方位,暗中注意一切可疑之人。

谷偏偏在红毯上站了片刻,关礼才现身。

谷偏偏见到来人,神色微微一变,眼底露出几分失望。来人手执双矛,是关礼无疑,上身穿无袖长衫,右臂上却缠着纱布,明显是受了伤,看纱布包裹的范围,似乎伤得不轻。

关礼似乎看出他的不满,摆出架势:“谷小公子可千万不要有所忌讳,就算受了点小伤,在下也能打败你。”

“放心,在下从不轻敌。”谷偏偏淡声道。

简单一句交流,二人动起手来。

轩辕招尧眯眼看了片刻,忽然道:“越迥,此人昨日可有受伤?”

“没有。”越迥道,“难不成是昨日被他打败的人找他寻仇了?”

轩辕招尧未直一词,又看向场中二人。

谷偏偏一直攻势迅猛,其实全开。在众人眼中看来,他与关礼打得不相上下。实则,他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关礼的进攻与防守看似无可挑剔,但他却觉得有些提不上劲,实则他只露出了九成实力。这就好比一个厨师信心慢慢地准备了一桌丰富的宴席招待挑剔的客人,但客人却说没胃口,叫人怎能不窝火?

虽然对现状不满,他却不敢有任何大意,毕竟是打定主意要进入第二轮。碧麟剑在他手中银光烁烁,剑芒或快如流星一闪飞过,或狂如丝带乱舞,看似不得章法,却巧妙绝伦,进退得宜。又精于剑法者,暗自赞叹,先不论谷偏偏的剑法本身如何,光是起飘逸与潇洒,已有轩辕招尧的风格,不由让人越发好奇他与轩辕招尧之间的关系。他们自不会认为谷偏偏是轩辕招尧的徒弟,只因以轩辕招尧的个性,若是收徒,不会如此躲躲藏藏。

谷偏偏不管别人的目光,已全心沉浸于战斗之中。关礼的双矛配合十分默契,正手与反手并无区别。他认为,就算关礼真如尧之前所预测刻意换了兵器,他之前一定也是擅长使双兵器的人。关礼右臂受伤,他却偏不攻击他的右臂,反而不断以他左手中的矛为攻击重点。

刑磐与越迥相视一眼,同时看向轩辕招尧。

轩辕招尧唇边勾笑,神色如常,早已见识过小骗子的倔强,今日一幕毫不意外。只怕小骗子这一站即使赢了,也不会觉得尽兴。

关礼左手被攻,右手仍得救驾,与谷偏偏又胶着片刻,他的右臂纱布渗出血色,想是伤口迸裂。

谷偏偏看得烦躁,深感无聊,剑招突然变快,“吭吭”两声将两根长矛挥开,身躯如箭逼近,一掌击中关礼胸口,长剑斜扫,两矛均断。

“甘拜下风。”关礼捂着胸口,微笑道。

谷偏偏略一点头,扬长而去,不少人低声批评他“傲气”,全部充耳未闻,直接走向飘云殿外。

“怎么了这是?”越迥奇道。

“生气了。”轩辕招尧摇摇头,纵容地一笑,不紧不慢地随了出去。

刑磐笑道:“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想必至少得等到明日了。”

众人一起离开飘云殿,依旧去了上次的酒楼。谷偏偏一直沉着小脸,闷不吭声。

轩辕招尧好笑地将他搂入怀中在鼓囊囊的脸庞上亲了一口:“再生气的话脸就真的变成包子了。”

谷偏偏愤愤然道:“他什么时候受伤不好,偏偏这时候受伤?”倒不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换了谁在这种情况下赢了,心里也不会舒坦。

轩辕招尧闻言,微微一顿,随即握住他的右手看了看。谷偏偏手上的伤并无妨碍,他却盯了半晌,眸色忽然变得深沉。

刑磐劝道:“你不是很想进入第二关?无论如何,总是近了一步。”

“是啊,赢了就是赢了。”越迥也附和道,“他受伤是他倒霉。”

谷偏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刑大哥,越大哥,我没事,只是有些不甘罢了,总觉得被人轻视。”

轩辕招尧道:“好了,过去了就不管它,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场。”

他不着痕迹地向无憾看了看,传音入密道:“立即去查查关礼是如何受伤的。”

难道主子怀疑有人故意将关礼打伤?无憾不动声色地点头,推门出去,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开。

第102章惨胜(1)

第二轮的比试,虽然场数少了一半,但用时并未减少许多。只因能够留下的都是高手。高手过招,少则有一招定胜负,多则也有连打几天几夜都不分胜负的。此次比试虽没有那么夸张,但不可否认,每一场都精彩无比。

其中最后一场更是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那名叫做鳌奎的男子杀人如杀鱼,使一根笔直的木棍,不过四五招,连对方求饶的机会都不给,竟用棍子将那人的肩胛骨击穿,鲜血喷了满地。

轩辕招尧虽是立即捂住他的眼,谷偏偏仍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一股渗人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小脸一白,一阵恶心,几乎当场吐出来。好残忍的棍法!这是他活了近十七年,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那鳌奎却满不在乎,装模作样地“哎呀”一声,挠了挠头:“实在对不住,在下求胜心强,一时失手。”

广场上无人言语,静得出奇。呛人的血腥味被热气蒸得越发浓郁,让人作呕。

刑磐冷声道:“他最好烧香拜佛,莫落在本楼主手里。”

“小公子,你……”落虹一脸担忧,她本来想说小公子千万不要遇上他,忽然捂住嘴。她可不能乌鸦嘴。

解忧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也在一侧,悄然看了看主子的表情。

轩辕招尧拥着谷偏偏,神色淡然,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只问道:“此人是何来头?”

无忧道:“主子,此人早先是个和尚,后来犯了寺规被赶出了少林寺,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在江湖中听过他的名号,莫非一直躲在苗疆不成?”

刑磐补充道:“若他的名字并非假名,那此人确实是鳌奎,法号戒严,六年前犯了色戒被赶出少林寺,在江湖中混了个名号叫‘一柱擎天’,这棍法想必与少林寺棍法极有渊源。”

苗云儿惊得站起,一声轻叹,神色哀婉:“这位公子不幸殒命,妾身深感不安,此事终是因妾身招亲而起,妾身愿拿出百两白银,以慰其家人。”

随即,她命人将尸身抬走,重新铺上干净的地毯。因为出了人命,之前众人还热热闹闹,议论纷纷,此时却少了几分心情,气氛沉寂许多。

至此,第二轮比试结束,入选者共计三十二人。因为第三轮每人只比一场,所以抽签的方式是,先让三十二人在三十二个纸团中各取一个,有字的是一组,没有字的是一组。然后将一组十六人的名字写在十六张纸片上,由另一组的十六人每一人抽一张决定对手。

谷偏偏拿了有字的纸条,看见刑磐也在同一组,喜滋滋地朝轩辕招尧一笑,至少他与刑磐绝对不可能对决。

轩辕招尧不雅地朝他白了一眼,怒其不争。就算小骗子与刑磐成了对手,输是输定了,但在他手下走个1来招不成问题。

主使者道:“现在请拿到字的一组再次抽签。”

越迥在人群中连连啧声,落虹与解忧二人也均是一脸愁色,只因那鳌奎在没有字的那组。也就是说,谷偏偏有十六分之一的机会遇到他。

谷偏偏并非十分在意,他虽然年纪小,却并非人人可欺,若那鳌奎真与他成了对手,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轩辕招尧似乎无动于衷,唇边笑意点点,眸中的光却一直是冷的。关礼受伤之事,无憾调查的结果是,关礼昨晚喝醉发酒疯,在大街上不小心撞到人,才与人起了争执,最终交手,因而负伤。当时有许多人在场,看似并无可疑之处。但正因如此,才更值得怀疑。

有人故意不想让关礼入选,又或者说,有人想让小骗子入选。

为何?值得深思。

正在此时,主事者高声宣布对战名单:“第一场,辛强对鲍龙……第四场,刑磐对高峰……第七场,蒙涅对孟阳南……最后一场,鳌奎对谷偏偏!”

“怎么会这样?”落虹与解忧两人神色紧张,你看我,我看你。

轩辕招尧的目光霎时一沉,唇边勾起一抹浅淡而让人觉得危险的笑容,视线似有似无地从苗云儿身上掠过,扬起披风转身,悠悠然道:“无忧,搬张椅子过来。”

“是。”

片刻,无忧与无憾二人便抬来一张红木太师椅,无厌与无虑一人托着一张桌子,一人端着果盘与茶具。围观者不由自主纷纷让开一条小路,看着几人将桌椅抬到红毯边。太师椅的位置十分微妙,轩辕招尧以最自然的姿势坐下之后,脚尖恰好贴着地毯的边。

谷偏偏走回轩辕招尧身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尧很担心他,但也清楚尧不会让他弃权。因为尧了解他。

“傻站着干什么?”轩辕招尧扯唇一笑,握住他的手,轻轻一带,谷偏偏便落在他腿上,被他从背后搂住,“到你上场还早得很,先坐下歇歇。”

落虹递上茶杯,解忧则为二人摇着大蒲扇生风。

谷偏偏一阵无语。他才刚离开片刻而已,他们去哪里搬来了桌椅,还找来这么夸张的一个大蒲扇?

众人见到二人亲密的模样,几乎落了一地下巴,目光均变得有些了然,却又有些茫然。既然他们二人是情人关系,谷偏偏为何会参加招亲大赛?而轩辕招尧为何不阻止他?仰或说他们只是单纯的友人,不过轩辕招尧对谷偏偏比较纵容而已?又或者,他们其实是父子?这在年纪上倒是说得通。只不过,也从未听说轩辕公子有子。

众人本来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却越发糊涂了,面面相觑,却不敢大声议论,正疑惑间,只见轩辕招尧从水果盘里拿了一颗葡萄硬是喂到谷偏偏口中,又暗自在心中摇头:这二人也绝不可能是父子,父子之间岂会如此亲密?

轩辕招尧不会把众人的目光放在眼里,事实上,这正是他的目的。

谷偏偏只当他改不了招摇的本性,并未多想,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怀里,只因他挣扎不过。轩辕招尧强硬起来,他也没辙,更何况坐着比站着舒服。

擂台上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比武,轩辕招尧未再开口。

谷偏偏忍不住扭过头来,亮晶晶的眼直接看进他的鹰眸:“你,我不会有事。”

“嗯。”轩辕招尧将他的发丝拢到一起,口气如常,说出的话让谷偏偏心里一阵甜,“只需记得伤在你身疼在我心即可。”

越迥夸张地退远几步,一副受不了二人展示恩爱的模样。

刑磐的嘴角亦是忍不住一抽。以前的轩辕招尧本就是个“风流人物”,他也曾“有幸”见过轩辕招尧调戏女子时的一脸深情,但此时的轩辕招尧与那时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坦然而自然,没有半分假装。正是因此才让刑磐不习惯。

轩辕招尧岂会管他人如何想法?也不觉得自己肉麻,对于偏偏,无论是故意逗他时,还是此时,他只是说出心中所想。男人就该坦坦荡荡,缘何遮遮掩掩?

谷偏偏凝视他,突生一种亲吻他的冲动,众目睽睽之下,终是拉不下脸,指尖顽皮地在男人大腿上挠了挠,二人心照不宣。

“热不热?等这里事了,带你回去,正好避暑。”轩辕招尧见他发丝汗湿了些,拿出手帕擦去。虽是在伞下,毕竟还是抵不过夏日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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