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染不愿意插手这事,皇帝便做了决定,齐瑛以装神弄鬼的罪名被皇帝幽禁在宫中。为了让他悔过,皇帝还专门在宫里盖了一间佛堂,让齐瑛每日在里面念经悔过。
而谋害太子谋害皇帝的罪名都安在了安贵妃的头上,皇上直接把安贵妃打入了冷宫,又当朝训斥了安家。宫里出了这种事,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和安家有关,但安家老太爷等人还是立刻递折子请辞。皇帝收到折子,连挽留都没有,除了安家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其余的全部朱批准字。
至于齐靖,安贵妃把一切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皇帝只是让他闭门思过,并没有过多责备。在皇帝看来,安家倒了,安贵妃倒了,齐靖对齐染没有任何威胁了,不足为惧。
安贵妃被送到冷宫时,神色很平静。齐靖去送她,宫人本来想阻拦,但被齐靖那么冷冷看一眼,宫人也没敢太过分。安贵妃身上的首饰都已退下,但容颜仍旧漂亮的惊人,她望着齐靖平静的说道:“这次是我们太大意了,被人陷害到这种无力还手的地步也不亏,你日后独自在宫里,万万要小心。”
齐靖垂眼低声道:“母妃只管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在父皇心情不好时,绝不会做出让父皇不喜的事。儿臣会好好的闭门思过,好好的想想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儿臣不会让母妃失望的。外祖家那里母妃也请安心,儿臣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他们的。”
安贵妃点了点头道:“你做事一向沉稳又有耐心,母妃很放心。你也放心,母妃在冷宫也会好好的。”
母子二人说完这话,安贵妃便离开了自己华丽的宫殿。她知道齐靖在看着她,但她并没有回头。齐靖望着安贵妃素净的离开,然后他也转身回自己的宫殿了。
对于这个结果,宫外的斐老夫人是最心惊的,她恍然明白,当初梅妃被废时,他们斐家仍旧能在这京城有一席之地,完完全全是因为齐染这个太子的缘故。如果齐染这个太子不是斐家的外孙,那他们斐家恐怕也就如同现在的安家一样,从全盛至极之家,一朝落败的连寻常人家都不如。
斐老夫人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过的太顺当了,她把齐染的孝心当做了理所应当。当齐染这个太子突然翻脸时,她才明白,齐染是君,他们斐家是臣。这个道理在安家落败时给她最后一击,斐老夫人满心惶恐,幽幽的病了。
斐贺忙从宫里请了御医,而这次齐染只是派人送了些寻常补品,却没有吩咐太医前来看望斐老夫人,也没有亲自前去斐家。斐老夫人知道后,躺在房内只觉得头越发的昏沉,这次是真的病了。
齐染对皇帝这些处决接受的很平静。他没有去看齐瑛,也没有去看齐靖,他在东宫冷静的听着这些消息。吉祥等人都很高兴,齐瑛和齐靖被皇帝厌弃,那就意味着皇帝身边只有齐染这一个皇子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陷害齐染了。
只是这种喜悦的心情,在面对齐染冷肃的表情时,戛然而止。
吉祥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忙跪下请罪,齐染轻飘飘的说道:“若有下次,直接到去领三十棍。宫里若有人说些不该说的话,直接撵出去。”
吉祥忙道:“是,是,是。”
齐染离开后,吉祥忙吩咐东宫的宫人,务必低调做事,谨言慎行。
齐染回到寝宫里,突然觉得有些累,就好像他在翻越一座山峰,一开始各种谨慎小心,现在终于到达了顶峰,没有谁挡在他面前了,他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以为他会喜悦,会高兴,但现在只感到满身的疲惫。
“你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正当这时,耳边传来林悦的含笑声。
齐染缓缓坐下道:“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林悦坐在他对面道:“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你在想什么?脸色可真不大好看。”
齐染没有吭声。
林悦轻笑了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齐染,他道:“你把那个小全子给放走了?我以为你会斩草除根的。他可是个证人,如果被人给抓住,那他当初咬定齐瑛和安贵妃的事就有可能被皇上重查了。到时被幽禁的说不准就是你了。”
齐染被林悦这话说的心中一凛,有那么一刹那,他想派人把小全子给杀了。小全子是安贵妃的人,但当初被自己拿住了反水了。当时他答应小全子,只要他开口说出一切,那就放了他。小全子说的是事实,但这些事实是有漏洞的,有的甚至根本没有发生。如果他要反供,那对他这个太子是最不利的。
不过齐染也只是想了想,他望着林悦道:“算了吧,当初也不是我亲自找到他的,他离京远远的不会轻易被人找到的。再说了,就算被人找到了,我不是还有你吗?”
乍然被撩的林悦,一脸呆愣,他懵懵的望着齐染,然后干巴巴的哦了声。齐染似乎很喜欢看他这副模样,于是又挑眉道:“难道孤说的不对,你并不打算一直在我身边帮我?”
林悦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撩拨,他淡定相对摊手道:“我自然是愿意陪伴太子殿下你的,只怕到时太子身边红袖添香,我在一旁打扰了你的好事,你会感到厌烦和不自在的。”
这不是黄料的话,让齐染红了耳垂,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你的年龄说起来比孤大,若说红袖添香,那也是你在孤前面。”
林悦歪了下头,坐在椅子把上,他望着齐染幽幽道:“太子殿下忘了吗?我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到时太子殿下,身系大齐安危,怕到时由不得你自己了。”
齐染双手放在背后,他淡淡道:“孤不愿意做的事,谁敢勉强孤。”
话说到这份上,林悦接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和齐染挺幼稚的,这话好像是一对情侣在表忠心。
第66章
安贵妃被打入冷宫,齐瑛和齐靖接连被幽禁后,整个后宫前朝都安静下来。后宫有子嗣的宫妃对齐染这个太子越发的恭敬起来,因为谁都知道,没有人会和齐染争夺了。
皇上本就疼爱齐染,因此过了很长一段平静又舒心的日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春去秋来,天气渐渐转寒时,有些事开始悄悄变了。齐瑛在佛堂就是按部就班的诵经,齐靖则不然,他绝口不提替安贵妃求情的事,但每次自己读了什么书,有什么心得,他都会让人呈现给皇帝。
皇帝一开始是不想看的,后来无意中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齐靖写的很有深度,对文章颇有见解,便时常翻阅。偶尔还会写上两句批注,惹得齐靖下次更加用心学习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齐靖因为安贵妃的事惹得皇帝不喜,但现在又靠着自己别样的努力,在皇帝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而与此同时,皇帝手把手教会的齐染,在朝堂内外越发受文武百官的敬重。很多人都觉得齐染这个太子做事相当沉稳,很多人都愿意向他请教,也有人毫不吝啬的在皇帝面前夸赞齐染这个太子。
皇帝原本是希望看到这种情形的,甚至一直在主导这样的事,齐染是他看中的太子,自然要受到朝臣爱戴才好。但是当越来越多的朝臣眼中只看到齐染时,皇帝心里突然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就好像齐染在一点一点的侵占掠夺本来只属于他的东西一样。齐瑛和齐靖这两个皇子被他幽禁了,齐染是太子又是唯一的皇子,没有人和他争夺皇位了,齐染现在不需要他这个皇帝护着了。有那么一瞬间,想明白这些的皇帝觉得有点难受。
而让皇帝最不高兴的是,齐染在婚事上忤逆了他。齐染已经十八了,这个年龄,别人家的孩子都出生了,而齐染身边却连个侧妃都没有,甚至他恩赐教导人事的宫女齐染都没有碰过。
皇帝为此心里有些泛嘀咕,想着齐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皇帝又询问过王科,知道齐染身体很是健康后,他心安的同时,便想着让齐染早早成婚。
他在婚事上对齐染一向宽厚,知道齐染去过林家,觉得他对林如意可能有心思,便想着把林如意赐给他为正妃,到时在赐下两个侧妃,也好让齐染早早的有子嗣。
但是皇帝高高兴兴问询齐染的意思,齐染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但把林如意给推了,还想都没想的又加了一句自己现在无心成亲。
皇帝看着齐染那张平静的脸,第一次对齐染发了脾气,又想到他现在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模样,便恼怒的让齐染回宫好好的闭门思过。
齐染当时跪在地上,看着盛怒中的皇帝,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默默的朝皇帝叩拜了一下,然后回东宫了。
当晚齐染背着东宫里的宫人用加了冰的水洗澡,他泡在泛寒的水中,冷的浑身直打哆嗦。
一旁看着他做这些的林悦皱眉不悦道:“你疯了吗?现在这种天气,你把自己泡在冰水里做什么?是不要命了吗?”
林悦的魂魄现在已经是和真人一样了,没有一点黑影的状态。这是因为这些天,他和齐染无意中又同床共眠一次,然后就这种状态了。
齐染对林悦现在的形态很满意,比一团影子和半身是人半身是影子的状态实在是好太多。林悦对两人过度接触,会改变自己魂魄在齐染眼中的形象已经麻木了。不过,在听到自己魂魄在齐染眼里正常了,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齐染望着林悦摇头道:“我没有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没办法告诉林悦上辈子的事,在他重活的这辈子里,他一直把皇帝当做上辈子那个维护他到最后的皇帝,可是就皇帝一个眼神,他明白,人都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