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漆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转头看看百里钧, 见两个人皆没有不妥的地方, 这才清咳几声清清嗓子,推开了院门。
只是一打开门, 他就愣了。
只见正对着院门的地方, 摆着一张石桌并着几只椅子,而魔君苍辛和仙尊百里岑各坐一方, 背对着彼此,互不说话。听到院门响动, 两人齐刷刷的扭头, 看向刚进门的泽漆和百里钧。
泽漆心头一跳, 刚跨进门的脚差点没缩回去。他定了定神,扯出一个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乖巧一些:“父君,仙尊,你们还没睡啊?”
魔君苍辛哼了一声,目光如炬,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射了几个来回,沉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泽漆不知为何,被他爹这么一问,莫名有些心虚,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仙尊百里岑倒是温和可亲,瞥了苍辛一眼,道:“泽漆又不是三岁小儿,想去哪儿便去哪儿,还要时时向你报备不成?你这个爹管的也太多了些,比当娘的都啰嗦。”
苍辛脸黑如锅底,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胡子翘得老高:“百里岑!你今日就是故意来跟我作对的是不是?我告诉你,任你再怎么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泽漆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你给我走着瞧。”
百里岑微微一笑:“师兄,有些话并不是你说的算,还是要看泽漆的意思。若是泽漆愿意跟钧儿结成道侣,促成仙门魔族的这段佳话,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若是泽漆不同意……他们如今年纪尚小,说不定等过个几年,他们自己想通了,我这做长辈的也没什么遗憾。不管泽漆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他的意思。不像有些人……”
他顿了顿,睨了苍辛一眼,哂道:“不像有些为人父母的,嘴上说着为孩子们着想,却处处掣肘,在孩子们前行的道路上不做动力,反倒做绊脚石。”
苍辛气的额角青筋直跳:“百里岑!”
……
眼看着两人又有要再打一场的意思,泽漆忙开口转移话题:“父君,仙尊,怎的没见师尊他老人家?”
“师父他对新身体还不太适应,先歇下了。”仙尊百里岑温声解释道。
“哦。”泽漆见他爹一脸郁色,想了想,贴心的问道:“父君跟仙尊切磋了许久,想必是乏了。我去做些吃的过来?”
难得的是,苍辛烦恼的挥挥手,“不了,你去歇着吧。我回魔宫了。”
说完他起身,往门外走去。
百里岑不慌不忙的喝完茶盏里的茶水,对着泽漆和百里钧笑吟吟道:“你们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拜访。”然后人如闲庭闲步一般,也起身离开了。
只是刚走出院门没多久,泽漆就听到方才还一脸淡定的仙尊,高声喊道:“师兄!等等我!”
泽漆一阵无语,转头看着百里钧:“令尊他……”本来他是想说你爹他在仙门也是这样吗?对上百里钧疑惑的眼神,他只好委婉道:“令尊他一直如此吗?”
百里钧见他满脸纠结,迷茫了片刻之后恍然大悟,道:“父亲他一向口是心非。你不要担心,我看他跟魔君的关系好的很。”
泽漆心道:可能只是你单方面一厢情愿的好。我看父君每次碰到仙尊时的脸色,可不是这么想的。
想归想,他却没有直言,在外面跑了半天,这会儿他也感觉到身体有些乏,想早点躺床上休息。
不过当他走到床边脱掉外袍时,抖落一身灰土,呛得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泽漆便打消了立刻上床睡觉的念头。
他苦着脸哀叹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洗漱房准备简单冲洗一下再睡,身上脸上一抹一手灰扑扑的尘土,不洗不行了。
只是他刚准备脱衣服,突然想起一件事。
泽漆转过身,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进来的百里钧,有些无语:“你出去。”
“为什么?”百里钧不解道。
泽漆眼里染上一丝薄怒,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在这里,自己怎么好意思脱光了洗?虽然说两人都是男子,但是他心里总觉得被人看着沐浴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然后他又看到百里钧眼巴巴的看着他道:“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沐浴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泽漆立时怒从心底生,想起了之前在温泉池他欺负自己的那件事。
泽漆冷着脸,哼了一声,咣当一声当着百里钧的面狠狠的把门关上了。
百里钧摸摸被撞痛的鼻尖,拍了两下门:“泽漆?”
泽漆没管他,只当做没听到,本来他是想简单的冲洗一下,看到浴桶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想着不如干脆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好了。
这么想着,泽漆就一边往浴桶里放热水,一边试水温,放好水之后跳进浴桶,泡在热气氤氲的桶里,只觉浑身血液顺畅,说不出来的舒坦。
泽漆坐在浴桶里,两只胳膊搭在桶沿上,不知不觉中,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头脑也渐渐困顿不堪起来。
百里钧老实的蹲在泽漆的门外面,等着泽漆洗完了出来好跟他解释,他刚才已经想明白泽漆为什么生气了。泽漆一定是想岔了,以为自己是想趁机占便宜。只是他明明只是想跟泽漆一起沐浴,并没有别的意思。
百里钧老老实实的蹲在门外等了半晌,起初还能听到水流哗啦啦的声音,然后泽漆往身上浇水的声音,接着声音渐渐沉寂下去,他又等了许久,泽漆还没有出来,便有些急了。
百里钧站起身,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认真听了一会儿,房内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他耳力灵敏的很,然而这会儿却什么都没听到,甚至连泽漆的呼吸声都没有捕捉到。
百里钧不觉慌了神,顾不上会不会惹泽漆生气,后退两步,肩膀用力往门上撞了几下,门轻轻松松的就被他撞开了,整个人因着惯性扑在了地上。
百里钧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里面沐浴的地方跑。
屋里没有人。泽漆不见了。
百里钧的一颗心重重的沉了下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致而缜密的在房内探查起来。
门口是他守着的,窗户是紧紧闭着的,他没有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泽漆的呼救,那么,是谁把泽漆无声无息的这么带走的?
百里钧在房内细细的找了几圈没找到人,心里的不安和惶恐渐渐扩散,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会是谁把泽漆带走的?带走泽漆的目的是什么?泽漆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心里乱成一团麻,魂不守舍的冲出去准备去叫人,他知道这地方有魔君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有数不清的暗卫,泽漆要是被人带走,不可能不惊动这些阵法和暗卫。
只是他刚冲出去,脑中突然白光一闪,又匆匆折身回去,同时反手把房门和窗户紧紧的锁上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既然这里的防护这么缜密,几乎可称得上是滴水不漏,那么那个人想要带走泽漆,必然不会这么容易。如今阵法和暗卫都没有惊动,那么这个人一定还在这个房内!
百里钧站在房里的正中央,凝神屏息,扩散开自己的神识,一寸不漏的开始搜索房内。然而一遍搜索完毕,什么收获也没有,甚至这房内,除了他本人的气息,一个属于活物的气息都没有!
百里钧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坚信自己的推测都没有,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探测不到别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