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湮一发话,阿丑的手一颤,划了柔软的唇瓣一下,只觉指上有点湿润,往上一瞧,血红的唇真染了血了。
殷子湮轻佻一笑,勾起阿丑的下巴,瞧了几眼,淡淡道:“这张脸还是这般……可记得本王从前对你说的?”
阿丑心底害怕了,没仔细殷子湮的话,殷子湮见他如此,只道:“你若生得有我的婢女侍童一半的美貌……许留得住这双眼和这双手了……”
“这双手……”阿丑轻言着,倏然记得了,初遇殷子湮之时,殷子湮说过这话,还赏了他几巴掌。
“可惜这张脸……”纵然他喜男色,也不是阿丑这般的男子,只是没想一直以来阿丑不敢看他是因何了。这呆傻的阿丑见了好看的总是如此,以前见夏府的二小姐不也是么?
“你既是不愿寻那些仇……本王如了你的愿……”
阿丑不明白他是何意,睁着漆黑的眼睛,殷子湮看得一怔,下一刻恢复了笑容,拖着阿丑的下巴,慢慢靠近阿丑的脸。
阿丑只感到唇上一热,软柔压下来,血腥沾了唇里,有点咸味。他不禁伸舌一舔,惹得那人轻笑着,更扣紧了他的下巴。
阿丑呆立着,不知身在何处了,呼吸难耐,手脚都动不了了。过了很久,久到阿丑以为天色都黑了,耳畔有温热的气息,那人说了如他的愿了。末了,那笑声远了,阿丑还恍惚着,耳中只有那低沉魅惑的笑声。
第四十六章
同往日一般,阿丑今日也是起得甚早,天还黑得很,灰蒙蒙的一片,外头不见一丝光亮。
那人今日要上朝,可是要起早的,不能耽搁了。草草梳洗了,阿丑赶忙断着热水到了殷子湮的门前,轻声着,待里面传了声出来,阿丑方推门进去。
进了房里,阿丑像以往一样,得了那人首肯才撩开帘帐,将帘帐挂了金钩,里面的人才下了床来。一头青丝散乱着披在肩背,荡了几缕在脸边,露着半边白皙如玉的面容。鼻梁的弧度挺直优美,再来就是红艳艳的唇,血色饱满,只唇瓣上多了条小口,像是被划伤的。
“你倒是看何?”阿丑正望着殷子湮的侧面,没想他转了身来,那容色冰白华美,妖色的眼明媚慵懒,轻轻弯着的唇红如血,正泛着淡淡微笑。
阿丑连忙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唇色了,一看面就滚烫了,胸口也紧绷着,像是被什么重击了,“咚咚”的声响清晰得很。
拿了华服为他穿了,好生地理好衣襟,手指不时触碰那滑腻的颈子,阿丑是心颤的。手也好几次不稳,差些松了衣襟,乱了步骤。
他站在这人的跟前,贴得近了,也觉得面热,好不容易整好衣襟。再来是系上腰带,这人的腰身修长好看,系上华丽的腰带,更显得挺俊了。
若换做以往,这伺候殷子湮着衣梳洗也就半个时辰,今日倒是用了一个时辰还没好。殷子湮倒是不急,可阿丑就不同了,额上有了汗珠,整个人就是僵硬着的,做何事都比以往慢了点。
阿丑手里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把华亮柔顺的青丝拢好,轻缓梳理着。眼瞄到镜里的容色手就会颤,只好闭着眼梳理着,掌心的青丝是冰冷的,就如了这人的手指一般,淡淡清凉,细腻柔滑。
“今日是怎的了?如此缓慢,在耽搁些时辰,今日本王就不用上朝堂去了。”殷子湮站起身,也不用阿丑伺候着净面了,拿过阿丑手里的白巾子浸到水盆里。
白巾子抚过血红的唇,那道小口显眼得很,阿丑移了目光,昨日的一幕又浮现眼前,这人身上淡淡的香味他都还记得。除此外就记得这人怎贴上他的嘴唇,其余的好像都没了记忆,画面模模糊糊,这人何时离去他都忘了。
“你且好生歇着,不必跟着了。”临出房门时,殷子湮对着阿丑言道。
“王爷不必阿丑跟随了?”阿丑也恼了自个儿今日心神恍惚,脑子里尽是昨日的那一幕,挥之不去。今日手脚也不麻利了,做事缓慢,老是呆愣着,也难怪这人不悦了。
“你这魂不守色的样儿,跟了本王身边还能怎的伺候?”话落,殷子湮就出了房门,守在外的邢风也跟了上去,只留下阿丑一人呆站着。
殷子湮从朝堂归来,阿丑为他更衣换了薄衫,动作麻利了,也不像早晨那样迟缓。偶尔面红,那也是殷子湮朝他笑了,他见了那唇上的伤口,才不自在了。
用过午饭,就有贵客临门了,阿丑见还是昨日的马车,昨日的小厮,忙去禀报了殷子湮。殷子湮只沉吟一刻,对着阿丑道:“去请了贵客来。”
昨日殷子湮就没见客,今日倒是不知为何又见了,阿丑摸不清头脑。也是了,就他那榆木脑袋怎猜得了殷子湮的心思。
遵照着殷子湮的吩咐,阿丑传了殷子湮的话,只听马车里的人轻言着,一旁的小厮就拿了矮凳放了马车前。接着一双华贵靴子就踏了矮凳上,再看这靴子的主人,身着华衣,自尊贵无比。面容俊美,笑也温和,一对眸子如星明,映着光柔点点。看着这人就是舒服的,没来由得令人安心。
待他下了马车,一见阿丑的面,眼中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清明,言道:“你家王爷让了你来迎客?”
阿丑应着声,退了一边,迎着他进了王府的大门。
阿丑心知,这人恐怕是见了他的面,觉着他丑陋了,不明了那人怎让这丑奴呆了身边。阿丑当初也是不明了,可他还是在那人身边呆了两年之久,那人也从没露了嫌恶之色。还常笑了,可阿丑不敢看罢了。
这位华美公子虽看着令人安心,眸子也好看,而阿丑在见了殷子湮那刻,倒没了刚才的想法。前方的人看着高贵,美得华丽,看似没人能近他身,可阿丑就是能,还没了胆怯感。
退回殷子湮身后,阿丑才是真的安心了,那位一身华服的俊美公子在阿丑眼中也就是好看,没了什么特别之感了。
“昨日你没去朝堂,是真病了?”华服公子坐落椅上,喝着刚奉上的清茶,言声道。
“你不是知的?”殷子湮话语轻轻,唇边扯出一抹微笑,阿丑一看,忙转了眼去,怕了在客人面前出丑,给殷子湮丢了脸面。
“你……早听闻你身边有个面丑的奴,今日倒是见了。”华服公子本是要说些什么的,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阿丑身上去了。
“他虽面丑,可看着顺眼,也听话得紧。”殷子湮说的不为是真话,人人都道阿丑面丑难看,可他瞧着就顺眼,也不知是因阿丑几次救他,还是因习惯了阿丑在身边伺候。或许又因瞧着阿丑有趣,时常能解闷,喜看他那不知所措的呆愣样。
阿丑黑漆漆乌溜溜的眼珠子,倒不难看,领他进皇宫的那回,他好生地看了那眼睛。是如夜一般沉静,又像隐了淡淡明辉,这双眼若散发出光耀,会是怎的神态?
昨日亲近阿丑,也是见了他漆黑的眼,才没了顾忌,便想知了,要怎的才能令这双眼光耀。没想那呆傻之人,是真的呆了,那还有何可看的?
“难得你看了他顺眼,别人说的我还不信,今日是信了。”华服公子说的别人是谁,阿丑不明白,殷子湮是知的。
“他人是怎说的?”两年前换了阿丑在身边伺候,阿丑少有随他外出,多是在府里呆着。有些人自不晓得有阿丑一人,那晓得的在外说了什么,他是明了的。
也是他身边从来都是些美貌的婢子,何时有了丑面的奴?外头人自是不明白了。然而他要什么人伺候,可与外头人何干?
“你且清楚了,在此还说来做什么?”男子直视了殷子湮,眼也没转,那面上的笑容如春一般温和。
“今日是有了何事来?”他与这人的关系说不上多亲厚,幼时亲近过,毕竟那是幼时,怎是如今?
皇室宗亲,哪有谁亲厚谁的?昨日他前来正是猜了他的来意,才不想见客了。今日且又来,是在磨人耐性么?
“如今朝堂里……”华服公子说了半句就停了话语,似乎是多了人在,不愿再继续下去,眼光一瞥,扫了殷子湮身后的阿丑一眼。
“你先退了。”殷子湮扬声道。
阿丑退了下去,守在外面,眼没乱往里瞄,耳也没听了什么。华服公子身边的小厮也是同阿丑一起退出来的,那清秀的脸上没什么神情,眼里带了点不屑鄙夷。
阿丑多次同他对视,他没真露着厌恶之色,就是有那也是隐了眼底。换了以往阿丑看不准,现今在王府呆久了,时时被殷子湮盯着,多少能猜出点什么。别人看他什么的眼神,他是知的。
两人对视着,静静无语,里面时不时地传出些话音,不太听得清楚。阿丑想听来着,又不敢上前贴着门边,那小厮只轻笑着,似乎在看着他的窘迫。他真不好意思了,忙低着头,不去听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