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看过文竹的供词后,整个人又是一呆。她没想到文竹供词里会提到安贵妃,她一直以为文竹是自己的眼线,没想到她还是安贵妃的眼线。
梅妃紧紧抓着供词,皇帝道:“你现在可还有话要说?”
梅妃苦笑了下道:“自古有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不知道这黄雀有几只,臣妾输的心服口服。”
“死到林头,冥顽不灵。”皇帝说了这八个字,齐瑛跪在地上朝皇帝的位置挪了挪,道:“求父皇开恩。”然后他看向齐染道:“求太子殿下开恩。”
齐染对着皇帝道:“父皇,梅娘娘只是一时糊涂,请父皇看在七弟的面上,看在斐侯爷为国肃守边关受伤无数的面上开恩。”
皇帝看着齐染,想到前朝的斐家,斐家得了荣耀,但那也是斐家儿郎用鲜血在战场上换来的。斐家世代出将领,但世代有人埋骨边疆。
皇帝看着梅妃道:“你们斐家世代忠良,万万没想到让他们感到无颜的会是受他们庇佑的人。罢了,既然太子开口为你求情,看在太子和斐家的份上,朕不杀你。”
说罢这话,皇帝沉默了下道:“来人,梅妃行事多恶,意图陷害太子。从今日起褫夺其梅妃封号,贬为庶人,幽居冷宫,任何人不得前去探视。”
齐瑛听到这话磕头道:“父皇,母妃犯下大错,理当受到惩罚,只是儿臣身为人子,岂能不去探望?求父皇网开一面,让儿臣侍奉母妃。”
皇帝站起身看着腿边的齐瑛道:“齐瑛,朕已经看在你不知情的份上饶过你了,别逼着朕连你一同幽禁。”
说完这话皇帝甩袖离开,齐染看着齐瑛回头抱着要被人抓走的梅妃痛哭。梅妃倒是一脸平静,她低声对齐瑛道:“这个结局早就在母妃意料之中,你不必难过,成王败寇这句话,母妃还是知道的。”
说罢这话,她微微抬眼看了齐染一眼,眼神平静。然后又低声在齐瑛耳边低语劝慰几声。
齐染看着他们母子情深,然后缓缓转身离开。齐染本身仍旧不后悔做这些事,他身体里的血大概在上辈子就已经凝固了,是冷的。这辈子,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背后捅刀子给他致命一击,梅妃不行,心思深沉的齐靖不行,齐瑛也不行。
齐染并没有看着梅妃被人送入冷宫,那种画面不是什么好看的。他离开文央宫便回自己的东宫去了,梅妃现在已经不是威胁了,现在他不是两面受敌了。这应该是一场喜事,可他欢喜不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和齐瑛之间再也不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了,就如同他早就知道的那样,齐瑛嘴里的那声三哥太轻了,轻的微微一吹,以后便不会再有了。
齐染回到自己的寝宫,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吉祥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把寝宫的门悄悄关上,离开了。他也不敢走太远,怕齐染一会儿会叫人,只是守在大门口,等齐染有事高声喊一声,他便能听到。
齐染坐在床上,神色平静。这时拿着个糖人的林悦从房顶上飘下来,他坐在齐染身边没大没小的说道:“你这是要哭吗?这里也没有别人,要不要我的肩膀借给你靠一下?”
齐染看向林悦,扬眉道:“你都看到了?孤怎么没看见你?”
林悦咬了口糖人的胳膊,含糊道:“那场面太悲凉,每个人都在哭。我想那种情形下,你肯定不大乐意看到我,所以就趴在一边没让你看到。”
齐染道:“你这是在安慰孤吗?”
林悦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齐染默了下,道:“你倒是不怕,你就不怕有天,孤也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你吗?你可知文竹为何会在这种关头把一切都说出来,她明明瞒了那么久,继续瞒着说不定还会活命。那是因为有人拿着她家人的信物告诉她,她的父母兄弟早已经死了。那些威胁她的人不过是用这些在牵制着她而已。她知道自己也难逃一死,所以便把一切都说了。人人都在想文竹为什么会死,谁又能想到不过是被一句话给逼死的。你说,告诉她这些的是谁?”
林悦道:“太子既然知道是谁做的,何必问我呢。”说道这里,林悦忽然微微一笑道:“文竹的家人,太子可让人安葬了?”
齐染因这一句话愣住了,梅妃当初把文竹的家人控制起来,但许是为了避免走路风声,文竹的家人都被杀了,尸体仍在乱魂岗,分不清谁是谁。
齐染重生后,派人去查文竹的身世,查到的只有这些。
齐染站起身道:“林悦,你这人真有趣。”
林悦吃着糖含含糊糊道:“太子殿下莫这样说,会让我误会的。”
齐染扬眉道:“误会什么?”
林悦把糖人咬的咯嘣脆,道:“没什么,随口一说。”
可不是会误会吗?若是搁在现代,有人对他说自己有趣,他肯定以为这人对自己有别样心思,幸好齐染是这大齐的太子,看模样也没断袖之癖,林悦还是很放心的。
林悦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他看的多了,男男女女,女女男男,有幸福的,有劈腿的,各种各样,眼花缭乱。他没谈过恋爱,也没不愿意恋爱。
齐染也没有追着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他只是想和林悦说说话,把在文央宫的一切都忘掉,或者说是把齐瑛那张哭泣隐忍的脸庞忘掉。
林悦又咬断糖人的一只胳膊后,含含糊糊道:“那个,我刚替你去看了下七皇子。梅妃娘娘被带走之后,他在被查封的文央宫呆了一会儿,就回去闷头大睡去了。”或者可以说是闷头哭去了,只是哭声很小,细细碎碎的,有点像是刀子。
齐染能想得出那个画面,他垂下眼道:“是吗?历经了这些事,他也会长大了。”
林悦道:“其实按照历史,我以为等待七皇子的结局会是被斩草除根,毕竟他现在是青王,又被这么一折腾,心里若是没有别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你就不怕他日后连同你那个弟弟,一同把刀子对着你?”
齐染也没有隐瞒林悦的意思,他道:“我自然知道会有这种可能,但孤岂是那种可以被人随意拿刀对待的人。他若是狠,孤只会比他更狠。”
林悦看着齐染脸上泛起的冷意,他舔了下手里的糖人道:“你们这些人活着就是累,想走路都是一步三个坑的,说实话有点可怜。”
齐染第一次听别人用可怜这两个字形容他,他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终又没有说出来,林悦在他身边静静的吃着糖人。这样寂静的环境中,齐染觉得有一个人这么陪着,一切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还是齐染,还是大齐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当然,齐染这边是慢慢平静了,安贵妃的宫殿里却是另外一幅场景。
第47章
皇帝在离开文央宫后便直接去了安贵妃宫殿里,他去的时候,安贵妃和齐靖都在。两人看着面带怒意的皇帝,面面相觑了下,然后跪下请安。
皇帝坐了下来,冷冷的注视着安贵妃,并没有让她和齐靖起身。齐靖心里琢磨了下眼下的情况,抬头开口道:“父皇,儿臣和母妃可是做了什么事惹怒父皇了?”他面相精致到了极点,又贵气十足,平日里皇帝倒也喜欢他,也会给他几分颜面。只是今日发生的一切,让皇帝根本没心情给任何人笑脸。
皇帝道:“文央宫的事,你们难道没听说?”
齐靖神色不变,他道:“父皇命人围困了梅妃娘娘的宫殿,这是大事,母妃身为贵妃,自然是听说了的。母妃刚才还在和儿臣说,不知道梅妃娘娘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父皇如此不快。”
皇帝冷哼一声道:“贵妃难道不知因为何事?”
安贵妃花容失色,她抬起那张美艳的脸,焦急的说道:“皇上,臣妾平日是喜欢占高枝儿,什么都爱比较,也捏酸吃醋的厉害。但梅妃妹妹宫里发生的事,臣妾真的是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皇帝冷笑道:“那你告诉朕,昨个儿为何那么巧,你在御花园太子宫里的宫女就撞到了你,还大肆嚷嚷太子行咒之事,弄得人尽皆知。”
安贵妃惊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那宫女为何这般,臣妾喜欢逛御花园看花,您可是知道的啊,还说御花园里的花臣妾要是看上了,都给臣妾送到宫里呢。那宫女大肆嚷嚷这些,臣妾若是不管,那太子名声当如何维护?这管了,皇上这里又在责备臣妾。臣妾无话可说。”
皇帝道:“难道就不是贵妃让她开的口吗?”说完这话,他不等安贵妃有所表示,便把文竹的供词扔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