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我就去了趟茅厕,回来时就这样了。”衙役低着头道。
傅当归拽过柳誉年,指着尸体道:“怎么回事?”
柳师爷一边干呕,一边掀开白布匆匆看了一眼道:“狗的牙印,估摸着是一只野狗饿极了。”
傅当归紧皱着眉,命人将义庄的门槛又抬了几尺,防止再有野狗窜入。
哪知第二日五更,天刚蒙蒙亮,义庄便又出了事情。
守门的衙役被人发现死在了门口,面目狰狞脸色铁青,口中满是腥臭的黄色液体。
柳誉年一张脸几乎黑成了锅底,简单的检查后对傅当归道:“吓死的,苦胆几乎从口中吐了出来,黄色的是胆汁。”
虎子难以置信道,“不是说守义庄的人胆子最大了吗?怎么会吓死!”
众人面面相窥,这衙役守了义庄六年,这是见到了什么,能将他吓成了这样。
傅当归看着衙役的身形道:“他没穿鞋,应当是睡觉时听到了异动出来查看。或许异动声音很大,所以他很着急。”
“整个身子扑倒在地上,面向门口处,还没跑出门,就将自己吓死了。”
“那就是说,他看见了停尸房的东西,就被吓死了。”柳誉年看了眼微敞的停尸门,皱眉道,“是什么能将人吓死。”
“看看就知道了。”傅当归抬头向停尸间迈去。
虎子赶忙挡在少爷面前,抢先将门推开,屋内的恶臭几乎将人掀翻。
傅当归一眼就看到,屋内的尸体少了一具,地上布满了细小的血点,密密麻麻,不知是何所为。
“少爷!”虎子一声惊呼,惊恐的指着地上的血脚印道,“这是谁的脚印?”
一双血红色的脚印赫然面向门口处。
柳誉年咽了咽口水道:“可能是守门衙役的脚印吧。”
“不是,”傅当归寒着脸,守门衙役穿了袜子,不会留下血脚印,整个义庄,只有尸体是光脚的。
“那就是说……”柳誉年打了个哆嗦,看着空荡荡床位道,“是这个尸体自己走了?!”
夜半三更,守门人听到了声音,过来查看,就发现尸体站了起来,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惊慌失措的守门人还没跑出去,便吓破了胆。
此案尸体一连两具出事,任谁也知道这件案子的棘手性,凶手胆大包天敢来衙门里偷尸,打了所有衙役的脸。
众人摩拳擦掌,发誓一定要抓住凶手!
第三章 惨案重现
傅当归交代柳誉年,查清地上的血点是由什么造成的,而后吩咐虎子将最后一具尸体藏在楚王府上,直奔楚王府。
王府的侍卫二话不说拦住了两人,阴着脸道:“门口候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日头高照,虎子被晒的头晕脑胀,傅当归站的笔直,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娇俏的丫鬟低着头,对门口的二人礼貌道:“楚王有请。”
管家早就布好了茶点,傅当归刚坐下,那丫鬟便乖巧的将茶端到他的面前。
“大人,请用茶。”小丫鬟抬头看了他一眼,目露春色道。
傅当归霎时间红了脸,结结巴巴端过了茶,垂着眼看着地上,一下就看到了这丫鬟脚上的绣鞋。
娇小秀气的绣鞋上绣满了漫天飞舞的蝴蝶,蝶眼上用丝线配了两颗珍珠,珠子虽然不圆,但却有极好的皮光。
“你的绣鞋很好看,”傅当归红着脸道。
小丫鬟赶忙将脚藏到裙子里,抬眼看了眼楚王,羞怯道:“不过是照着鞋样绣的,入不得眼。”
楚王从门外进来,正巧看见两人说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傅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想给楚王送礼。”傅当归站起来行礼,而后道“车上有我从家乡带的腊肉,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说罢便吩咐虎子将马车赶去了楚王府的后院。
楚王挥手将一旁的丫鬟赶走,“不知是何处的特产?”
“山下湖,”傅当归微微一笑,“穷乡僻壤想必王爷没听过。”
“自然是听过的,山下湖民风淳朴盛产珍珠,傅大人自谦了。”楚河眸光冰冷,山下湖离皇城至少有一个月的路程,他皇兄在那女子撞死之前就已经调他上任了。
傅当归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我刚才听闻王爷府上有钟鼓之乐,不知可否得见?”
“恐怕不便,”楚河疏离道,“这些乐人是在准备太后大寿的,经不起耽误。”
“若是我十分想见呢?”傅当归微微一笑,死的三人中,一人擅弹琴,两人擅长吹箫。
“傅大人是高官,若是十分想见,那我有岂能拦得住,”楚河锐利眸子微微眯起,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卫,“小枫,带傅大人去看看乐师们!”
侍卫满不乐意的道了句请,也不管他们跟没跟上来,自顾自的向别院走去。
楚王府委实很大,傅当归在路上还看到了刚刚的小丫鬟,还没等他打个招呼,那丫鬟便害羞的跑走了。
侍卫将他带到了乐器别院,傅当归推门而入,屋内男男女女坐了十几号人,正认真的练习,见到陌生人进来,皆是停下手中的事,好奇的打量着。
“在下幺娘,”领头的女子一身红衣,模样十分娇俏,本想将来人赶出去,却见楚王的侍卫站在门口,便改了语气,恭敬地问道,“这位是?”
“傅当归,新上任的京兆尹,惊扰到诸位了。”他微微欠身,留意着每个人面上的表情。
幺娘的脸上瞬间有些不自然,赶忙将他请到了外面,“大人,您有什么就问我吧,王爷给的日子就快到了,他们可不能因为小事儿乱了心。”
“小事儿?”傅当归一挑眉,“姑娘口中的小事儿,可是指三条人命?”
幺娘面上有些不屑,“对于我们来说,自己活着是大事,他人的死活,便是小事。”
傅当归的眉头皱了起来,却也不再与她相争,“姑娘可否认识梁生?”
梁生便是最近的一名死者,曾被楚王带回府中的男人,擅长吹箫。
“认识,”幺娘脸上的笑容更不屑了,“我看他孤苦伶仃的可怜,在梨园里做着下贱的勾当,将他带回王府给个温饱,哪知道这个东西转眼攀上了王爷。呸!”
“梁生不是王爷带回府的?”傅当归问道。
“当然不是,王爷有自己的原则”幺娘不假思索道。
虎子在身后小声嘀咕,“我看楚王爷对少爷就挺迁就的。”
幺娘闻言变了脸色,神情有些古怪的打量着傅当归。
“梁生的萧吹的好吗?”傅当归继而问道。
哪知幺娘神情更古怪了,这大人难道不知王爷喜好男色?吹箫是口上功夫,弹琴是手上功夫,自然都将王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红了耳垂道,“一般吧,就是皮相好。”
“他和那两名死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傅当归没发觉幺娘的脸色,依旧追问道。
幺娘想了想,如实道:“之前他们都出自一家梨园,应该私下里有交流?”
“你为什么会去同一家梨园选人?”傅当归不解,还是死一个选一个?这说不通。
幺娘坦坦荡荡道:“这家梨园老板跑了,剩下的乐师戏子无人管,便宜的很。”
“可是你带回王府,他们便死了,一连三个,你觉得说得过去吗?”傅当归直勾勾看着幺娘的眼睛。
幺娘夸张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尖声道:“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可都死在了外面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傅当归还想问什么,幺娘却不耐烦了,一边扭头往里走一边不屑道:“有些人生死天注定的,我们可管不着。”
虎子想去拦住她,却被侍卫拦住,只能气得直跺脚。
幺娘进门前回头对着傅当归嫣然一笑,轻声道:“大人,梨园子的人命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值得您这么上心。”
傅当归的眼眸微沉,低头沉思,不再言语。
由于天色渐晚,他与虎子便留宿楚王府,侍卫恭敬的将他带到了客房住下。
可谁能想到,就在当夜,楚王府便又出事儿了。
傅当归听着外面吵闹,披了件外衣就跑了出去。
乐坊别院人头攒动,楚河阴沉着脸站在一旁,地上的尸体被白布包裹,隐约能看着火红色的裙角露在外面。
傅当归眉头紧皱,快步走到白布前,颤抖着手指掀开了白布。
女子娇俏的容颜似乎还在眼前,如今苍白如纸的脸上满是青紫的痕迹,衣服几乎被人撕成碎片,显然是生前遭受了极大的虐待。
第四章 老鼠偷尸
“你满意了?”阴冷的男音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冷厉道,“她是因你而死的。”
“你胡说,和我家少爷有什么关系!”虎子咬着牙顶嘴,却被侍卫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你马车上藏的什么,今夜有为何住在楚王府你心中清楚,”楚河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眼瞳深眯道,“将楚王府当做你的庇护伞祸水东引,傅大人高明。”
傅当归看着幺娘浑身的青紫和淤痕,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明明幺娘下午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说,为什么会死于非命。
‘生死是天注定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孤苦伶仃?!傅当归猛地站起来,不由分说的推开楚河,向楚王府外走去。
幺娘确实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梁生明明有个姐姐!怎么会是孤苦伶仃!
夜里的街道十分冷清,幺娘死了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府外,冷风灌入他的领口,又冷又冰。
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傅当归全当没听见,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马车跟了一会儿,见他越走越快,车上的人终于忍不住道:“傅当归!你是在给本王脸色看吗!”
“下官不敢!”傅当归淡淡的回应,却连头都没回过。
“把他给我抓上来。”楚河一挥手,小枫便跳下马车,将傅当归扛到了车厢里。
虎子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小枫捂住了嘴,瞬间安静如鸡。
傅当归单薄的衣衫早就扯开,露出细长的脖颈,锁骨若隐若现随着呼吸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楚王爷,下官不敢再给惹麻烦,这就回衙门思过!”傅当归面色疏离,全然没有之前的儒雅和善。
楚河轻抿薄唇,“傅大人好大的官威,深夜从楚王府离开,也不与本王打个招呼。”
“楚王爷料事如神,有什么是不知晓的呢?哪里还需要我打招呼。”傅当归冰冷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