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崖之后,三人一鸟环顾四望,明微庭长舒一口气,“终于上来了,真的没有人诶?”
舒向晚的手忽然压住他的肩,“等等。”
明微庭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然后自己也顿住了,皱眉看了看四周,“好像……有人……”
唐危寒声道:“出来吧。”
就见远处的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出来了一群人,有一部分是上次见到过的,还有一部分应该是援兵,他们竟然都躲在了这里。
领头一人嘿然,“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没死。”
这些人因崖陡,下不去,但又不能空手交差,便想出了一个笨办法,他们查了所有能爬上来的地方,然后驻扎在远一点的地方,只轮流派人做樵夫打扮守候。一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
而方才,正是那根撞到明微庭的树干,闹出了大动静,本来守候的人也以为是枯木,但还是过去看了看,这一看就发现隐隐有动静,倒是看不大清,也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动物。
但是一有动静无论大小就要回去通知,他还是回遣了一下,于是那边再派了多一点人蹲守,确定是人以后就都来埋伏着了。
这也就是阿花没有发现伏兵的缘故,它只是鸟,哪里知道真樵夫和假樵夫的区别。
魔教的人面目狰狞的道:“我们大少爷呢!快交出来!在哪!”
舒向晚冷静的道:“我也不知道,下去后我们摔在水中,它也许摔死了也许淹死了,反正我醒来就没看到它。”
魔教的人大骂:“不可能!凭什么你们俩都没死,我们大少爷就死了?还有这小子是什么人?一头红发,我看你们没死,难道是因为这个山精妖怪?”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附和起来,“对呀,怎么可能摔下山崖都没死,难道这红发的真是妖怪?”
“你看,他大冬天的都不穿衣服呢。”
“妖怪啊……肯定是山鸡精!”
你才山鸡!你全家都山鸡!
还找大少爷,你们家大少爷就站在你面前啊!
明微庭愤愤然瞪着他们。
“哇,这山鸡还瞪着我们呢,他是不是要施妖法了。”
“怎么办啊,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我们人这么多,不用怕他。”
就在这些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之际,唐危终于发挥了作用,他嗤笑一声,凉凉的道:“一群没见识的!这是西域来的外邦人,他们那儿都是这样的红头发,你们没见过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妖怪,真是够让人笑话的了。”
外邦人?
好像……听说在帝都确实是有一些来朝见的外邦人,是花花绿绿的头发和眼珠子呢,还有的皮肤都是黑的。
“哇,难道真的是外邦人?我好像听说过。”
“对啊,上次我去帝都分坛办事就看到过黄头发的……”
“这么说来不是山鸡了?可是他怎么会在在下面呢?也被逼得跳崖?”
“难道是住在山里的野人……”
“少说那么多废话!”一个汉子大吼,“唐危!朱果呢,快交出来,否则你们就再死一次吧。不过这次,我看你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吧?”
唐危摇了摇头,叹道:“朱果,被麒麟叼着呢,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麒麟吃了一颗,又叼着一颗,下去后它不见了,我也就……”
“什么?”
“不会吧……”
唐危咬牙切齿的道:“说不定,它吃了两颗朱果,神力大增,直接飞升去找它娘了呢?我还怕它带着它娘来报仇呢。”
这话说得,在场人都是一个寒噤。
魔教的人迟疑的道:“不会吧……都那么久了,它都是在我们教孵出来的,要找也是去找我们教主啊……”
唐危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要不你们回去看看?说不定它正和你们教主享受天伦之乐呢。”
“少忽悠我们!”那些人面色一整,“反正今日,就算找不到朱果和麒麟,你们也要把命交待在这儿!”
他们成三面合围之势,唯一的缺口就是后面的悬崖,形式又回到了跳崖那日。
只是这回对方人数没有那么多了,上次折损的确乎不轻啊。
舒向晚冷然环视一眼,手中枯荷剑缓缓出鞘。
枯荷现刃那一刹,便如枯荷重生,充满了小荷初绽的清新,但是片刻之间又枯萎收缩,反复如此,忽悲忽喜一般的感觉,使人从心底的升起一股郁气。
经历了生死之变,几乎丧生谷底的舒向晚因为心境的变化,在剑法上有了更深一层的突破,此刻面对如许多人,舒向晚心中已然没有丝毫的担心。
他剑指前方,与手中握着长鞭的唐危并肩而立。
唐危与很多人不同,他并没有固定的兵器,毕竟主要还是以用毒为主。唐危身上有暗器、有长鞭、有缠腰软剑,甚至他本身拳脚也不错。现下他选择的,是长鞭,而长鞭上,毫无疑问必然涂抹了见血封口的剧毒。只要被这长鞭哪怕是触到衣角,也会中招。
舒向晚面无表情,淡淡道:“我问你们,陈三燕呢。”
“死了。”
“死了?”舒向晚挑眉。
那边表情似乎有点虚,“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和他见面了!”
舒向晚轻笑一声,他现在确定陈三燕没事,可能非但没事,还成功逃走了。如此……他眼神一凛,清喝一声:“杀!”
唐危和他同时动作,与追兵们缠斗在一起。
明微庭带着阿花躲在树后面看,“阿花,你说他们要打多久?”
阿花想了想,“……很久吧。”
“够不够我逃呢……”
“逃?”阿花显然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逃?”
明微庭叹了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啊……咳咳,趁他们分不开心神,我们快走!”
明微庭抱着阿花,匍匐着连滚带爬的乱找了个方向就逃。
可他还没逃出去十丈呢,就被人一脚踩在背上,“哎哟!”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个手拿金丝大环刀的魔教教众,正面目狰狞的看着自己,“想逃?”
明微庭苦着脸,“我……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啊!”
“你当我傻子呢?”那人冷哼了一声。
明微庭无法了,咬着牙道:“难道,你都看出来我是谁?”
“谁?”
“我是你们家大少爷啊!”明微庭道。
那人悠悠“噢”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不是当我傻子,你是当我和你一样,白痴呢?”那人哈哈大笑几声,“我们家少爷,那是麒麟!你?你顶多算山鸡!”
明微庭两眼发晕,“我真的是花麒麒!你快放了我!”
“哟,还知道我们少爷的名字呢。”那人笑道:“好吧,不如这样,他们说我家少爷升天了,我送你去和少爷对证吧?你也捎句话,让少爷快些下来啊。”说着他就举起了手中的金丝大环刀……
明微庭紧紧闭上了眼,完了……
“叮!”
一声脆响。
明微庭把眼睁开一条缝,往上看。
正看见舒向晚长身玉立,剑抵着一把金丝大环刀,居高临下,俯视明微庭,冲他温柔一笑,“小庭,这是去哪呢?”
第二十九章
舒向晚的伤早就好了!
明微庭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他看到了,那边空地上死伤的全是追兵那边的人,舒向晚虽然浑身浴血看起来颇为狼狈,但根本没什么伤,血都是人家的。
如果他还身负重伤,怎么可能这样轻松?甚至有心思关心明微庭是否逃跑了,现下他追了过来,明微庭真是胆寒。
亏他还觉得舒向晚有伤,就帮他挡了枯木,没想到都是假的!舒向晚伪装的太好了,恐怕一开始他就在隐瞒自己的伤势,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此人心机都可见一斑。
明微庭浑身发冷,因为他不知道,舒向晚后来抱着他滚下去……是不是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舒向晚好似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只是轻轻牵起了明微庭的手,又问了一遍,“小庭,你这是要去哪呢?”
明微庭很想问,把心里的疑问都问出来,甚至摊开来讲,请舒向晚放了自己,但是不可能,他不能讲,而且舒向晚,也决不会同意……
所以明微庭只能咬咬牙,笑道:“没什么,我站远点儿,免得被误伤。”
“我怎么会误伤到你呢。”舒向晚轻柔的道,他拉着明微庭往回走,“天气冷,等会儿先去扒件衣裳,我们还要去附近的城镇呢。”
他们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地上那些人的衣裳虽然沾有血迹,好歹是完好的,便暂时换上。此役对方伤亡倒不是非常大,不知是否有什么计划,应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见势不对就撤了,不然那么多人,也不至怕了舒向晚和唐危两个人。
舒向晚若有所思的道:“花潮色已经解决掉裴惊庭了?”
明微庭心中一跳,“不会吧?”
舒向晚看向他,“哦?小庭认识裴惊庭?”这件事他本来就暗暗奇怪,裴惊庭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魔教去找花潮色的麻烦,他俩个原是一点过节也没有的,如果裴惊庭和麒麟有什么关系,那就可以勉强解释了,但却不知这麒麟又怎么和裴惊庭有关系的。
明微庭知道瞒不过去,索性大方承认,“我与他可以说是有点关系,但他应当是不认识我的,我方才只是关心,他的武功应该不至于惨败在花潮色之手吧?”
舒向晚含笑点头,“原来如此,裴惊庭武功虽好,却确实是不如花潮色的,纵然一时能缠住花潮色,最后难免一败,他能拖得那么久,已然是出乎我意料了。”
明微庭看他那副乾坤在握的样子就不大舒服,不怀好意的道:“那你和裴惊庭、花潮色比,又是哪个厉害呢?”
舒向晚思虑片刻,坦然道:“我虽不曾和这二位比试,但就我推测,我同花潮色一战,或许有胜算,与裴惊庭决斗,则不知胜负了。”
明微庭奇道:“这就怪了,你不是说花潮色比裴惊庭厉害么?怎么你和花潮色比有胜算,和裴惊庭比却不知道了?”
舒向晚含笑不语。
直到后来明微庭才惊叹,舒向晚的预料竟是如此之准,他和花潮色确在伯仲之间,却敌不过一个裴惊庭。归根结底,是舒向晚想的,比花潮色和裴惊庭都要多,他的心眼太多,要考虑的太多了,输就输在这里。
三人一鸟到了附近的城镇,这本是一个小镇子,忽然来了三个浑身是血手持兵刃的男人,其中一个还是红头发,惹得镇民纷纷围观,甚至惊动了巡街的捕快。
还是舒向晚嘴皮子利索,面不改色的撒谎,“我们乃是路过的江湖人士,这位来自外邦,是来交流武学的,恰逢那边山岭出没大虫,便与它大战三百回合,浑身浴血,这才斩杀了害人大虫。”
顿时镇民一阵喧哗,竟是活生生的打虎英雄?
立时有人大夸其为民除害云云。
舒向晚立即表示不敢居功自傲,现下又要事要做,还得启程,只是包袱丢了,这一身衣服想在哪换了……
当下就有青春貌美的裁缝铺小阿姐领着三人去换衣裳,钱嘛,意思意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