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司徒毓对司徒歆也觉得有点头疼,司徒歆虽说不是什么工于心计的人,问题是,后面有一帮老狐狸扛着,总能给司徒毓添点堵。在司徒毓开始读史书之后,尤其重视历朝历代各个太子的生存状态,总之,众口铄金,只要有人持之以恒地进谗言,说坏话,再好的太子,也会变得不好起来。如今就一个司徒歆就已经很让司徒毓头疼了,想到下头还有几个弟弟,一个个都不那么省心,顿时更想要叹气了。
司徒毓的表情不过是微微有了点变化,就让司徒歆给发现了,他轻哼了一声,立马就开始找茬:“今日是小七的生辰,太子殿下还在忧心什么国事吗?居然这副表情!”
司徒毓对司徒歆的幼稚挑衅已经是习惯了,他含笑说道:“国事什么的,自然有父皇去操心呢,我现在还年轻,且有的是时间跟着学呢!正是因为是小七生辰,马上又要进学,我想着自个的礼物似乎有了点疏漏,这才有些懊恼呢!”
司徒歆被噎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子殿下还有疏漏的时候?”
司徒毓笑吟吟地说道:“今儿个是家宴,大哥干什么老是强调什么太子殿下,叫我一声二弟便是了!我也是凡人,如何就不能有疏漏了?”说着,他转向了司徒瑾,笑道:“小七要进学了,听说院子已经挑好了?二哥之前却是忘了这事,没给你添几样摆设,回头就叫人给你送过来!”
司徒瑾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太子二哥这话说的,难不成想赖掉迁居的礼物?”
司徒毓笑着摸了摸司徒瑾的头发:“不会赖掉的,放心吧,回头还有呢!”
司徒歆跟着打擂台一样,说道:“小七你尽管放心,回头你迁居,大哥也少不了你那一份礼!”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也许下了回头迁居送礼的诺言,有几个已经开始暗中叫苦了。
第11章
不是每一个皇子手头都非常阔绰,宫里头份例自有定数,即便是皇后,一年的例银加起来也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另外都是实物,比如说每个月的衣料首饰,甚至是每天饭菜的份例,这些都是有定数的。
对于宫里的嫔妃们来说,也没几个人是靠着份例过日子的,内务府向来捧高踩低,同样是金钗,得宠的就是赤金镶嵌珍珠宝石的,不得宠的说不定就是铜包金的,衣料也是一样,哪怕都是贡缎,当年的跟陈年的能一样吗?饭菜上的份例也是一样,有宠有子的,能将胭脂米,碧粳米当饭吃,不得宠分位低的,连精米都未必能吃上。
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花钱的地方也很多,得宠的自然有赏赐,下头人也肯巴结,不得宠的,更不能在别人面前失了体面,免得更叫人瞧不起,回头连个小宫女都敢落井下石。因此,只能动用自个的私房,还得托人回去向家里哭穷,好弄点钱财,从内务府那里买一些首饰料子撑撑门面。
能够生育皇子皇女的,自然都是得宠过的,但是如今是不是得宠就另说了。
司徒歆没什么可担心的,理国公府在后头撑着呢,淑妃当初嫁入王府的时候,明面上没什么嫁妆,实际上却有不少压箱底的银钱,之前也多有赏赐,淑妃又没有别的孩子,这些自然都是司徒歆的。
司徒毓也没什么好说的,元后当初出嫁的时候就有十里红妆,薨逝之后,私房自然都留给了司徒毓,圣上又觉得心爱的儿子没了母亲,有一阵子更是既当爹又当妈,将司徒毓宝贝得跟什么一样,有什么好东西,自己不用也要给宝贝儿子用,因此,司徒毓手上或许现银不多,但是各种宝贝却是不少,只是没法变现而已。
司徒晞是贤妃的儿子,周贤妃当初不过是庶妃出身,不过是仗着生了个儿子才得以晋位,一贯又是一副温柔不争的模样,圣上有一阵子对她很是宠爱,不过她想要在宫中维持自个贤淑的名声,自然得花钱,这么一来,她私房自然也就没多少了。而司徒晞也继承了她的习惯,手头没多少钱,但是却肯打赏下头的宫人们,另外宫学里头的宗室子弟还有伴读们,若是有什么不凑手或者是麻烦事,也肯出钱帮忙,这么一来,有多少钱也不够他这么慷慨的。
司徒瑾生辰,文房四宝,书本笔记什么的,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需要花钱的玩意,毕竟作为皇子,只要功课还算是出挑,经常会有这方面的赏赐,书本之类的东西问内务府拿也就是耗费几个赏钱就行,可是迁居礼肯定不能送这些,总得送一些摆件之类的东西,司徒晞盘算了一下自个的私房,顿时有些肉疼起来。
司徒祺也就比司徒晞稍微强一点,毕竟,无论是丽妃还是他,都不是什么手头散漫的人,手里头还是有不少私房的,心里头盘算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顿时松了口气。
司徒轩就更不用提了,甄妃算是妃位里头如今最受宠的一个,尤其,她入宫晚,跟其他妃位相比,还比较年轻,又保养得很好,当然,也是因为圣上这个年纪,对于天真无知青涩的小姑娘已经没多少兴趣了,甄妃这个年纪正好,既有成熟的风韵,又没到人老珠黄的年纪,加上她在圣上滤镜下与元后的某些相似之处,一直圣宠不衰,赏赐不断。甄家在江南又是掌着盐税,年年都有孝敬,母子三人哪有缺钱的时候,如果钱能够收买司徒瑾站在自个身后的话,司徒轩是绝不会吝啬的,可惜的是,这显然不可能。
六皇子司徒煦就有些可怜巴巴了,他年纪也不大,生母位份不过是个昭容,年纪比甄妃还大两岁,却只能巴着甄妃叫姐姐,可见处境如何,不过他想想自个年纪不大,也不能跟上头的兄长相比,回头在自个屋里那两件摆设,也就能糊弄过去了,这才让自己安下心来。
宫里送礼这种事情,年纪越大的自然越吃亏,毕竟,像下头的小兄弟,只需要随便弄点东西就能糊弄过去了,但是等到下头弟弟要迁居了,他们这些年长的就不能随便糊弄了,不过大家都是皇子,再窘迫也有限,因此,也就是当时心疼一下,回头也就放下了,亏了谁还能亏着他们不成,毕竟圣上如今就这么几个儿子,大不了不要面子去哭个穷呗!
当然,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谁要是真这样做了,就要做好被人笑死的准备了。
司徒瑾作为半个主人,在那里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跟上头这些兄长打听宫学里头的事情,比如说宫学读书的进度,几个先生的秉性,还有其他一些事情。
司徒歆和司徒毓早就不上宫学了,他们上学那会儿,跟现在的先生也有好几个不那么一样,因此,除了一些惯例,其他的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倒是司徒晞,一直很耐心地跟司徒瑾说着宫学如今的情况,然后又说道:“其实就算是学问上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先生也只会找伴读的麻烦!说起来,还不知道小七你的伴读是谁呢?”
司徒瑾没心没肺地说道:“母后帮我找好了,不过我还没见过!听母后说,其中一个是谢家的表兄,还有一个似乎是三姑母家的表兄!”
所谓谢家的表兄自然是谢皇后的娘家侄子,谢皇后娘家因为谢皇后的缘故,又得了一个承恩公的爵位,这个是可以沿袭三代的,不过,这个爵位是戴在谢皇后的生父头上的,他原本就有个侯爷的爵位,这个爵位也没撤销,但是,按照嫡长子继承制,这些都会由嫡长子继承,其他儿子毛都没有。
谢家其实已经开始转文,但是因为出了个皇后的缘故,也只能暂缓了,毕竟,作为外戚,就算是考上了,也是得不了重用的,因此,谢皇后的二哥谢思贤干脆走上了名士的路子,他跟着某位曾经是大儒的高僧学了几年,精于书画,如今在京中也颇有名气。
谢皇后选中的就是谢思贤的次子谢如柏,谢思贤的长子谢如松已经十一岁了,之前考上了童生,秀才还差一点,次子才智比起长子还要平庸一些,谢皇后跟娘家商议了一下之后,干脆就选中了这个侄子,先在司徒瑾身边做几年伴读,回头大一点了,谋个龙禁尉的缺,回头再做个御前侍卫什么的,放出去也能混个四五品的武官,前途也算是不错了。
另一个其实算是毛遂自荐的,圣上这一辈总共六个公主,不过如今还在的只剩下了四个,另外两个一个难产而亡,另一个却是当初夺嫡的时候站错了队,后来郁郁而终。
司徒瑾所说的三公主就是圣上的三妹永福公主,永福公主在先帝那会儿还算受宠,可惜的是,所嫁非人,对方面子上对她很是体贴恭顺,但是却在外头偷偷置了外室,永福公主知道了之后,明面上什么也没说,但是私底下却下了狠手,她直接命人买通了一个有花柳病的妓子,设计驸马染上了花柳病,然后他又忍不住跟自个那个外室滚在了一起,甚至连那个外室之子的奶娘也没放过,结果,连那个外室子也被染上了。这事最后被驸马家里和皇家共同压了下去。
永福公主这事虽说做得隐蔽,但是还是被皇家查了出来,因着这事,圣上对这个妹妹也有点膈应,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了,因此,登基之后,对永福公主并没有如何加恩。
永福公主自个是无所谓,但是她还有孩子,总得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因此,在听说谢皇后给司徒瑾挑选伴读之后,就进了宫,求了谢皇后将自个的儿子沈安轩做了司徒瑾的伴读。
听了司徒瑾的伴读人选之后,几个有点小心思的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第12章
谢家自从出了个谢皇后,除了江南原本的嫡支还在按照原本的步调科举出仕之外,承恩公一脉简直是在官场上隐形了。他们除了大朝会的时候会出现在朝堂上之外,平常压根看不见,就算是露面了,也是绝不吭声的,有人甚至都觉得现任承恩公已经是个老糊涂了,他总是做出一副耳背的模样,跟人说起话来也是牛头不对马嘴,但是真要到了关键时候,他比谁都听得清楚。
总之,谢家已经明确表达了自个什么都不想掺和,只想着老老实实做几代承恩公的心思,谢家为了自个的子孙考虑,弄个皇子伴读的名额并不会被人过分解读。毕竟,长房才能传承爵位,二房长子勉强还能混个举人的位置,将来做个地主,次子才能平庸,不为他打算一下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至于永福公主,更不用说了,她跟夫家几乎没有什么密切的联系,皇家对她也没有更多的恩宠,她的儿子将来也就能继承一个不怎么样的爵位,因此,为自个的儿子找个差不多的靠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以说,谢皇后给司徒瑾找的两个伴读看着身份不低,实际上却很明显表达了司徒瑾的倾向,人家就是想要老老实实做个皇子,并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司徒瑾懒得多想,他明天就要见一见自己的伴读,然后就要开始去宫学上课了,亏得圣上许了他可以辰时到,要不然,他真要撒泼耍赖不肯去上学了。
司徒瑾将这个待遇一说,顿时别人不说,司徒煦就有点眼红了,他也不是喜欢学习的人啊,怎么这种好事没落到自个头上呢!
其他人一边想着圣上对司徒瑾的宠爱,一边觉得司徒瑾不知道上进。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快乐教育的说法,读书就是一件苦差事,头悬梁锥刺股都是被推崇的。司徒晞还想借着兄长的优势教训一下司徒瑾,结果司徒瑾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皇子,干什么要上进呢?”
一群皇子都哑然了,没错,他们这些皇子,没什么大志向的混吃等死就可以了,要上进做什么呢?心里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司徒晞被司徒瑾这么一反驳,心里头顿时有点气恼,他咬着牙想道,你现在觉得自个不要上进,等到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想要上进也晚了。
其他人却觉得司徒瑾虽说年纪小,却想得通透,司徒歆一直觉得除了司徒毓,就是他自己了,这会儿得意洋洋地想着,等着自个大事成了,这样一个弟弟还是应该好好养起来的,这才能体现自个的手足之情啊!
司徒毓却有些羡慕司徒瑾的想法,他也不想有这么大的压力,但是现实就是,他要是不上进,早晚要被人逼死,因此,也只能继续坚持下去了。
这边说笑了一阵子,那边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圣上来了,当即,一群皇子都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佩饰,要去拜见圣上。
圣上心情也还挺不错,应该说,这几年圣上心情都还不错,虽说国家这么大,难免每年都有些天灾人祸什么的,但是,那不算什么大事,圣上自然知道这一点,只要不闹腾得太大,无非就是减免某地的赋税,叫当地的官员开仓稍微赈济一番就可以,朝廷这边都不用拨款的。
先帝给圣上留下的家底子还是挺丰厚的,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大晋到了圣上这一辈才是第四代皇帝,先是继承了前朝的财富,前朝国库里穷得连耗子都不乐意待,但是,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有钱得很,选上一些民愤比较大的宰了抄家,钱也就来了。等到先帝后期的时候,天下大致也太平了,绝大多数地方都风调雨顺,国库自然也就慢慢充盈了起来。
圣上继位这些年,除了刚登基的时候还有点老臣倚老卖老,有些掣肘之外,后来一直挺顺利,如今太子也大了,处理起事务来也像模像样的,圣上自然觉得后继有人,很是欣慰。
今儿个又是疼爱的小儿子生辰,圣上一整天都保持了一副好心情。在这种时候,惹圣上生气,显然是不明智的,因此,即便心里头有些想法,但是几个皇子面子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看得圣上脸上都笑出了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