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而此时的建文帝心情也不甚舒爽,派德保去找人,结果不但人没找回来,连德保也不见了。他还真是听话,让他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他还就真不回来了?朱允炆在心里冷哼。没了德保傍身,其他的太监使将起来还真是不顺手,谁让他就这麽一个心腹太监呢!结果弄的他日也累夜也累,人前人後装个小窝囊废!
恰逢此时他的那个好叔叔又反了,将他派去的人杀了不说,还占了北平城。好,很好,终於反了,所谓丢车保帅,何况他不过是丢了两个卒子,就惹出了这只老狐狸,非常好!
要说这些都可以构成朱允炆心烦的理由,却都不是最终让他头疼的地方,最让他头疼的,居然还是那个不见的人儿。自从把德保派出去後,每每看到身边的小太监,就会想起德保,想起德保就会想起让他去寻的人,而想起那人,得,什麽也别干了,通常他会发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傻,然後朝政公务就堆了一摞,让他看著就更加的心烦。更要命的是,自从在那个人身体里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激情後,现在每每房事味同嚼蜡,竟让他兴不起任何性趣了。常常在御书房忙到大半夜──没方法,谁让他一天有大半时间在发傻呢,然後索性就直接在御书房睡下了,次日直接便去早朝了。日复一日,偶有去皇後寝宫的时候,也不过是抱著人睡觉而已。好在他初登大宝不久,天下事忙,也没人关心他後宫的琐碎事!基於这一点,他是不是还要感谢他的好叔叔恰巧这时候叛乱?
再说飞影,浑浑噩噩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从春香身上爬起来,却发现对方已经被他做晕了过去。青涩如他也不知道怎麽善後,吓得直接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沐浴过後终於平稳下心情,见天大亮了,便去找陆鼎原复命。
陆鼎原得飞影来复命,不禁一头黑线,和著他这个影卫连房事都是当任务在执行啊!“昨夜委屈你了。”那种东西吃下去一定不舒坦。
飞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心情,明明昨夜委屈的要死,可陆鼎原一句话,又仿佛让他觉得一切也都值得。
然後就是莫名兴奋的小何子来叽叽喳喳的摆饭,飞影和小何子也被邀同桌而坐。他其实非常不想和韩量同桌吃饭,非常不想,但无奈主子的话一向让他无法违拗。
席间得知韩量竟然可以解陆鼎原的毒,飞影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一无是处的男宠了?无论韩量是什麽,飞影都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主子离他越来越远了。而那个韩量,已经和他的主子渐行渐近。
主子的毒终於解了,但为什麽他却高兴不起来?解了主子毒的不是他千辛万苦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取来的皇帝血,却是韩量不知哪儿弄来的什麽东西。看著小何子肆无忌惮的在陆鼎原怀里撒欢,飞影却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然後夏天来了,看著夏天铁青著脸将小何子从陆鼎原怀里拉出来,飞影一片愁云惨淡。连小何子都有夏天小心的护著,其实夏天的心思,除了小何子还傻傻得老以为夏天喜欢欺负他以外,他们几个谁不知道呢?是夏天自己有心结,一直不挑明了说而矣。
可是他呢?他身旁有谁?作为一个影子,当主人不再需要他了的时候,他该何去何从?
几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什麽,飞影没插嘴。作为一个称职的影卫,要随时当自己不存在,这样别人也才能当你不存在,把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从来都是影卫的第一课。而此时,他却只觉得可悲。
不知道是不是时节的问题,出了谷,韩量陆鼎原两个人可以有说有笑的游山赏景,飞影却只觉得深秋萧索。等到了陆家庄左近,飞影自觉的隐去了身形,在树影中无声的穿梭。他不习惯在众人面前露面,就像影子永远不会是主角一样,他只要做好主子的影就好。
吃饭时候难得陆鼎原叫他同席,飞影有些奇怪,不明白最近怎麽主子突然开始喜欢叫他一起用膳了?他又哪里知道,其实是陆鼎原和韩量在一起後,才慢慢发现了飞影对他的心思,所做的种种,不过是心疼他这麽多年的付出而矣。
飞影一直跟在陆鼎原的身侧,却没想到仍让他的主子给摆了一道。他的主子出宫办事去了,却独独将个可恶的韩量留给了他照顾。他不再需要他了吗?他已经不再要需要这个影了吗?还是……飞影一边珍而重之的将陆鼎原留下的信笺揣进怀里,一边想通了个中细节。不,不是他的主子不需要影卫了,而是他的主子觉得韩量比他自己更需要人保护,他,居然把那个男人看的比他自己还重!这个认知让飞影几乎吐血。
飞影不想管韩量的死活,事实上,在陆家庄里韩量能出什麽事?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著韩量成天跟著夏天瞎胡搞,真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折腾什麽,整日整日的蹲在工房里,学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飞影就想不明白,一只碗一双筷子,你韩量想要哪儿没有,还得用玉磨?就是你真想用玉制碗筷,一声令下,工房里那麽多个工匠师父,谁还不能给你弄一套?这整天到底在瞎耗些什麽?
就在飞影七想八抱怨的时候,出事了──韩量不见了。飞影守著韩量虽不敢说如守著陆鼎原一样尽心,但至少是尽责的。每日韩量回屋睡了他才去睡,每日清晨韩量出门用膳他必已然守在门外。可是,他依然把韩量看丢了。这,他可如何和主子交代?
飞影告诉陆叔他去寻人,便在韩量离开的当日也离开了陆家庄。只是,天下之大,他到哪里去寻?
第20章
意思意思的在陆家庄左近找了三日,飞影决定还是去和陆鼎原汇合。其实他心里不是没有黑暗的一面,隐约的,他觉得其实韩量不见了反而是好事,他出现的原就不明不白,这样无故消失了也不是说不通,主子没有了韩量,也许一切又能像从前一样。他还是主子的影,主子也还是主子。只是不知道,主子那样真心的笑容,他还看不看的见?
又庆幸又担心,有一点得意,更多的却是焦虑,就怀著这样矛盾、自我折磨的心情,飞影渐渐追上了陆鼎原一行人的行程。而後,他看到了韩量,和他的主子在一起。
透心凉,从头到脚!飞影只能狠狠的宰那些企图埋伏陆鼎原一行,却被远远甩下的人。然後,他一直没有和陆鼎原他们汇合,就远远的,像个失主落单的影,只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才在如水的月光下微微露个脸,却是连叹息都暗自咽下了的。
石场上一战虽凶险,但比起以前他们共同经历的,实算不上大阵仗,虽能看出对方准备了不少时日,但也看得出对方原本没布什麽杀招,不然弓弩齐射也够他们受的,但对方却是连大量的暗器都没有准备,显然意不在杀而在逼,但逼的是谁又在逼什麽,就没人知道了。飞影一直躲在最外围观察,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找陆鼎原复命,却远远的见到那个长相酷似夏天的人伤了他的主子!
悔、痛、怒,一瞬间排山倒海的袭来,刹那便将飞影湮灭,如果他如平日一样守在主子身边,如果他此次寻来及时复命,如果……没有那麽多如果,事实是陆鼎原伤了,而他不在身边,原因是他一时的纠结任性。飞影不知道自己怎麽冲到他们身边的,连对方的血溅上他的脸都没有感觉到温度,还是陆鼎原的一声叫喊唤回了他的神志,才没让他的下一剑直接抹了对方的脖子。此人该是和夏天颇有渊源的,他不能随便就杀了他,但胸臆中回荡的激怒怎麽也发散不出去,於是飞影抬起一脚狠狠踹向了对方的伤口,他相信这一脚足够对方躺上个把月的。
当听到对方喊撤退的暗口後,陆鼎原放心的昏倒在了韩量的怀里。回过身的飞影一把将人抢了过来。他在气,他想怨韩量,想怨他如果主子不是护他根本不至於受伤,但他更知道,其实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韩量,他更应该怨他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关键时候闹脾气耍性子不待在主子身边,主子又怎麽可能受伤?
後面的事情是飞影所没想到的。面对受伤的主子,韩量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镇定而强势,浑身散发出让他也震慑的气场,直到将主子的伤处理妥当,韩量才风马牛不相及的冒出一句,“你以为看著、守著、等著就足够了?如果连说的勇气都没有,如果连张开手去要的勇气都没有,你又怎麽得的到?他连知道都不曾,就让他背个背弃的罪名,何其不公和冤枉?”
原来,他都知道,何其睿智的一个人,一语便点破了他的魔障!飞影看著韩量,满目错愕。韩量却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给陆鼎原疗伤已经费去了他大部分精力。而飞影,就这麽静静的满拥著陆鼎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分享著他的体温。为这短暂的从没拥有过的温存,飞影几乎要感激韩量了。是什麽样的胸襟,竟然可以让他在明知他的心思的情况下,仍然愿意信任,并圆他一个从未敢做的梦?他知道韩量是爱主子的,比他一点不少。所以这一次是他比输了,无论胸襟气度。不过,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输他。飞影暗暗在心里保证著。
但是事实就是不那麽尽如人意,不过半天的功夫,韩量就再一次让飞影自叹弗如。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韩量对醒来的陆鼎原道歉了,自然而轻易。在飞影还在为自己的任性纠结愧疚的时候,韩量已经把歉意说出口了,没有给飞影抢先一步的机会。而飞影也怀疑,即使韩量不道歉,自己这声歉意也是说不出口的。而现在韩量已经说了,他就更说不出口,说了,反而像在争什麽似的。飞影这个憋屈,却也只有在心里咬牙的份儿。
第21章
从那次陆鼎原受伤以後,飞影和他的距离好像又远了一分,不过这一分却是飞影自己退的。有韩量在的时候,飞影再不会贴身守护,每次都自觉的退到门外去,不为旁的,只因那屋里已没有他能自在的位置。而韩量不在陆鼎原身边的时候……很少。不过不管怎样,飞影知道,至少他要做好他的本分,他是主子的影卫,护卫的工作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得怠慢!
而後来,飞影慢慢的又见著了韩量的许多面貌,比如他虽无功夫却出神入化的飞刀神射,比如他竟然敢教训醉酒的主子,再比如他差点和主子做死在密室里的疯狂……每一样都让飞影瞠目结舌的同时却又深深叹服。飞影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到。
直到那日逐月铃响,陆鼎原在众人面前的一跪,才彻底的让飞影心灰意懒了。他从来都知道陆鼎原看重韩量,并且越来越清楚,加上身为陆鼎原的贴身影卫,好多旁人不知道的事他也都是瞧在眼里明在心底的,虽然他不说,但是他仍然没想到陆鼎原可以为韩量做到这种地步──当众下跪。虽然後来他用言语激得陆叔将这一跪陪上了,但到底陆鼎原的用情至深,他算是领教了。
原本飞影还想著,他爱主子,和主子爱不爱他没关系,主子爱的是韩量也罢,旁人也好,只要他还能做他的影,守著他、看著他就够了。可经此一事,飞影突然知道,主子眼里根本就容不下旁人了,他满心满眼的除了韩量竟是连他自己都没有了。这样的主子,是飞影所不熟悉的,甚至是陌生的。那这样的主子,还是他爱的那个人吗?心里忽冷忽热的,冰火两重天的疼,飞影再一次在面对陆鼎原的感情的时候迷失了自己。
可是还不等飞影理清楚自己,一夕之间,天地忽变。陆鼎原用自己内力佐以灵药干支果,生生塑了韩量一身的绝世武功,可他自己不但重伤,甚至所剩功力不足一成!众人皆惊,飞影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狠揍了韩量一顿。但於事无补,事实已然如此。
而陆鼎原只各用了一句话,就安抚住了躁动的众人,对飞影,他说的是,“我有飞影你不是吗?……所以我才敢这麽胡来。”为这一句,飞影几乎泪满眶,所以他默默的退下了,回到他守卫的位置上。他是影,主子的影,一直都是,从前是,现在是,以後也是!
飞影已经分不清自己对陆鼎原到底是什麽感情了,还是爱吗?或者是哪种爱?但不管是哪种爱,飞影都非常明白,只要他还爱陆鼎原,就势必要将韩量也一起爱进去,因为韩量是主子的心头肉,已经是主子的一部分,并且是最无法割舍的那部分。而敬爱上韩量这个人,其实一点也不难,因为他总能给你惊喜。看著韩量几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奔波在主子与宫务之间,从一窍不通到慢慢上手,其中的辛苦只有跟在左右的飞影最知道,即使艰涩难明、即使挑灯夜战,但他却从来不急不燥,每每对著众人虚心请教,哪怕旁人不耐不给他好脸色;对著主子的时候却总是温柔体贴,从不提教务让他心烦,也总哄得陆鼎原开开心心得安心养伤、练功。
到後来的雪丹危机,虽然飞影早觉得其中蹊跷,也看出陆鼎原怀疑其中有诡,但他知道,他们都绝不可能处理的比韩量还好。那个男人,真的是谜一样的男人!(话外音:好吧,我有私心。某六即是不想让看过《嗜虐》的亲重花枉钱看看过的情节,也是想让没看过的亲都去看看《嗜虐》,所以个中关於广寒宫的情节没有细述,还请大家海涵。至於看了又忘了的亲们,复习“功课”去吧!)
但是飞影无比庆幸,庆幸主子爱上的人是如此的值得。他自比韩量不如,甚至替主子高兴,还好主子爱上的不是自己。但他也无比心疼主子,原来无论什麽人,在爱情里都如此卑微,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
飞影才学会和自己的心结平静相处,恼人的事便又来了。
第22章
那是一张拜帖,不,应该说是一张请帖。帖子很精致,摆在飞影的手里,却如烫手的山芋般让飞影顺著手掌直灼到心里去。武林大会,这个时候的武林大会……飞影咬牙切齿得几乎想撕了手里的东西,原因无他,就因为他知道他的主子一定会去。
果不其然,陆鼎原一副非去不可的样子,就连韩量都拦他不住。无奈之下,几人只能加紧练功外加调配人员部署。广寒宫的人是不少,尤其是秋、冬两宫,但问题是他们的人大部分都散布在全国各地执行任务,人员分布太散太广,一时并不好聚集。而练功,根本是几个人加起来操练韩量一个人而已。
飞影心里总有一股不安,这种不安直到出发当日都让他惶惶得,而事实证明,他心慌的不是没有道理。
此次武林大会,不但让陆鼎原一行人重创而回,几乎丢了性命,更是让飞影再次落入了那个他此生绝不想再见到的人的手里。
事情说巧也不巧,几乎是偶然里的必然。话说被建文帝踢出宫门的德保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世界乱转,他除了见过飞影真面目一面以外,便是手里的那一张画像,对於飞影,他全无所知,既不知道姓甚名谁,也不晓得故乡或现居哪里,天下之大,让他何处寻人?可不寻吧,皇帝哪里他还真就不敢回去复命。起先的几日,他先在京城里寻了个遍,又把京城近郊几乎查了个底儿掉,但到底没寻著人。其实也许他曾经就和飞影擦身而过过也未可知,谁让飞影其实在京城里歇了一日呢,可飞影那时候用的偏偏就不是德保认得的两张脸中的任何一张,所以就算两人面对面,德保也认不得他。而後在江湖上瞎逛荡的德保,先後知道了两个惊人的消息,第一个,自然就是燕王叛乱的消息,第二个,就是江湖上武林大会的消息了。
国家危难,举国纷争,你们还有时间开武林大会?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麽联系?或者阴谋?德保那是真心为主的奴才,担心主子的同时,却是一心要将此次的事弄明白的。
等潜进了武林大会,亲见了那一场厮杀,德保却愕然发现,其中居然有他家主子画像上的人,再看那身段,不是他家皇上要找的人是谁?问题是,现场混乱的程度,实在是让他无法再掺上一脚了。
於是德保决定──回宫!不过在回宫之前,德保还是做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跟踪。他不但探得了广寒宫的位置所在,甚至知道了那人叫飞影,还知道飞影受伤深重,恐怕性命不保!
当德保回宫告诉建文帝那人受伤深重的时候,建文帝差点掀了龙案。
“你给我说清楚!”朱允炆第一次在上书房里怒吼,差点惊动了门外的护卫。“到底怎麽回事?”
“具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那日……”德保一点也不敢抢救自己快被皇帝捏碎的骨头,只得以最快的速度,用最简练的语言将自己几日来所探得的情况告知。
朱允炆听完直接拉著德保就去寝宫换衣服了。“你去给朕准备一辆马车,车里要布置得舒适一点,再给朕找两套你的衣服来。”
“奴……奴才的衣服?”
“不换你的衣服朕怎麽出宫?”朱允炆说话间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两套里衣,几种珍稀伤药,还有不少银两。
“您……您要出宫?这天下大乱的。”德保急得直冒汗。
“哼,朕走几天这天下还丢不了。”言外之意,那燕王还没这能耐。
“可是……可是奴才不放心您啊!您让奴才跟著您去吧!”
“就你这点功夫?真要有个什麽,也就够给朕当个肉盾的份儿。还有,你去了宫里谁给朕盯著?记得,无论谁来都不见,只说朕身体不适,一切等朕回来再做定夺。”朱允炆交代。
“奴才省得,那您自己小心。”德保还是不放心的眉头深锁。
“行了,快去准备。”
宫里事务繁琐,等朱允炆穿著太监服,拿著腰牌,赶著马车出了宫门的时候,已经从晌午耽搁到申时三刻了。
第23章
朱允炆从没想到自己会这麽疯过。放著汲汲营营了多年的家国天下不管,放著前方胜负未明的战况不顾,只因为听说那个人性命堪忧,就只身独闯江湖。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对於飞影的事,朱允炆不是没有深思过。自己什麽心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人都亲自追出宫了,要说对飞影没个真情实意,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但对他的喜爱之情终究能到什麽份儿上,朱允炆现在心里也没个底。总之,目前来讲,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的,而以後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朱允炆从没这麽消极过,但却第一次对未来没有了把握,只因这个未来里,多了一个人名──飞影。
朱允炆感谢自己的天生聪颖,也庆幸德保的地图画的甚是清楚,加之他在没登基之前好歹也出过几次宫门,最终是让他在没有走任何冤枉路的情况下,顺利的到达了广寒宫的地界。将马车在山林中藏好,朱允炆按著德保地图上所画的路径,小心得躲过了众多影卫,来到了广寒宫里。
飞影训练出的影卫果然不凡,亏得德保上次是尾随著受伤的陆鼎原一众回来的,才探知了大部分影卫的位置和飞影的住所,省了朱允炆大部分的麻烦。加上广寒宫刚逢巨创,守卫到底不比往常,且浸淫武功多年的陆鼎原又几乎功力尽散,而韩量初得神功不久到底生嫩,如若不然,朱允炆此行未必便能如此轻易的就得手。不过不管如何,朱允炆终究是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伤重的飞影带了出来。
怀抱著轻盈不少的人儿,朱允炆万分心疼的将人放进了事先备好的马车里。在广寒宫里初见时就已经探看过飞影的伤势,知道果然情况不容乐观,朱允炆先喂了两颗保命的灵药,又灌了少许内力帮伤重的飞影调理,但终究不见起色,不过吊命而已。朱允炆知道,此时的飞影需要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而这些,他都不缺,只要他回到皇宫里。
朱允炆连夜赶车往回返。只是马车里虽然事先已经铺了厚厚的被褥,但颠簸的程度仍旧不是伤重的人受得起的,此时朱允炆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逞强,当初如果在出城的时候就雇个马车夫赶车,此时也不必放著飞影一个人在车厢里受苦!好在不足一夜的功夫他们就赶到了一个大一些的城镇,雇了车夫帮忙,朱允炆这才算踏下心来的照顾飞影。
而直到此时朱允炆才注意到,飞影即使在广寒宫里,也未以真面貌示人。此时飞影的面容,并不是他魂牵梦寐的那一张脸,却是他画给德保的画像上,他初见他时的那一张容颜。大概是因为飞影已经昏迷多日未曾打理,这张未现苍白的脸却已有些干枯泛黄。
朱允炆看不惯他这副焦黄的面容,终於没忍住,亲自动手将那层易容细细得揭了开去。易容下的面容,却是让朱允炆已然焦灼的心更行绞痛。那原本白玉一般的面容,此时更是白得近乎透明,似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飞影啊,朕才得了你的姓名,尚不得守著你一时半日,你可不能就这麽走了啊!”朱允炆咬著飞影的耳朵,话都是说在嘴里的,也不知是说给飞影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人更是充当人工靠垫,把飞影密密实实得护在自己的怀里,生怕让马车颠著他一点。
灌内力、喂药、喂水、擦汗……朱允炆几乎要以为这路要赶一辈子了,却终於在第七个早晨赶到了京城。在京城外将人打发了,朱允炆亲自赶著马车回到了宫里。进宫门的时候,为了怕手续繁琐,朱允炆直接报了德保的名号让他来接。
皇帝跟前的大总管谁不知道?於是飞影顺利的躺著进了皇宫的大门,身外的一切都交给皇帝和太监总管去忙去操心了。
第24章
飞影醒的时候,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茫茫然的睁开眼,还不及看看周围的环境,便觉得手腕有些痒。整个人虚软的像棉花似的,手自然是抬不起来的,费了半天的劲,飞影才看到原来自己手腕上缠著一圈丝线,而线的另一头,伸出了闭合的床帐外。
这是哪儿?飞影就是睡得再糊涂,也知道这里绝不是自己在广寒宫的房间。拼尽了全力,飞影也不过就是让手腕动了一动,可就是这细微的一动,床帐外便传来了惊喜的呼声,“醒了,人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这个声音飞影认得,是小皇帝身边那个叫德保的老太监的声音。
飞影才想著,密实的床帐便被人一把掀开,不是德保又是谁?
“真的醒了!”德保的喜悦之情是挂在脸上的。
飞影被突来的光线晃得微微皱眉,顺著声音看过去,却发现这里不是皇帝的寝宫又是哪里?而在床畔站著的,除了德保,另一个却不是皇帝,而是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不过飞影马上就发现,自己手腕上丝线的另一头,却是握在此人手中的。难道是传说中的悬丝诊脉?那此人是太医了?
“终於醒了……”太医欣慰的话才说道一半,却因抬头看到了飞影的脸而瞬间屏住了呼吸,早忘了自己要说什麽。
难怪皇上要将人藏著,连他几日来看诊都是隔著床帐,如此绝色佳人……就是气质冷峻了些。
飞影自从到皇宫,已经昏迷了五日,加上之前赶路和在广寒宫的日子,都算起来晕迷了也有大半个月了,整个人已经瘦到皮包骨头,再被厚重的被子一路捂到脖子,加上皇帝保护的紧,所以太医从打一照面,就彻底的弄错了飞影的性别。
“醒了?”恰就在此时,建文帝下了早朝赶了回来。
而一进门,朱允炆就看到了飞影轻蹙的眉,和眸光里飕飕得冰寒。当然,他也没漏看瞧美人瞧到呆愣的太医,和掀著床帐的德保。
“万岁爷……”德保喜滋滋的转身,刚想回报一下喜讯,就看到他的皇帝主子正在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扫过还没回神的太医。德保一惊,突然想到这几日龙床上的床帐一直是拉著的,就连御医看诊都是悬丝诊脉,而他居然没经皇上同意就擅自拉了床帐……
“奴才该死!”德保当下跪倒,手一松,半开的床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