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让我来的，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老爷说了这么多年小牛也算是在他们身边长起来的，虽说没有子孙名分可也有子孙情分，想要为他打算一二。”柳林看了看陆家父子，解释道，“你们也别想太多，只是呢你们是你们的，老爷也想尽他的一份力，这才能安心。”
柳家人倒不是觉得陆远会苛待傻子，但现在没再娶还好，再娶一个呢？再说，陆远总是要走在傻子前面的，大夫虽然说了傻子是可能会好的，但也只是可能，要是到时候傻子还是傻子呢？傻子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有余力的时候不帮把手，他们也不会安心。
思来想去的便有了这一出。他们给村里捐了十亩上好的良田做祭田，但这是要挂在傻子名头的，以后每年收成给傻子两成，其余的便算成村里公产。只这两成便够傻子吃喝嚼用了。
要问村里人为什么这么高兴，陆家村叫陆家村是从以前就这么叫，其实现在的陆家村民大多是逃难来的，经过一场改朝换代，再加上末代的各种灾祸原来的陆家村人十不存一，才在地方官的调节下接收难民，只是村长这个职位还是要由陆姓人担任，附近的刘家村李家村都是一样。
现在的陆家村穷的很，也没什么所谓的公共财产。有了这十亩地，不说以后能办学堂这么长远的事，村里也就百来户人家就是每家分一点也不算少了。何况这也算是飞来横财了。
陆远没想那么多，他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干活是得了工钱的，儿子只是陪柳晗瑾玩耍，不说以前基本傻子的吃喝用柳家人都包了，现在还给了儿子这么大的好处，自是千恩万谢不提。陆家人就心塞了，尤其消息在村里散开之后，刘彩芬还试图闹一闹但被很快镇压，不说现在村民利益一致，就是这理她也站不住。
最后大家商议了一下，以后这地打理时便用村民做短工，每家轮着来，工钱从产出里扣。之后除开了傻子的份额，家家平分。只一点，村长和村老们都发了话以后谁家被抓到敢欺负傻子的，当年这份额就没有了，严重的以后都取消。
这结果一公布，村民家家都高兴，至于后一条，村民都还算淳朴，本来也不会做什么，就是以前喜欢说点酸话的人家拿了好处也都只有乐呵呵的份。只是家里的小孩子要看严实了，小孩子可不懂事，万一去欺负了傻子可不好。
陆金留心里酸涩，他都做好了回家要做小白菜的准备了，没想到柳家人能为他做到这地步！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以后要去找柳家人，万一他们要是遇害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仇人偿命。陆金留心想，他果真是改变了很多。他在现代从底层爬上去是见过很多黑暗，但也是一个奉公守法的人，什么时候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谈论人命了。不过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他也相信自己总有能回报柳家的一天。
“三儿，怎么样了？今天可有找到合适的活计？”刘彩芬现在看着陆远不太顺眼，她觉得必是陆远和他东家说了什么，否则这到手的十亩地怎么会给了村里？难道自己人还能亏待了四郎不成？因此陆远才待了几天便催着他去找新工作，一心想早日把这亏损的补上。
所以这世上人心痛的从不是没得到的，而是以为属于自己却没得到的东西。她也不想想自己平时多嫌弃傻子，况且那十亩地和她是实实在在没一点关系的。
“娘，镇上适合我的活都满着呢，只有镇东边有家做砖的在招卖力气的短工。”这时候的人和现代人不一样，只要有个工作基本不太会换，有点技术含量的更是。镇上又不算大，是以陆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不过看他娘每天催那么急，陆远在考虑要不要先去做砖那里做段时间。
“那哪行，你好歹在布庄还做的是体面活，也跟着掌柜的学了好久，哪能回头去做粗活！你再找找，我也去问问！”当她不知道吗，搬砖每天只有十五文，她儿子可是识字的，以前每个月都有一两银。不得不说刘彩芬的胃口被陆远养大了，以前只要有这种工，她还要上赶着，担心去晚了没了。
“诶。”陆远答应一声，“娘，四郎今天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抱着那木盒子坐了一天了。”刘彩芬撇了撇嘴没好气，随即又忍不住问，“那里面装了什么？瞧四郎那宝贝样。”
“小孩子玩的玩具，小少爷送给他的。”
“那怎么不拿出来和兄弟玩，自己一个抱着，这也太独了。”刘彩芬听到玩具便不感兴趣了，但对着陆金留她总有诸多不满。
陆远不吭声，只径自回屋看傻子去了。
自从回了陆家，傻子就真的像个傻子了。其实傻子就是不会自己想事情也不会自己随便动作，就像是傀儡需要个人指挥一样。傻子和傀儡的区别在于他反应慢的很，自己也会一些本能的动作，这样说起来其实傻子根本不难带。只是陆家可没人搭理他，就让他独个待着，这就是待遇好了，毕竟都没让他干活。
陆金留有点无奈，所以说还是在柳家好啊，以前除了看起来反应慢点，他过的可是正常人的生活，哪像现在！算了，在陆家能一直这样就不错了，现在他还能安稳的待着是他爹这几天在家，等他爹找到活了，他在陆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对他爹还能再找到一个包吃包住包带孩子的活儿没什么信心。
过了几天陆远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但是意外的是刘彩芬却打听到了一个工钱不错的活儿。
“就是高家采石场那边，还要一个记工的人。这工钱也不错，一天能有三十文呢！”刘彩芬眉飞色舞的，显然是对自己打听到了新活儿的事极得意。
“娘，你不知道，这事儿我听掌柜的提过，这高家是外地人，他们在县城接了单生意做完就要走的。那采石场不牢固，危险得很。去不得的！”陆远听了直皱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哪知刘彩芬听了就炸了，她正是得意的时候，哪容得别人说不好的，再说她觉得采石危险那也是干苦活的危险，你一个记工的有什么好危险。更别说这几天那十亩地的事一直压在她心里很难受，这找了个机会，可把心里的憋屈全发泄出来了。那架势，陆远不听她的她能闹翻天去。
陆远一脸懵，他不是很明白他娘怎么这么大反应，吵得他头大，刘红霞便在旁边帮腔，王小环表面劝实则添油加醋。陆远很快招架不住了，他想想也是，自己一个记工的注意点就行，再说这就是个短工，很快就能回来，最后便点头同意去试试。
陆金留看着这糟心的一幕，心里腻歪极了，十分想要摆脱这家子吸血鬼。但想想他爹的性子，就知道除非他连爹都不认了，否则还真是要白白养着他们了。不过摆脱不了，不代表就要让他们好过，陆金留心里暗暗盘算等自己好了，怎么对付他们好，他可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主。
陆远开始在高家采石场工作，那里比较偏僻，高家在采石场修了几间简陋的窝棚，几乎所有人都在那里休息，只偶尔才会回家。而陆金留果然也只能留在陆家。
过了午一段时间了，傻子从屋里走出来，饿了便自动走到堂屋。也不说话，只愣愣的站在那里。
“干什么？”刘彩芬本来不想理他，但是堂屋这种地方一直这样直愣愣的站着也不是办法。
傻子茫然了半天，他反应本就慢对不熟悉的人就更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回答，“饿！”
“还没到吃饭时间！”刘彩芬早等得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着吃饭时间不过来，还指望别人伺候不成，等下一顿好了。
傻子应了一声又回了屋，原来是没到吃饭时间，虽然不知道肚子为什么这么饿，但也只能等等了。
陆金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么好骗了，按理来说这么几年他也应该习惯了。不过被柳盛林逗着玩和被刘彩芬这么耍还是很有区别的，陆远拿回家那么多钱，陆家却连饭都不给他吃饱，实在是做得过了点。陆远刚走那几天，陆家还好，这走了两个月了便开始敷衍。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药已经停了，饭他们倒不敢真一点不给吃，现在村里都看着呢，但是饥一顿饱一顿对身体可没什么好处。
陆家三婆媳出去串门子还要吹嘘自己的功劳，比如带傻子是多么多么辛苦，傻子还不干活，家人对他多照顾云云。一时陆家人名声还真好了很多。
第9章 事故
陆金留看着几个兄弟进了他的屋，顿时提高了警惕。陆金留这一辈，大房家的二哥陆金贵、四弟陆金华还有大姐陆金香，二房家的大哥陆金富、三哥陆金荣还有小妹陆金心。
进了屋陆金贵正准备开口，陆金富撞了撞他，陆金贵闭了嘴。陆金富拉过小弟陆金华笑着对陆金留说，“四弟，这是小弟金华，今年才五岁呢，你没见过吧？来，金华，叫四哥。”
“四哥，”陆金华响亮的叫了一声，大哥二哥说了，叫了这傻子有好玩的玩具玩。
傻子反应慢得很，这些人又一个都不熟，便没接上话。
陆金贵等得不耐烦，指着傻子手上的木盒子，“喂，跟你说话呢，你手里什么好玩的？”
傻子这次倒是反应过来了，紧了紧手上的盒子，一字一顿，“我......的！”
“我要，”陆金华嚷嚷着，作为家里最小的孙子他一向受宠，再加上这几年靠着陆远他们日子算是村里头一份的，他娘又一惯不吃亏的，养成了他小霸王的性子。
剩下几个便在旁边看热闹，傻子不言语但也不动弹手上抱得更紧了。陆金华急了，以往他要一般都是能要到的。再说那个盒子，上面的雕刻还是柳盛林专门找人刻的小孩子喜欢的图案，精致可爱，他是真的想要。此刻见傻子不给，便蛮横的上前抢夺。
傻子躲开他的手，陆金华不依不饶的上前，傻子有点恼了，一把推开他。陆金华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开始哇哇大哭。陆金富几个急忙上前，“哎呀，别打别打，”“小弟，快别哭！”劝解的劝解，指责的指责，场面一时很乱，他们便乘乱开始摸傻子的盒子。
傻子有点懵，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到有手摸到自己的盒子顿时炸了，猛的推开围着自己的人。他力气大，这一下居然把人都推倒了，场面一时安静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们全愤怒了，毕竟最大的也才只是十三岁的半大孩子，要面子得很，一窝蜂的围上去想要收拾傻子一顿。
傻子更生气，他们想抢他的盒子，那是他的瑾儿送的。一时也红了眼，几个人打成一团。
傻子天生就力气大，还天天跟着赵梅淑习武，别看陆金富几个人多那完全是送菜的。没几下被摔打在地上爬不起来，末了，傻子一个一个揪住他们的衣领丢出门去。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家里大人的注意，等刘彩芬他们到这一看，几个孩子哭嚎着告状。
“我的儿怎么弄成这样？这杀千刀的，五郎还那么小。”刘红霞抱着陆金华就骂上了，王小环在一边也直哭。
刘彩芬气得一脚踹开傻子的门，抄起手边栓门棍就要去打傻子。傻子和她其他孙子比，谁重要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