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父君跟仙尊百里岑如此熟稔,肯定也早就知道了幼崽的身份,却死死的瞒着他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仔细想来,身边的人,除了武炼父子,竟都在欺他瞒他。
百里钧看着泽漆的脸色有些不对,忙颠颠的做小伏低状认错:“泽漆,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也是被人暗害修为大减,才变回兽形的……”
泽漆麻木的任由他抓着自己,无动于衷的神情渐渐软化下来,终究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崽子,他还是心软了,且还有些隐隐的担心。
暗道一声自己不争气,他开口问道:“你说你回去是要追查害你的人,查出来了吗?”
“嗯,”百里钧点点头,“是对百里家积怨已久的几个仙门世家,趁着我要化形的紧要关头联手偷袭了我,并将我打晕之后扔到了魔族领地,制造出是魔族生事的假象,企图以此挑起百里家和魔族的祸事,从而浑水摸鱼渔翁得利……所幸他们不知道父亲和魔尊曾是旧识……父亲和魔尊两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借此机会正好将那些不服百里家的仙门世家一举铲除……”
泽漆脸色稍缓,却仍有些意气难平,冷笑一声:“那你们就该都瞒着我?还有,你不声不响的就走,又该怎么说?”
百里钧想过一切坦白之后,少不了一顿秋后算账,但是没想到报应不爽,来的这么快。
他呆了一呆,蹭蹭泽漆的手心,干巴巴道:“任由你处置。”
泽漆哼了一声,命令他变回兽形。
百里钧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按照他的吩咐变成了兽形,只要泽漆不生气,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这边刚变回兽形,屁股上就重重挨了一脚,紧接着整只兽都从屋里飞了出去,嘭的一声重重落在泽漆房前的空地上,顿时懵了。
泽漆干脆利落的把他踹出门,怒哼了一声,啪的一声把门窗都紧紧关上了。三言两语就想让他消气,想得美!
第46章
约有大半个人高的幼崽呆呆的蹲在在泽漆房前的空地上, 似乎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武炼做好早饭端着进屋的时候, 走过它身边, 一脸诧异:“崽崽怎么在外面?”
公子对幼崽宠爱的很,不仅会跟它同吃同睡, 幼崽受一点委屈他都心疼的不得了。往日都是公子先起了, 崽崽才懒洋洋的跟着公子出来, 今日这样还是头一遭, 竟然一大早就看到幼崽蹲在房门前,像是等着公子起床一样。
幼崽没听到他说话一般,目光痴痴的望着泽漆的房间, 冲着泽漆的窗户低低叫了一声,像是在哀求什么似的。
武炼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以为是泽漆昨夜睡觉前不小心把幼崽关在外面了, 遂提高声音帮忙喊道:“公子,崽崽在外面。”
窗户被泽漆从里面略略打开半扇,他倚在窗前,似笑非笑的望着幼崽, 话里有话的说:“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既是做了, 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好好给我反省反省。”
幼崽见他开窗,甩着尾巴殷勤的想凑上去,窗户啪的一声贴着它的鼻尖重重关上了, 好险没挂伤它高挺的鼻子。
幼崽呆了呆, 愣在当场, 半晌之后见窗户那里毫无动静,只好蔫蔫的趴了回去,无精打采的垂着头。
武炼不明所以的看着泽漆紧闭的窗户,满腹疑惑的问幼崽:“你什么时候惹公子生气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一人一崽昨天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今天怎么就闹起来了?
幼崽把脑袋搁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无精打采的甩着尾巴,蓬松的大尾巴拍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武炼见它怎么说都提不劲儿的样子,安慰道:“等吃完饭公子的气兴许就消了,他这么疼你,不会舍得不理你的。”
幼崽心不在焉的甩甩尾巴,收下了这个老好人的安慰,心道:他宠的只是毛绒绒的幼崽,不是仙尊的幼子百里钧,现在他都知道真相了,能忍住没打他就不错了。虽然它心里宁愿泽漆狠狠地揍他一顿,也好过这么不言不语的视他为无物。
幼崽正自怨自艾漫无边际的想着,恰逢武杳带着滚滚洗漱完过来吃饭,滚滚抱着武杳的腿挂在他身上,像只熊猫挂件一样,黏糊糊的缠着武杳。
走到幼崽身旁时,幼崽鼻子微耸,猛地抬头,冲着滚滚扑了上去:这个碍眼的东西!看见它就生气!要不是它,泽漆就只能宠他一个了,就算他做错了事,心疼都来不及,哪里会真的跟他生气?
滚滚吓得屁滚尿流,一头栽进武杳怀里,浑身发抖:它遭谁惹谁了?
武炼把饭菜端上去,然后去叫泽漆:“公子,吃饭吗?”
房门打开,泽漆从屋里出来:“稍等。”他早上净顾着跟百里钧生气,还没来得及洗漱。
原本一动不动卧在地上的幼崽见他出来,抖抖身体站起来,忙跟了上去。它怕泽漆嫌弃,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厚着脸皮贴身黏着,只寸步不离的前后跟着,虽然它更想甩着尾卷着泽漆的腰一起走。
只是它尾巴尖刚动了动,还没探上泽漆的衣角,就被他发现了。好在泽漆只是看了一眼,倒没说什么。
直到泽漆内急,想要如厕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幼崽一如往常一样,习惯性的蹲坐在他的房门前,伸出前爪把门推开一条缝,从缝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是怕他丢了一样。
原先不知道他是人的时候,泽漆还仅仅是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他惯会自我安慰,认为是幼崽对他在乎的表现,也没怎么在意。如今知道眼前这个外表看上去毛绒绒的大家伙,实际上的内芯却是个人,换做是个人这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
泽漆跟幼崽在门前僵持起来,他黑沉着脸道:“出去。”
幼崽的爪子还勾着房门,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泽漆深深吸了口气,按了按自己胀痛的额角:“百里钧,虽然你现在是兽形,但是你不要真的把自己当成灵宠,好吗?之前不知道的情况下我还可以原谅你,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觉得我还能像以前那样任由你肆无忌惮的窥视于我吗?”
幼崽的爪子僵了僵,慢慢缩了回去,灿金瞳眸略略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我没有。你不喜欢我了吗?
泽漆跟它相处已久,瞬间从它眼里领会到了它的意思,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再把你当做是普通的灵兽,我无法说服自己……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曾在另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我就……”他按了按眉心,疲倦道:“最起码我现在还不能做到像以前那般心无芥蒂的跟你相处,你能明白吗?”
他看着百里钧不解的眼神,叹了口气,当着对方的面,生硬的把门关上了。
等他出来,门前已经没有了幼崽的身影,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明白自己说的意思。
泽漆心里略微有些失落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实际上,他对百里钧变作兽形欺骗他这件事,经过一早上的发酵,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毕竟他也不是诚心要骗自己的,说起来也算情有可原,他更在意的是,对方化作人形之后对他做的那些过分的举动。
他方才洗漱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闭关之前被人强吻的那件事。细细想来,防护阵法之所以没有示警,就是因为对他不轨的正是幼崽,而幼崽就是百里钧,他日日与幼崽待在一起,不论是家里还是温泉群的防护阵法,都对它大大敞开毫不设防,又怎么会发出警示。
泽漆沉着脸从洗漱房出来,习惯性的看了眼院子,没有看到幼崽的身影,回到正屋,也没有。
他心事重重,暂时也没有心情去找它,食之无味的坐下随便扒拉几口饭,跟武炼交代了几句,准备去魔宫找他爹说些事情。
临行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冲境灵招招手:“过来。”
“干什么?”境灵颇有些警惕的看着他,往武炼怀里躲了躲,这小子一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今天突然这么温和,必定有鬼。
泽漆手一伸,把他从武炼怀里揪了出来,拎在手上,他心情不好,对境灵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耐烦道:“跟我去见父君。”
境灵在他手下哇哇大叫着扑腾小胳膊小腿:“我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