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刚刚他还看到冥来晋阳王府将他救走,眨眼功夫就见到如此美景,若不是天堂,向来定是做梦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袍,不免神伤起来。
为什么会梦见自己穿着这身衣裳?这是遇见冥的那天他的衣着。
他笑了笑,悠然的朝前走。忽然,树林里传来€€€€的声音,未及得挑眼去看,就见几道人影从草丛里闪出,生生挡在他面前。来者无人,个个手持大刀、巨斧,衣衫流气,面相凶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挡在最前面的一个魁梧男人将大刀往肩上一架,指着他就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挺有意思,梦里还有山匪。
姚臬掩嘴轻笑,在对方眼里似乎成为嘲笑,山匪头子浓眉一扬,大刀指向他就喝:"给我抢!"
兴许是见眼前的白衣男子挺瘦弱,以为他好欺负,四个山匪崽子冲上去时口中喊得格外响亮,气势异常凶猛。姚臬不慌不忙的放下手,站在原地浅笑着。其实他是在感受周围的气息,当确定四周无人时,才觉得可以放手一搏,毕竟现在是白天。
可他刚要出手,就见草丛深处窜出一个黑影,速度快得令人叹服,五个山匪武功平平当然也就没有发现有人窜出,姚臬不一样,他惊讶了,明明没有感觉到活人的气息……他不仅看到了这个人,还清楚的看到此人如同鬼魅似的在山匪之间穿过,眨眼时间,男人已稳如泰山的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斜视着身后。
突然。
"啊--"
五个山匪同时发出惨叫,姚臬这才发现五人的腰间各有一处剑伤。
他承认,他连男人拔剑的瞬间都没有看到,更不知此人用得何种招式。
于是他呆愣。
山匪们相互搀扶着逃之夭夭,男人看向他,眼神复杂得很,有些疑惑、有些惊艳、有些茫然,"你没事吧?"
"恩?"姚臬回神望向男人,心口猛然抽紧--
难怪觉得场景眼熟、遭遇熟悉,原来,这不是梦境,是他的回忆。
"想不到,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他淡淡的说着,笑的如同透进树林里的阳光那样美好,"冥,你来救我了。"
对方却不以为意,背过身,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此山匪徒众多,若想观景,也要结伴而行,谨慎为妙。"
姚臬有些失落,可想想也是,那日他遇见冥,冥就是这么同他说的,这是回忆喽,所以只有他自己清楚对方的身份和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见冥要走,姚臬急了,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冥的腰,将头靠在对方的背上,闭上眼,享受般的蹭了蹭。
"可能我要死了,但死前能这么真实的抱你,我也知足了,冥……回头看看我。"
冥还没有回头,周围的景物忽然扭曲,就。连他都变得飘渺无影。
"不,别走。"姚臬瞪大眼,急切的大叫,却发现场景变得混乱无比,太阳有三个、月亮有两个,明亮的大白天竟满天星斗,画面被切分成一块又一块,每一块里都有一个冥,每个冥的身边都有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纱衣,美得无与伦比的女人,婀娜的身姿,动人的笑靥,优雅的举动,与黑袍的冥如此般配。
"白蒙……"姚臬站在原地望着天空中的碎片,嘴里喃喃念着这个他最忌讳的名字,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
忽然,每个冥开口说话了,低沉性感的声音混乱萦绕,却那样清晰的飘进姚臬的耳朵里。
--我的身边,有白蒙。
--我要娶白蒙为妻。
--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他是我的床伴……
--世子,白蒙需要我。
--我曾经喜欢你。
--但我爱她……
"不,别说了,别说了 --"
--臬,你为何如此迷人?
--臬,睡过来。
--臬,乖些,我给你搓背。
--世子,白蒙她……
"不!住口!我不要听!我不听!啊---"
姚臬歇斯底里的嘶吼,用尽所有的情绪和力气,他将自己的悲痛化在最后的一句尖叫里。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个很小、很轻、很柔和的声音--
"小臬臬?小臬臬……"
如此重复,断断续续,却叫人无法忽略……
姚臬猛的睁开眼,汗水从额头滑过眉头,滴进嘴里,他急喘着,瞪眼看着头顶上华丽的装饰。
是……梦吗?
他轻轻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忽然又觉不对劲,再度睁开眼扭头一看,自己竟枕在一条白皙的手臂上,而手臂的主人,正是他讨厌的那个姚矢仁!更令他愤怒的是,这家伙,裸着身体!
"你……"他眉一蹙便想起身推开他,不料身体一动也无法动弹,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被包得像个木乃伊,只有脚趾还完好的露在空气中。
"小臬臬,你在做噩梦吗?为什么要哭?"姚矢仁心疼的说着,伸手替他抹掉眼角的泪,姚臬这才知道自己真的在哭,不仅仅是在梦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