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妖孽 第100章

  “……算了。”姚臬放弃,看来跟老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老爹,该你告诉我,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恩。”姚程风端正的坐着,像个学者一样捋着自己“无形”的胡须,喃喃道,“自你自尽后,古冥……”

  “小€€€€菊!”一道带着哭腔而且相当稚嫩的声音划破长空,直接打断了姚程风的话,姚臬闭着眼也知道发出这声音的家伙是谁,脸上滑下三条黑线,正欲回神去迎接赶到王府的人,怎料一个娇小的身躯扑面而来,直直撞进他怀里,“小菊,真的是小菊耶……呜……小菊你吓死我们了,我们想死你了……呜……都差点陪你一起去死了……呜……”

  “果果,不要把鼻涕擦在我身上!”姚臬好气又好笑的拽着怀里的小人,小人拼命往他身上蹭,脸上的混合物全都涂在他的袍子上,那真叫一个悲惨。

  “我早就说过菊爆哪那么容易死,哈哈……瞧,不就回来了!”仇段大笑着,狠狠咬下手里的肉,嚼得香滋滋,油腻腻。

  “真的复活了?难以置信,姚臬,你知道你当时的决绝害得我们苦了多少日子?还好,你还活着。”杜子腾的笑脸连阳光都自行暗淡下去,他似乎变了样,头发遮住了耳朵,曾经乱蓬蓬的发如今顺柔整齐,那平民似的粗布衣也换成了与他身份相当的锦袍,惟有腰间的剑如往昔威武精致。

  “好……好……”俞赐似乎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好了个半天也没好出个所以然来,一旁,俞衍拍他的肩,说:“好事一桩。”

  窦侯没有说话,却,不像往日那般面无表情,姚臬看得见,那张千年冰雕似的脸带着前所未见的温和,那张永远平行的唇竟轻微的上扬着。雕塑,笑了?!

  欧夜眯笑着望他,两人四目相对,他轻点着头,似乎是在告诉他,这些人对他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包括他自己。

  一时间,堂屋之中其乐融融,哭的、笑的,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姚臬欣慰的看叛矍暗钠吒瞿腥耍€€屡€€尚牡茁€€樱€€€€劭羰€€螅€€ぷ痈缮€€薇龋€€亲右凰幔€€咝说难劾峋鸵€€ 粝吕矗€€蝗唬€€€€畔肫穑€€巳褐€€芯姑挥心橇饺说纳碛啊?

  姚矢仁和付云!

  前者是皇帝,事情繁多,抽不出身这也能想象得到,那么付云呢?他一直同仇段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他们都来了,却不见他?

  “果果,付云呢?”他托起还在流鼻涕的红果果,疑惑的问,“他怎么没来?”

  就像是喜宴上闯入一个不速之客,也像是丧礼上有人哈哈狂笑,四周突然寂静一片,众人目光的焦点便是这闯入之人、狂笑之人,脸上,是愤怒、是紧张、是替此不懂事之人悲哀的神色。

  气氛三百六十度翻转,死寂。

  “怎……么?”姚臬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莫名的揪心感四处乱窜。

  他看到果果突然不哭不闹不笑,低下头,勾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

  他看到仇段抓着烤肉的手垂下,咽下嘴里的肉后再无表情;

  他看到俞赐、俞衍同时撇头面向相反的方向,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看到冰雕窦侯垂着眼帘,嘴角铺平,眉尖却轻轻的蹙着;

  他看到杜子腾一手握着腰间的剑,另手抚着额头,揉着太阳穴,眼眸被他遮在掌下,他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看到欧夜细眉纠缠,一脸惋惜,却仍直视着他。

  “夜?”他轻声唤着,就见欧夜上前一步,沉重的说:“菊,付云他……死了。”第七十章 付云之死

  “什,什么?夜,你刚说了什么?”姚臬难以置信的睁大眼,胸口突然象被压上一块千斤巨石般沉重。

  “菊,付云他……”

  “骗,骗人!他怎么可能死,古冥造成的伤不是在愈合中吗?那天,他还站在我面前……他还站在姚矢仁身边!我全都记得,现在是怎样?你们联合起来逗我玩?”他不相信,好端端的付云,怎么会死去,他怎么敢相信,yui是付云转世。

  €€€€像等待了千年……

  €€€€为什么,这么想吻住你……

  €€€€臬,我的宝贝。

  Yui的声音如此清晰,与他缠绵的画面历历在目,回想起来,yui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告诉他,他是付云,是这个世界中死去的付云,他对他的爱,即使转世,即使失忆,也不会改变。

  他要怎么承认yui继承了付云的灵魂,也承载了他的感情,若真如此,他负他一世不够,穿越过去还要再负他一次?

  众人面面相觑,果果仰望姚臬的愁容,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聂别难过了哦,小云走的时候很开心哦,还在笑呢。”

  姚臬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手揪着长袍,心事凝重,果果伸出小手抚摸着他的脸,像哄小孩一般念着:“乖啦乖啦,小菊不可以伤心,小心小云太担心,诈尸来找你哦。”

  姚臬,接受这个事实吧。

  “付云……他怎么死的?”久久,他叹息似的问。

  欧夜走来,手搭上他的肩,似要给他别样的安慰,“那日你自尽,他急红了眼,不顾自身的伤势出手袭击古冥,被古冥反击成功,黑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

  该说什么,姚臬,你能说什么。

  你不是想自尽以了了之吗?结果,牵连这么多人为你担心,甚至搭上付云的一条命,穿越过去又怎样,只是让自己情债累累而已。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那小鬼不是说了,付云死的时候在笑,他不觉得遗憾,你就让他安心成佛吧,给,把它吃了,心情绝对大好。”仇段嬉笑着将手里的烤肉递去,见妖孽没反应,无奈的收手,而后在袖口掏个半天,取出一块铜板模样的玉佩,“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既然你这么难过,就让你保管好了,菊爆,他已经死了一年,你到现在还伤心,存心是想让他死不瞑目?”

  姚臬呆愣的看向仇段手里的玉佩,瞳孔渐渐放大。他认得,怎么可能不认得,那时刚进赤炎不久,他和付云一起完成第一项任务时,他送给付云的东西,说是送,其实只是自己不想要,刚好身边有个付云,顺手推舟给了他,记得当时付云脸面通红,激动的不停打手势说谢谢。

  他觉得有趣,就告诉他€€€€这是定情信物,除非你死,不然绝对不可以离身哦。

  知道现在,他也记得当时付云那副认真的表情。简单的手势清晰如昨,付云说€€€€如果有一天玉佩回到你手里,那一定就是我死了,若真如此,你一定要带着玉佩,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如今,玉佩归还,付云真的,死了。

  姚臬婉约一笑,接过玉佩塞进怀里,抬头,看着担心自己的七人,目光似水柔情,“告诉我,他葬在哪里。”

  姚臬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独自来到仇段告诉他的地点€€€€烟雨阁后院,在那棵高大的梨树下,就是付云的坟地。虽然那里什么墓碑也没有,连个土包都不见,可是仇段说,这里就是付云的葬身之地。

  姚臬也没有丝毫怀疑,在很久以前付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把我葬在家里,我不愿意待在任何地方。家,就是赤焰。对于举目无亲的他来说,曾漂泊人世二十年,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的地方,就是赤焰堂总舵,他因此认识了他们,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生不于此,死定葬之。

  姚臬将手里的雉菊放在梨树下,单膝跪地,手指轻抚着泥地,低声说:“付云,我回来了。”

  树下插着三根燃尽的香,想来大概是仇段他们前几天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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