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续一笑,继续喝酒。他并不在乎齐敛是否知道,他现在只想不着痕迹的告诉孟如虎真相。喝到脸色酡红时,借着酒意说道,“齐玉告诉我一个秘密,这个女人心思多的很,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想问问你。”
孟如虎听到秘密,动作一顿,神色瞬间变冷,“齐玉就是因为她所知道的秘密才轮到咎由自取地步。”
看的出来,孟如虎是对这个秘密感兴趣的,不然也不会任由齐玉设计。迟续摸准这一点,继续说道,“齐玉说夫人是他哥哥。”
“胡说八道。”孟如虎猛然站起来,一把摔了酒坛子,英俊的眉眼间尽是怒气,“看来还是对那个女人太心软,这种胡话她也敢说。”
“如虎,你先别气。”迟续被吓了一跳,也不再假装半醉。孟如虎第一反应就是护着齐敛,让他嫉妒不已,压下心里的不满劝道,“齐玉现在走投无路,应该没有理由说谎......”
“她的话你也信,是不是越活越回去。”孟如虎更加气愤,他现在真是后悔没有弄死齐玉,才让那个女人说出这种诋毁的话来。
迟续神色一动,不再和孟如虎硬碰硬,放软口气说道,“也许真是齐玉陷夫人,如虎你不妨去和夫人说说此事,让夫人对他那个家人死心,以后也好一心一意地待在你身旁。”
孟如虎闻言这才坐下来,认真思考迟续的话。
迟续见有效,继续劝说,“夫人的情况你最清楚,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回去和齐玉对质,让她心服口服。”
“不过齐玉是夫人的妹妹,不应该会开这个玩笑吧。”看孟如虎不说话,迟续思考着自说自话,说完之后眼神一直偷偷瞟向孟如虎。看到孟如虎脸色开始变得凝重,也陷入思考之中,他就知道孟如虎对这话产生了怀疑,顿时窃喜不已。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齐敛在屋内看书,迟续离去前那个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他一直往忘不了,那副自信的模样像是知道些事情一样。
齐敛想着心里一慌,担心男儿身会暴露。可是继母和妹妹已经离开,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不会的。齐敛这样安慰自己,看着书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在屋里担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孟如虎回来,急忙放下书迎上去,“夫君,怎么喝了这么久?”
孟如虎没有应答,神色一片冰冷,侧身躲过齐敛。齐敛伸着手一愣,心里有些发堵,这是孟如虎第一次拒绝他。以前孟如虎回来都很爱缠在他身边,可是这一次却像一个陌生人,对他冷淡不已。
齐敛心里委屈,还是打起精神,笑着装作没事一般去给孟如虎倒茶,“夫君,喝杯茶解酒。”
孟如虎没有接茶,一双星眸锐利的盯着齐敛,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事情。
“夫君,怎么了?”齐敛端着茶,不安的询问,也不敢躲开孟如虎的目光。
“你可有话和我说?”孟如虎盯着齐敛的眸子说道,这一回他没有叫齐敛娘子,也没有以往的温柔宠溺,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齐敛,可是如今这个念头一冒出,平时许多被忽略的细节便成了最可疑的地方。齐敛从来不肯与他坦诚相待,更是在夫妻之事上让他蒙着双眼。
齐敛脸上明显可见闪过一丝慌乱,害怕地别过头不敢与孟如虎对视,支支吾吾的说道,“夫君是不是喝多了?我扶你躺下吧。”
齐敛说完放下茶杯,惶恐不安的要去扶孟如虎,但是孟如虎冷冷的看着他,一副拒绝的模样。齐敛心里一疼,还是想要挣扎一番,强打起笑意问道,“夫君想要我说什么?”
“有人说我孟如虎娶的是一个男人。”孟如虎一字一句说的极其清晰,残忍又无情。此刻他俨然是那个决定别人生死的上位者,而不是疼爱妻子的男人。
齐敛心神一震,惊慌的眼里布满泪水,望着孟如虎良久,直到眼泪尽数涌出,才艰难的点头。
这一瞬间孟如虎闭上眼睛,拳头捏捏得死死的,被欺骗的愤怒充斥在全身的血脉中,他紧紧咬住牙关才忍下心中的杀意。依照他的脾气,他现在应该一掌打死齐敛。可这个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在心里发誓要好好宠爱的人。没想到,他的一片真心从开始就处在一个谎言之中。
“天黑之前离开,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就杀了你。”孟如虎失望的睁开眼睛,说完之后怒气冲冲的出门,一刻也不愿意停留。齐敛站在屋内,回头去看那抹宽阔的背影,依旧高大,却已经遥不可及。
“夫君……”齐敛哭着喊了一声,孟如虎只停顿了一瞬又毫不犹豫的离开。
齐敛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他连开口解释的资格都没有,原本以为可以继续的幸福下去,可是这个梦碎的这么突然,他连一点准备也没有。
“夫人,请您即刻下山。”过了一个时辰,黄末站在门外说道。孟如虎进屋的时候一冷寒霜,明显已经发怒,出门的时候神色间满是失望和难过,他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孟如虎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孟如虎的命令就是要他在天黑之前把气齐敛送下山,却并未说明要送去哪里。黄末心中疑惑,不敢多问。眼看着离天黑不过一个时辰,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好主动来问。
齐敛依旧瘫坐在地上,和孟如虎离开前的姿势一模一样。他不想走,他想等孟如虎回来,哪怕只是临死前的最后一面。
“夫人,请您即刻下山。”屋里没有动静,黄末再次说道。
“我不想下山,我想见夫君最后一面......”齐敛抱着红烧肉,哭红了眼睛。
黄末听着齐敛的哭声,更是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只能尽职的执行命令,“请夫人下山。”
“我不走......”齐敛断断续续哭着,已是泣不成声,红烧肉在他怀里发出不安的叫声。
“夫人,迟公子和方姨带着一群人来了。”玄一跑过来禀告,神色带着一抹慌张,被黄末瞪了一眼,连忙恢复一脸冷酷,低声说道,“来者不善。”
黄末心下一惊,回头顿时看到方姨和迟续带着二十多人气势汹汹而来,连忙到院外阻拦,“敢问方姨带着这么多弟兄来此事要做什么,没有大当家的命令,他们不能进去。”
“他们自然不进去,难不成你还拦我和迟公子?”方姨一脸的怒气瞪着黄末,铁了心要进院子。
方姨和迟续是孟如虎极为亲近之人,黄末并无权利阻拦,只好恭敬地提醒,“大当家并不在屋里,方姨若是有事不妨等大当家回来再说。”
“我知道他不在。”方姨高声说完大步进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黄末看方姨面色不善,连忙跟在后面。他总感觉有大事发生,从孟如虎在迟续那里喝完酒回来事情就开始不对劲。而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不见孟如虎回来,他们四人也不知道能抵挡多久。
齐敛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抬起头去看正好对上方姨一张充满怒气的脸,看样子方姨是知道事情真相了。齐敛不明白这个秘密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此刻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考。
“齐敛,我有话想问你,你究竟是不是男子?”方姨气归气,还是保持了几分理智,没有一上来就动手,而是先和齐敛对质。
“......是。”沉默了许久,齐敛难过的点头。
此话一出,方姨再也压抑不住怒气,脸色铁青的抓住齐敛的胳膊,气得通红的双眼如同利剑一般盯着齐敛,“你这么做对得起如虎吗?他掏心掏肺的对你好,集一身的宠爱于你,从不舍得对你说半句重话,你就是如此回报他的,让他成为全山寨的笑话?”
面对方姨如泣如诉的质问,齐敛哑口无言,垂着眼睛不敢和方姨对视。
“欺瞒寨主,当是死罪。”迟续趁机在一旁煽风点火,义正言辞的指责。
黄末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从方姨手中救下齐敛,一脸凝重的说道,“方姨得罪了,大当家命令我在天黑之前送夫人下山......”
他话还没有说完,方姨红着眼睛厉声打断,“夫人?一个男子怎可做清平寨的夫人?”
“大当家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黄末面色一沉,依旧站在齐敛身前,做好了随时防御的准备。他终于明白孟如虎今日奇怪的言行举止是何为,而交代他带齐敛离开大概是想到了这一幕。
“即便夫人是男儿身,此事也应当交由大当家处置。”玄一终于回过神来,也挡在齐敛身前说道。
再次被阻拦,方姨怒气更甚,“你少拿孟如虎压我,出了这件事本该弟兄们一起决定,但是顾虑到如虎的面子,此事我和迟公子私下解决,你们若是不想让齐敛被送到刑堂就给我让开。”
齐敛如今所犯的罪,足以令全山寨的人将他千刀万剐。欺瞒孟如虎,按照刑堂规矩来算就是一等罪。以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恐怕连最轻的惩罚都受不起,又岂能承受一等罪的后果。
黄末神色一凛,丝毫不肯退让,尽管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以及能力范围。
“我不走……哪怕是要我死,我只要能再见夫君一面。”齐敛主动站出来,面色坚定,眼里无畏无惧。
“谁是你夫君?”方姨听完立刻大声怒斥,看向齐敛的眼神再无怜爱,“如虎绝不会娶一个男人为妻,你给他带来这么大羞辱,今日不杀你难平兄弟们的恨意。”
“在大当家的院子里处置夫人,若是大当家怪罪下来,方姨您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黄末不动声色握紧剑,尽职地提醒方姨。面上虽然还是一派镇静,实则身子已经绷紧。他现在并没有把握拦住门外那么多人。
“只要大当家没有说,夫人依旧是夫人,不容许任何人冒犯。”玄一立刻接话,他不像黄末那般能沉住气,剑锋已经出鞘。
“你们今日是一定要阻拦我吗?”方姨瞪圆眼睛,显得更加生气。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奉命行事。”黄末身子绷的更紧,剑锋也已出鞘。
房间里的形势一触即发,齐敛看到两边已成水火状态,不想连累他人,站在中间对黄末说道,“多谢你们,这件事责任在我。我不应该欺瞒众人,今日愿随方姨处置。”
“夫人……”黄末急切的想阻拦,他看的出来齐敛是真的不畏惧死亡,也是真的想死。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地否和天极原本是代替黄末和玄一两人守在门口,听到黄末惊慌的声音也连忙进屋,一起站在齐敛身旁呈保护状态。四大护卫全聚在屋里,原本被挡在院外的人也一起涌进院子里。
“我不想逼你太狠,毒/药、匕首和白绫你自己选一样,莫要让如虎为难。娶了一个男人为妻,传出去只会让他遭人笑话,你让他以后如何在山上立足?”方姨命人拿来刑具,整齐的摆在齐敛面前。此刻她心里的愤怒压过其他一切感情,若齐敛是一名女子,能为孟家生儿育女,她自然愿意对齐敛好,可是现在齐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唯有杀了才能解恨。
“我想见夫……”看着那些足以致命的东西,齐敛脸上依旧没有害怕,唯一的愿望就是见孟如虎最后一面。
他话还没有说完,迟续冷着脸打断,“你应该叫大当家。”他故意找来方姨,因为他知道方姨在孟如虎心中的地位还有在山上的分量。方姨一向最疼爱孟如虎,绝不会让孟如虎受此侮辱,这样一来杀死齐敛的事情并不需要他动手,自然会有人来做。
齐敛闻言气愤的看着吃续,事情就是从迟续来了之后才发生变故,一定是迟续将他这个秘密说出去。他不明白迟续是怎么得知,现在这个原因也已不重要,对着方姨恳切的请求,“我想见他一面,之后任凭处置。”
“齐敛,现在已经由不得......”
“方姨,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大家都聚在孟大哥的屋子里?”
方姨正准备拒绝,人群中响起付蓉的声音。方姨回头看过去,付蓉神色匆忙,明显是疾跑过来,暂时压下怒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夫人送药。”付蓉暗暗喘口气,进屋拉着方姨的手安抚,“谁惹您生气了?”
“一些小事,你先出去。”方姨抽回自己的手,面色变得严肃。
付蓉知道方姨这是不想让她过问此事,如今方姨在气头上,她劝不了,也做不了主,只能无奈的退出去。
“齐敛你现在没有选择,而且如虎他不会想见你。”方姨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眼底隐隐有了不耐烦。付蓉来此的目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并非送药,而是想帮齐敛说情。既然付蓉都已经知道,那么其他五堂的弟兄想必也得知了真相。
方姨想到此处,不满的瞪了迟续一眼,现在必须要在其他人来之间解决这个问题。
迟续被方姨看的心虚,不自在的别过头,默认了是他宣扬出去的事实。
“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齐敛坚定的望着方姨,不肯退让半步。
面对齐敛的顽固,方姨怒气更甚,“齐敛,我想让你死的体面些,你却不领情。现在此事全山寨皆知,你如此戏弄我们清平寨的寨主,若是其他弟兄赶到,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生不如死。”
“我不怕,我只想见他一面。”齐敛抿着嘴,只重复这一句。
“你......”方姨耐心耗尽,挥手示意其他人行动。
黄末见状,意识到危险来临,急忙挡在齐敛面前,“夫人,往房内退。”即便是方姨,也不敢随意闯入孟如虎的卧室。他们今日虽然出不了这个门,但起码能在短时间内保住齐敛的性命。
其他三人顿时也严阵以待,纷纷亮出兵器。如今以四人之力对抗五堂力量,即便是明知道敌不过,他们也决不能退缩半步。
看着黄末他们都是在豁出性命保护他,齐敛不敢耽误,立刻跑进卧室。
“黄末,你竟敢维护齐敛,意图反叛山寨。你若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已经在屋内耗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杀死齐敛,方姨不再手下留情,“抓住齐敛,杀。”
“慢着。”危急时刻,一道带笑的声音传来,话音刚落,安乐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站在他身后的是其他四位堂主,再往后是安小小和谢开。
原本只有二十几人的院子一瞬间多了几百号人,五堂的弟兄全都严肃规矩的站在各自堂主后面。
方姨看到人全部来齐,已明白此事由不得她一人做主,只能无奈的交给安乐处理,“齐敛欺瞒寨主,犯下如此大罪,刑堂应当奉命捉拿,此事劳烦安堂主处理。速战速决,莫要让弟兄们不满。”
安乐闻言温和的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此事,看到迟续时礼貌的打招呼,“原来迟公子也在。”
“安堂主不处理齐敛,反倒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是没有把寨主放在眼里吗?”人群中发出一声不满的质问,瞬间点燃众人心里的愤怒。
“交出齐敛,千刀万剐,为大当家泄恨。”除去刑堂,其他四堂的弟子纷纷怒吼起来。
章荼看到手下人群失控,急忙大声命令,“全部住口。”西豹堂的大部分弟子顿时停下来,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和其他三堂弟子一起示威。
“再有人聚众闹事,以堂规处置。”章荼严厉的对余下弟子说道。
其中一人不满章荼的决定,大声反驳,“堂主,欺瞒大当家,齐敛所作所为罪大恶极,弟子请求亲自杀他,还望堂主允许。”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章荼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名弟子并非是在借机挑事,而是十分忠心孟如虎。正是因为他的忠诚,所以更不容许有人冒犯孟如虎。宁愿冒着被堂规处罚的风险,也要杀掉敢冒犯孟如虎的人。
四堂弟子的忠心,如今已然成了齐敛的催命符。
众人都面色严肃,如同绷紧的弦,唯独安乐好像没有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一般,还在和迟续叙旧,“迟公子,几日不见到是越发的风流。凭一己之力就能号令五堂弟子,当真是让人佩服。”
迟续听出安乐话里的讥讽之意,说他挑拨离间,顿时面色变得难看,“纸包不住火,安堂主不惩处罪人,反倒说有功之人的不是,难道刑堂就是是非不分的一个地方?”
“放肆,我们堂主岂是你能非议的。”刑堂弟子立刻有人站出来对着迟续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