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漆犹豫了一会儿,被幼崽甩着尾巴催促着跨坐在它背上。幼崽回头看了他一眼,金灿灿的眼里似乎在说:坐好了。
泽漆怕压到它,只虚虚的坐着,没料到幼崽叮嘱完,撒开四爪带着他飞奔起来。
泽漆被带的一个趔趄,俯身紧紧搂住它的脖子,幼崽伸着舌头舔舔他搭在自己胸前的手指尖,脚下生风一般在林间飞驰起来。
穿过山涧,越过高山,踩过百花,飞过丛林,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前肢跪地,俯身趴在地上,回过头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泽漆。
泽漆趴在它背上,贪恋的埋进它的颈窝里厚实又柔软的毛毛里蹭蹭,深深吸了几口气,才从它身上下来。
幼崽带他来的地方是一座山的山顶,往下望去深深不见底不知有多高,往上看去群星闪耀,似乎举手可摘,山间云雾缭绕,在一人一兽周围缓缓流淌,美好的让人心生敬畏。
泽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从这美梦中惊醒。
手心传来温热的感觉,他低头看去,幼崽粗糙的舌头舔着他,示意他看向对面。
泽漆抬头,对面深蓝色的天空中,一颗颗流星像密集的雨滴一样,绚烂的划过天空,带着小尾巴消逝在遥远的天际。
泽漆惊叹的睁大了眼,流星雨过后,水汽渐渐升腾而起,在天空中聚集成白色的云层,映着深蓝的天空,宛如海中徐徐翻滚的波浪一般,层层荡漾起波光粼粼的亮光。
泽漆喃喃道:“太漂亮了吧!”
幼崽侧卧在他身边,让他挨着自己的胸腹靠着,尾巴一甩,将人圈在了怀里。
泽漆埋在它厚实的毛毛里来回打了几个滚,舒服的喟叹:“崽崽你怎么这么好!”
幼崽悠闲的甩甩尾巴,跟他一起待着,直到天际渐渐泛白,太阳的轮廓已经慢慢现了出来。
泽漆知道天就要亮了,美梦也要醒了。
他把头埋在幼崽白花花的胸毛里,自欺欺人的不想清醒。然而随着天光大亮,幼崽的身形在白光中变得虚幻起来,渐渐化作碎片消散在他眼前消失。
泽漆靠着幼崽的身体一下子落了个空,他满怀失望的从地上爬起来,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泽漆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呆呆的望着屋顶,忽觉眼角湿润润的,拿手一抹,竟是真的在梦里哭了。
幼崽毛绒绒的触感尚在指尖,还有它向来比自己稍高的体温,仍萦绕在身边,泽漆发了会儿呆,整理好情绪,起身穿衣服。
刚一打开房门,小腿就被一只黑白团子抱住了。滚滚仰着头,巴巴的看着他,似乎是想要他抱。
泽漆蹲下来,拎着它的后颈皮掂量掂量:“有点重。”体型看上去跟幼崽差不多,怎么体重差了这么多?
泽漆想了想,或许这就是物种的差异?
他记得幼崽跟滚滚体型差不多大的时候,很是轻盈利落,一点也不笨重。想来也是,幼崽挑食挑的很,只爱吃肉,要不是被他逼着,一口灵米饭和蔬菜都不会吃。别看它胖,一沾水就看出来了,它只不过是毛绒绒的看起来胖,身上也没几两肉。
泽漆点评了一句,放下滚滚,自去洗漱。
没看到滚滚一副不敢置信深受打击的模样,它上上下下来回瞅着自己,努力寻找自己哪里重,明明一点儿都不胖!
境灵坐在以前幼崽吃饭的位置上,一边咔擦咔擦吃着武炼给他的小黄瓜,一边不屑的瞥了它一眼:“蠢货。”
等泽漆回来,后知后觉的发现滚滚抑郁了,自己蔫蔫的窝在墙角,一动不动。
泽漆诧异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武炼忙着照顾境灵,也没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闻言抬起头看了滚滚一眼,茫然道:“不知道。兴许是早起吃多撑住了吧。”
泽漆见它无事,“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以后滚滚的饭食要给它定量,不能这么随性惯着了。”
滚滚立时不忧郁了,惊呆了一般望着泽漆。
可惜泽漆完全没注意到它。
武炼应了一声好,盛了碗粥端给泽漆。
泽漆刚吃了一口,滚滚倏地站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毛发怒张神态凶恶的的冲着门口叫了几声,像是警告来人不要进来一样。
泽漆惊奇的看着滚滚,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熊猫的叫声,别说,还挺特别的。
顺着滚滚警惕的目光看过去,泽漆发现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直到走到他面前,泽漆才回过神:怎么守护阵法毫无动静?这么轻易的就让人闯了进来。
百里钧站到他面前,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我等了许久,你都不来找我。”
泽漆看看外面的天色,日上三竿,太阳高悬,已经离午时不远了。
他清清嗓子,直接忽视百里钧的话,转移话题;“吃过饭了没有?”
百里钧越发委屈了:“她们只拿了清水给我喝,说是魔君吩咐了,魔族的丹药不适合仙门中人,也不给我丹药吃……”至于他爱吃的饭菜,想都不用想。
泽漆扶额,他看的出来他爹似乎是不怎么待见百里钧,但是没想到仙尊一走,他爹连一点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直接把人晾到一边,连盏茶水都吝于给,只给口清水喝着饿不死就是了。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百里钧的委屈多半是装的,怎么说也是仙尊最宠爱的幼子,会万分放心的把他一个人丢在危险重重的魔族,不给他法器和丹药防身?
但是人过来表达不满之意了,泽漆也不好像他爹做的那么过分,只好道:“百里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些清粥小菜,不妨坐下来吃上一些。”
百里钧很明显一点都不嫌弃,闻言立刻点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灿烂的几乎能晃花人的眼。
泽漆耳尖的听到武杳呆呆的跟武炼道:“爹爹,这人长得真好看啊!”
武炼轻轻拿筷子敲敲儿子的手:“哪有公子好看。”
武杳小声辩解道:“那不一样啊!公子软乎乎的想让人亲近,这个人跟公子不同呀,他看上去又冷酷又厉害,跟左护法一样。不知道他跟左护法,哪个更好看。”
武炼嗤了一声:“哪里厉害?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罢了。”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比得过少主,连他最为尊崇的魔君也要稍稍往后让那么一丢丢。
……
父子二人自以为悄声说话没人注意,没想到除了他们,在场的几人个个耳聪目明,将他们的谈话一丝不漏的听了个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