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反派重生之后[穿书] 第31章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如雪,五官精致如同冰雕玉砌,长长的睫毛似雪中泼墨,精巧地弯一个微微的弧度,分外明晰动人。

  萧子兰将药碗轻轻搁置在床头,垂眸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轻叹一声,道:“子瑜,你该醒过来了。”

  床上的人那一双根根分明的鸦羽色长睫忽然轻轻颤了颤,上下两边睫毛缓缓分开,中间是一双深青的眸子,好似天幕上星河流转。

  苏子瑜微微蹙了蹙眉,睁开双眼,眼前一派窗明几净,身上也不觉得十分疼痛。自己使了使劲从床上坐起来,转头只见萧子兰站在床边:“师兄?”

  “子瑜,慢点。”萧子兰连忙俯身搀扶了苏子瑜一把,在他身后垫了一个靠枕。

  苏子瑜靠坐在床头,抬头看了看萧子兰,问道:“他走了吗?”

  萧子兰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那一刀,是他刺的么?”

  苏子瑜垂下眸子,微微点了点头,深青色的眸子深得好似中夜的天空,很好地掩藏住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萧子兰蹙眉,问道:“他怎么会突然这样?你们一起回来,难道不是和好了吗?”

  苏子瑜摇摇头。

  云寒琰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不是吗?重逢后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认出了自己,不急着痛下杀手并不是因为不恨自己,而是因为太恨,偏要跟着自己百般照顾,让自己习惯了他的存在,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最后狠狠对着自己捅上一刀。

  不过这些本来就是自己欠他的,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一定要怪的话,唯有怪自己恬不知耻,明明欠了人家这么多,竟真的指望冰释前嫌重归于好。是啊,自己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让他被骗十余年丝毫不恨?之前那大半个月里的自己,简直不要太不要脸。

  这一刀,是自己欠他的,也是自己活该的,也怪不得别人。

  “好了,你别太难过,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萧子兰递上汤药,温声道,“把药喝下,都快凉了。不要再想他了,也不值得。”

  “嗯。”反正没有他也不是不能活,走了便走了。只要自己阻止了鬼面邪尊灭世,就可以完成任务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和他迟早都有一别。就这样,也挺好的。

  苏子瑜仰头将萧子兰递来的药一口猛灌了下去,竟也丝毫感觉不到苦。

  从苏子瑜手中接过空碗,萧子兰又送了一小碟蜜饯在他面前,微笑道:“口中苦涩的话,吃一点蜜饯,就会觉得甜了。”

  苏子瑜垂眸看了一眼小碟子里的蜜饯,伸手接过,道:“谢谢。”

  “和我不必说谢谢。”萧子兰微笑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两个字。”

  苏子瑜习惯了说这两个字并不因为见外,但也没和萧子兰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拈了一颗蜂蜜梅子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的确很好吃。

  苏子瑜将一碟蜜饯都吃下了,接过萧子兰递来的帕子擦擦手,抬头道:“师兄,我们要寻的东西,你可知道方位?”

  萧子兰一怔,道:“我大概知道方位。不过你还是先养好伤,既然已经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向这房子的主人租借了一个月,想等你完全好起来再说,那一刀极为凶险,几乎要了你的命,我想让你好好休养一些日子……”

  云寒琰那一刀插得很深,是往死里捅的,恐怕早已穿破自己的脏腑。按理来说,自己受的那一刀,已经足以让天下神医回天乏术,怎么可能还活着?然而自己此刻还不但还好好活着,身上也不感觉十分疼痛?苏子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隔着薄薄的中衣,腹部微微有一片硬硬的隆起,应该是缠了太多绷带的缘故。

  即使缠着厚厚的绷带,苏子瑜也能感受到自己下丹田里有丝丝温和的灵气萦绕,不再如同一条干涸的河床,甚至隐隐有突破之意。

  该不会是?!

  苏子瑜不敢置信地往自己体内一探,竟然灵力充沛!

  “师兄!”苏子瑜一把拉住了萧子兰的手,抬起头望着他,颤抖着声问道,“师兄,你……做了什么啊……?!”

  萧子兰温然一笑,拍了拍苏子瑜的手背,道:“我没事的。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再说,我平日里就看看书,理一理宗门中的事务,又别无长处。这颗金丹在我身上,既不能拯救苍生扶危济困,也不能斩妖除邪安定一方,也是浪费了。我本来就没什么本事,这也没什么可惜的。

  可是你不一样啊,子瑜,我能把它给你,我觉得很欣慰,真的,我觉得它在你那里,会比在我这里更有价值。我希望它能一直陪伴你、协助你,扫尽邪魔恶道,还天下一个清平。我相信,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

  “师兄!你……”苏子瑜使劲摇了摇头,一手按上了自己的腹部,“让我怎么还……我把它还给你我真的不能……”

  苏子瑜也曾苦苦修行,知道这金丹来得多辛苦,也曾瞬间失去过这一切,知道失去之后又是怎样一般光景。自己和云寒琰的恩怨,后果不应该让萧子兰来承受。

  萧子兰连忙握住了苏子瑜的手,平静道:“子瑜,我一直记得师尊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你若是真心要待一个人好,就不要期待他的回报。

  这世上有些事情,不过是我想这么做,我喜欢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求有个回报,有个结果。你若是信我真心对你,就不要再提还我什么,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报还我什么。再说金丹不是别的东西,不是想挖出来就能挖出来还给我的,还得天时地利人和,你现在要挖出来,白白送了自己的命不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师兄……”对这个天下怎样的大爱,对对方怎样的期待,才能亲手取出自己的金丹送与他人?苏子瑜反手紧紧握住了萧子兰的手,沉声道,“你放心,你的心愿我一定会完成。这个天下的清平,绝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子瑜,我真的应该谢谢你的。”萧子兰莞尔一笑,眉眼弯弯,道,“我一直很喜欢你,因为在你身上,我能看到我对这个世上美好的全部梦想,以及我能看到,我的梦想可以成真。”

  萧子兰刚失了金丹,苏子瑜本觉得不该让他劳累,想要自己起来操持家务照顾好萧子兰。然而萧子兰非要把苏子瑜按在床上不让下来,每日里亲手做好饭送到床上,伺候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不让苏子瑜干半点活。

  这条巷子里的生活,就是苏子瑜向往的模样。每天,清晨的阳光从窗外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温柔地将自己唤醒。门前草木宁静,来往行人都十分友好,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却并不乏味。

  萧子兰一向都勤劳细心,不但做饭好吃,而且擅长料理花草,每天都给门前的花花草草暗示浇水,将它们照顾得分外精神。

  当然,苏子瑜也被他照顾得分外精神。

  虽然房子租了一个月,但苏子瑜并没有和萧子兰真的住了一个月,只是转眼半个月过去,苏子瑜腹部的伤已经几乎痊愈,萧子兰的身体也并无异样,二人便决定离开此处,前往寻找天风环佩的下落。

  书上说天风环佩既为名琴,为当时文人雅士所争相求取,最后被随葬在一位古代名士的墓穴之中。苏子瑜和萧子兰租了一辆马车,一路打听那位名士的墓穴所在,马车跑了足足两三个时辰,从早晨跑到了午后,道路越来越狭窄,两旁都成了破烂简陋的村舍。

  两人一路打听到了一个小村庄上,便将车马暂时系在村口,徒步走上只能一人通过的泥泞村路,向路过的村民打听墓穴具体所在的位置。

  一个村民道:“那个大冢子在村东头,我这里是村西头,你们往那边走。不过那里真的没啥子好瞅的。”

  苏子瑜和萧子兰谢过那位村民,又往东走到了村东,继续向当地的村民打听。

  这个村庄偏僻落后,大概很少有外人来,突然见到两个穿着打扮都不像村里的人来到村上,估计他们是城里来的人,村民们一个个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苏子瑜抬头向身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问道:“老伯,这里原本可有一座坟墓吗?”

  “有的。”老者指了指苏子瑜面前一片杂草足以没过膝盖的荒地,道,“你面前这个就是,不过这个坟早就被咱们拆了。真没啥好看的。”

  眼前杂草丛生的一片荒地,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坟墓的模样?连个墓室都没有,上哪里去找随葬的古琴?苏子瑜问道:“那你们可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去了哪里?”

  “东西啊?这个坟里没什么东西的。”另一位老者道,“有个石头的碑,扔村口水塘里了。还有一把剑,早就生锈了,村头那个二牛拿去打成犁了……”

  “我知道还有一截破木头,上面还刻着字的。”一个村民嘿嘿笑道,

  听到“一截破木头”的时候,苏子瑜回头看了萧子兰一眼,萧子兰也正望着苏子瑜。

  两个人几乎都同时判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然而,“给我七舅姥爷家的大表哥王富贵拿回家去生火了”……天风环佩现在还能幸存着吗?!

  苏子瑜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继续向他们打听道:“请问那位王富贵,他家住在哪里?”

  “王富贵啊,他家就在那里啊。”那位管王富贵叫“七舅姥爷家的二表哥”的村民用手一指,指着不远处一座低矮简陋的茅草屋,道,“就那个房子。”

  “多谢。”苏子瑜和萧子兰互相对视一眼,分开人群向那位王富贵的家中走去。

  王富贵家的茅屋前,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中年男子正在生火烤地瓜。萧子兰走上前问道:“请问这是王富贵的家么?”

  那中年男子抬头看了萧子兰一眼,道:“是啊。”

  萧子兰问道:“请问您可是王富贵?”

  “对啊,我就是王富贵。”王富贵突然眼前一亮,大叫道,“道长好本事啊,这都能算得到!”

  苏子瑜:“……”

  萧子兰微微笑了笑,道:“请问您是否从村西一座墓穴中拾到过一块刻着字的木头?”

  王富贵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警惕起来,脖子向后缩了缩,问道:“你问我这个干嘛?”

  萧子兰礼貌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二人要办一件要事,需要用到这截木头 。如果您手中果然有这截木头,我们想问您买下它。”

  “有个高僧和我说了,那不是一截普通的木头,只要我烧了就能发财的。”王富贵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胸,好像生怕自己的财富被人抢去了一般,不高兴地嘟嘟囔囔道,“我特意挑选了今天这个黄道吉日来烧。你们也想烧我的木头来发财,门都没有,我要自己发财,这截木头多少钱我都不卖!!!”

第34章 天风环佩10

  苏子瑜站在萧子兰身旁,淡淡道:“十万钱。”

  王富贵连忙高声道:“什么?十万钱你们可别反悔!”

  将要发财不如立刻发财,十万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也算得上是暴富了。一个摸不着边的老和尚口中所说的烧了这段木头可以发财,和眼前立刻可以看到的十万钱比起来,当然不如立刻发财来得诱人。

  萧子兰道:“不会反悔。”

  王富贵这种贪小便宜的人,不用钱引诱根本就不肯拿出东西,任你怎么问都一定会藏起来打死不给。只有直接把钱给到了超过他心理价位的数目,才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把东西拿出来,苏子瑜为了少些麻烦,故而一口就叫了“十万钱”。

  听到十万钱不反悔,刚才还说给多少钱都不卖的王富贵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进屋子里去,抱了一段黑漆漆的“木头”出来。

  那块琴身被上好的大漆覆着,光泽如玉,含蓄而不刺眼,两侧波纹如同蕉叶一般起伏翻卷,线条优美而柔和,十三玉徽在日光照耀之下精光熠熠,却是没有了琴弦。苏子瑜即使不太了解琴,也能知道王富贵抱在怀里的这张琴面绝对不是一件凡品。

  王富贵将那一张琴的琴身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伸出一只手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子瑜身上分文没有,出钱的人自然是萧子兰。萧子兰取出钱袋,从中取出了十枚上品灵石放到王富贵的手心里。

  修真界普遍使用灵石,灵石和普通人使用的银两是可以按照一定比例换算的,类似于现代的人民币和美元,在不同范围内流通。不过灵石是修真者之间流通,银两是普通人在使用,由于两者多有交集,所以在许多城镇里里两种货币都收,许多人身上也两个都有。

  当银钱数目过于庞大时,自然不会有人背重重一摞钱在身上。而一枚上等灵石相当于普通人的一万钱,因此许多有钱的普通人都以使用修真界的货币为潮流。

  王富贵虽然是个小山村里的人,大概还是见过灵石的,把手里的几枚上品灵石抓起来,习惯性地放在嘴里咬了咬。

  咬一咬辨别白银还可以理解,苏子瑜不知道灵石有什么好咬的。

  大概是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王富贵把手中的灵石左看右看,唯恐自己收了假币,然而这么值钱的货币从前又几乎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辨别真假,捣鼓了半天最终还是将灵石宝贝地收到了衣襟里,把手中的琴交给了萧子兰。

  萧子兰携了琴,便与苏子瑜打道回程。苏子瑜一边和他走向村口,忽然转头道:“不好意思让师兄破费了,我以后一定还钱。”

  “这是什么话?”萧子兰微笑道,“这都是公费开支,我可以直接向宗门报销的,哪能让你还钱?”

  从前苏齐云还管清徽宗的时候,平日里抠抠搜搜的,别说十万钱,就是十钱也要汇报清楚来龙去脉,还要教育弟子多给宗门省钱,能花一百钱解决的事情绝不花一百零一钱。像今天这种十万钱,换成苏齐云就一定会问:就没有更便宜的方案吗?十万也太多了,你要懂得多动脑子,如何节约开支啊。

  苏子瑜过去为了图个清净经常宁可自己掏腰包,现在甚至都忘记了还有报销这回事。不过如今清徽宗是萧子兰管事了,大概已经不用听苏齐云的批评教育了,十万钱报销什么的应该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了。既然清徽宗会出钱,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苏子瑜和萧子兰回到村口,从他手中将琴接过来,携琴上了车。来的时候就是萧子兰驾车,苏子瑜就依旧和来时一样坐在车里,只是此时车中比来时多了一张琴。

  苏子瑜坐在车里将这张琴仔细看了看,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或者是遭受了什么破坏,这张琴的正面已经没有琴弦,只有十三个大小不同错落有致的玉色琴徽,以及琴面上一簇簇梅花状的断纹。

  苏子瑜将琴面翻过来看了看,琴背面与正面一样时而可见一簇簇形如梅花的断纹,竖向有两个大小不同的矩形槽洞,第一个槽与琴轸之间,用梅花篆刻着“天风环佩”四个大字。其旁还用行书写了两列小字:

  “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1]

  看来这张琴的主人,生前是一个内心很矛盾的人。一面给琴取名天风环佩,如天风摇动腰间佩环一般清逸潇洒,一面又给琴题上这般失意之句,惆怅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既是仙人,又是凡人。这世上哪里真能有全无愁闷之人。

  身下的车子突然一停,苏子瑜不防身子一倾,方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一手掀开车帘问道:“师兄,怎么了?”

  车外已是薄暮,一片深青与橙红交错处,有一线浅浅的金色洒落,披在萧子兰的肩头。萧子兰回过头,如同画里走出的人。他十分镇定地对苏子瑜道:“迷路了。”

  本来考虑到自己是个路痴不适合驾车,所以把驾车的重任交给了萧子兰,却不想原来子兰师兄也是个路痴……苏子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天快黑了,我们暂且在附近找个地方歇一夜,明早天亮了再找路?”

  “我也正有此意。”萧子兰望着苏子瑜,微微蹙眉,自责道,“只是要委屈你了,不能好好照顾你,反而让你和我一起露宿荒郊,实在是我的不好。”

  苏子瑜微笑道:“这没什么的,师兄你也辛苦了。”

  苏子瑜携着天风环佩跃下车来,跟萧子兰在附近走了一圈。这里附近没有任和人家,只有路边有一片可以暂时将就一晚上的松树林。

  萧子兰将马系在林外松树上,与苏子瑜进了树林中。

  这片松林的地面十分平整,都是结实的土地,几乎没有杂草。萧子兰脱下氅衣铺在了一株松树旁的地上,道:“子瑜,坐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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