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 第26章

梅妃和斐老夫人听罢这话一愣,两人相互看一眼,眼底都有些震惊,皇帝这话简直就是明着拒绝斐安宁成为太子妃了。梅妃反应是最快的,她微微一笑道“太子的喜好臣妾也知道些的,不过这挑选太子妃的确是大事,臣妾定当好好过眼,给太子挑选个最合适的。”

皇帝一向喜欢梅妃的知大体识趣,便道“如此甚好。”然后他又和善的询问了几句斐老夫人身体状况的话便离开了。

等皇帝离开后,斐老夫人看着梅妃的手迟疑道“娘娘,皇上这……这是什么意思?”

梅妃没想到事情有这等变故,心下有些烦闷,听了斐老夫人的话,她耐下心中的不耐和不安,轻声道“母亲,安宁是个好姑娘,以咱们斐家的条件,哪能找不出合适的夫婿。这大齐的好男儿,还不任由她挑?”

可是这些男儿,哪个都不是太子,斐老夫人从这一句话便知,斐安宁成为太子妃的是没希望了,只是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梅妃突然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向皇上提及此事时,皇上还是满意的,怎么就突然变了主意?可是太子那里有别的心思了?母亲,太子殿下上次为你祝寿时,可有异样?”

斐老夫人因这话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许久她摇了摇头道“并无。”

梅妃看着斐老夫人的模样,温声宽慰道“母亲不用太担心,这事我会好好询问太子的,皇上对太子的话很是听从,他若是真心意属安宁,这事还有余地。”

斐老夫人有些恍惚,她若有所思道“说到底还是要看太子的心意。”梅妃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因为心中有事,斐老夫人在这文央宫也实在坐不下去了,她需要回去和斐贺他们说说此事。于是又和梅妃说了几句贴心话,便起身离开了。

斐静雅和斐安宁明显的觉得皇帝来了一趟后,斐老夫人和梅妃的表情很不一般,明显是出了事。她们离宫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匆忙的,两人都是极为聪慧的,也没有多问,和梅妃行礼后便跟在斐老夫人身后离开了。

回斐家的一路上,斐老夫人的表情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但斐安宁却觉得她的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斐安宁淡然的坐在那里,任由斐老夫人打量。

许久后,斐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抓着斐安宁的手拍了拍道“我家的宁姐儿是个好的,回去到祖母那里多散散心。”

斐安宁听了这话心底一沉,觉得有什么事失控了。她在斐老夫人说出这尘埃落定的话时,心中有些茫然,这些日子斐家所有人的态度都在告诉她,她会成为太子妃。她对太子并没有太多感觉,但是她知道自己会成为太子妃,也认命了。此时突然听斐老夫人这暗含之意的话,她除了茫然外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惶恐不安。

斐静雅心底跟着一愣,她立刻垂下眼不敢轻易吭声,但她心里清楚明白,斐安宁怕是做不成这大齐的太子妃了。

在斐老夫人回到斐家后,当天晚上,斐家所有人都知道,斐安宁成为太子妃这事黄了。

斐安宁的父亲斐锦听闻此事是最着急的,他看着斐老夫人焦急道“母亲,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皇上的意思?”

斐老夫人面色有些黯,她说“听娘娘那话里说的,这怕是太子的意思。”

斐锦失声道“太子?怎么可能?”

斐老夫人也弄不懂,齐染对斐家一向尊敬,此事又对他有极好的好处,他怎么就不乐意了?

想到这里,斐老夫人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斐贺轻声道“这事儿你怎么看?可是太子对我们家有了想法?”

如果是皇上的本意,斐老夫人心里还不至于这般心惊,关键这事若是太子亲口拒绝的,那等于把他们斐家的颜面直接踩在地上。齐染如果敬重他们,太子妃之事,他怎么可能拒绝?以前齐染也是知道这事的,看他那模样对安宁也是满意的,怎么就突然变了呢?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24章

斐贺在听到斐老夫人说起这事后一直沉默的,一直以来他对把斐安宁嫁给齐染做太子妃根本就是不同意的。大齐建立的这些年也有一门出皇后、宠妃的世家,甚至前朝左丞相家当年还出过两任皇后。

但是无论哪个世家也不像他们斐家这般,皇后宠妃入宫的这般紧密,如果这时他们家再出一个太子妃,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他们家都实在是太盛太惹人眼了。

肯定有人会在心里暗自嘀咕,他们斐家到底想做什么?是打算以外戚身份干政?还是想日后挟天子令诸侯?

皇上这些年一直宠信齐染这个太子,一来皇帝是明君,万事心中有自己的掂量。太子自幼失去母亲,虽然由梅妃抚养着,但太子却是皇帝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子的性格为人皇上最清楚不过,皇上信任齐染,这点是其他皇子比不了的。二来,当初皇后逝世的早,皇上念着当年的旧情,加上宫里的梅妃这些年一直没有旁的心思,一心辅佐太子,他们斐家虽然军权过旺但一直为皇为民,没有做过太过格的事。

皇上对斐家不是没有心病,只是信任之心大于疑心罢了。

斐贺对梅妃这个提议其实是相当反对的,但当时他在边关,很多事的内幕他不清楚,回京后听斐老夫人说齐染对此事也甚为满意,他便也没有说过什么反对的话。此时不管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齐染自己的意思,斐安宁能不入宫在他看来也是好事。

于是在斐老夫人询问他的意思时,斐贺沉默了片刻道“母亲,二弟,咱们斐家如今已是极盛之家,安宁入不入宫为太子妃又有什么关系?”

斐老夫人听罢这话看了看一旁面色不变的斐锦,许久后她叹了口气,她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觉得斐家现在锋芒太盛,为了避免皇上的猜忌,我们也应该低调行事。”

斐贺抬眸道“母亲既然明白,那又为何?”

斐老夫人动了动嘴没有说话,斐锦这时开口了,他说“大哥,你想母亲想过,我也想过,但我还是觉得应该送安宁入东宫。”

斐锦说这话时面容刚毅,他直直的盯着斐贺道“大哥,我们家现在权势过旺这是事实,无论我们怎么低调,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手握重兵,也是太子和七皇子的外家。我们就算是把兵符交上去,也会有人说我们边关那些人只听我们斐家的,是我们斐家的私军。别人既然有这般猜测,那我们送安宁入东宫又如何?他们即便说我们野心大又如何?只要太子日后能顺利登基,到那时,谁又敢置喙我们斐家半分?”

“大哥,我们斐家忠君爱国,皇上知道,边关战士知道,大齐的老百姓知道,甚至那些想算计我们想陷害我们的人也知道。可是那又如何,该来的阴谋还是会来,该面对的风雨还是要面对。七皇子刚从边关回京,就差点被人陷害,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我和你的想法恰恰相反,这个时候我们低调不低调在外人眼里已没什么区别了。自古以来多少忠勇之家因被陷害而含冤受屈抄家灭族的,我们斐家绝不能沦落到那种境地。”

斐锦铿锵有力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斐贺的眉头则随着他的话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是紧紧拧在一起了,等斐锦的话说完,斐贺望着他语气平静道“你什么时候生出这种想法的?”

斐锦微顿了下直言心中的不满“就是七皇子随大哥回京之后有的,皇上若是真的相信我们斐家无外心,那监军他就不该派去。监军仗着有皇命在身,总是指手画脚的,战场上若有半点失误罪孽风险全是我们斐家的,若是打了胜仗那监军的功劳比战场上浴血奋勇的战士都高。吃着沾了别人血的馒头,他也不怕噎死。”

斐贺并没有被这些话激起心中愤怒的情绪,他平静的问道“你想让皇上全心全意的信任斐家,那你可曾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

斐锦道“这怎么能一样?他是皇上,对我们斐家有一点不信任,那我们斐家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我们做臣子的,心里稍微防备些又有什么关系?”

斐贺听到这里心底的火终于燃烧起来了,他在斐老夫人的惊呼声中,上前一把抓着斐锦的衣领低声恶狠狠道“你也知道他是皇上,那你可知若你的想法被皇上所知,那我们斐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宫里的梅妃娘娘、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又当如何自处?他们说不知道斐家的心思,皇上信吗?就算皇上信,那朝中文武百官可信?你当安家是死的吗?你当九皇子的眼睛时瞎了吗?我们斐家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不知道吗?你一步迈错,可想到了后果?”

斐锦那话若是外人听了,同想要谋反何异?

斐贺书生面相,但是生气时那双眸子极为冰冷,甚是渗人,很有边境传说的罗刹之相。他抿了抿嘴甩开斐锦,斐锦踉踉跄跄的站定,斐贺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皇上如今宠信太子,只要太子不犯大错,他的位置就是稳当的。太子内有安贵妃和九皇子虎视眈眈盯着,外有安家等世家随时找他的错误。我不知道你被什么蒙了心,非要在这种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有这等心思,总之这种想法你最好给我掐灭了。咱们斐家老老实实的当一代忠良贤臣就够了,泼天的富贵你想要,也得有那个命享受。”

说完这话斐贺忍着心底的愤怒朝斐老夫人行礼道“孩儿今天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他不信斐老夫人对斐锦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事顶撞斐老夫人,此时能不冒着火气离开已是斐贺能做到的极限了。

斐锦在斐老夫人忧心的目光下弹了弹自己的衣袖,在斐贺踏出门前,他低声道“大哥,若是皇上真的疑心斐家,你又当如何?你就没有半点准备吗?”

斐贺开门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他回头看向斐锦,目光郎朗,清明如日月,他说“我自是信任皇上的,若真到了那一地步,斐家也不会落到被人陷害满门抄斩的地步。”说完斐贺甩袖离开,留下斐锦在那里低低笑出声。

斐老夫人等斐贺走远了方迟疑道“斐锦,你大哥这话说的也有理,我们以前大概真的是想差了。安宁入东宫的事就此作罢吧。”

斐锦收起嘲讽的笑,他对着斐老夫人恭敬道“母亲,大哥的意思孩儿明白,安宁入宫的事便不再提了,她的婚事还要母亲多多操持。”

斐老夫人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开了还是假意这么说,她也有些头疼,她是真心觉得斐安宁和齐染相配的,但是齐染既然不乐意,那这事不提也就是了。而且她心底也有些不安,她一直以为斐锦只是想把斐安宁嫁给齐染稳固斐家的富贵,但从刚才的话,斐老夫人总觉得斐锦的想法有些危险。

斐锦回到自己书房里时,满脸寒霜。若是安宁顺顺利利的嫁给了齐染,他心里的那些话根本不会说出来的。但是安宁嫁给太子的事有了变故,他只是顺着话试探了下斐贺。结果也并没有让他太失望,斐贺的忠君之心不会轻易被动摇的。

想到齐染,想到宫里的梅妃和齐瑛,斐锦揉了揉脑子眼,他知道自己现在正站在满是风雨的独木桥上,下面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他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但就像斐贺刚才说的那样,泼天的富贵,谁不愿意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是中途有些危险,那又如何?当年大齐的太祖若没有野心,没有起义成功,那他也不会成为太祖了,而是一个一生碌碌无为的泥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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