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出了小屋子,才发现徐记的后院里灯火通明,所有的灯笼都亮着,最亮的地方是苗易所在的院子。前些天苗易被丹阙下毒以后整整昏迷了两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疯了,谁都不认识,整天说胡话,看起来比韩锦还要傻的多。
丹阙不知道苗易那里又出了什么事,却不关心,只想抓紧时间赶紧带着韩锦离开。然而他们还没走上几步,突然从苗易的院子里冲出几个人,众人数目相对,都是一愣。
出来的几个人,不是徐记里的人,不过今早上午他们才刚刚见过面——是云山派的那三名男弟子。
一名弟子率先认出了丹阙和韩锦,惊呼道:“是你们!”
丹阙心急如焚,他恨不得长出翅膀直接飞到万艾谷,也不知韩锦的情况到底能拖延多久,也许早一刻万一刻就是活的小傻子和死的小傻子的区别了。他不想和这些云山派的人纠缠,故而一句话也不说,拖着韩锦急匆匆往外走,那几人见他们如此,以为他们要逃走,连忙追上来拦截。
那名为首的蓝衣男子道:“两位前辈何故见了我们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要走?”
丹阙压抑着怒气道:“滚开!”
他们这才发现丹阙身边的韩锦看起来不太好,脸色蜡黄,嘴唇发白,一副病容。
蓝衣男子吃惊道:“这位前辈怎么了?”
丹阙绕开他往外走,转头柔声安慰韩锦:“锦锦乖,再忍一忍。”
那三人见状有些犹豫,没敢再阻拦。
眼看丹阙带着韩锦快要走出徐记的后院了,突然从苗易的院子里又冲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云山派那位女弟子,另一位则是福伯。
那位女弟子大喝一声:“站住!你们要去哪里!”
丹阙头也没回,继续往外走,那名女弟子冲了上来,横剑拦住他们的去路,看清丹阙的打扮和韩锦的脸,也是吃了一惊:“竟然是你们!”
福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姐,就是他们。”
“小姐?”丹阙不由得一怔,眉头蹙的更紧。
原来这位云山派的女弟子就是苗易的独生女,徐家唯一的后人。她名字叫徐小苗,年方十七,七年前被苗易送到离雁城不远的云山派学武去了,每年难得有机会回来一两趟。这回由于赤霞教的事来到雁城,正好给了她探亲的机会,没想到来了才发觉父亲居然疯了。她的大师兄,也就是那位打头的蓝衣男子慈勉精通医术,替苗易诊断了一番说苗易并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福伯立刻想到了住在后院里新来的那对奇怪的兄弟,刚对徐小苗说完,就听见后院里吵吵闹闹的,两人赶出来一看,却是丹阙要带着韩锦离开了。
徐小苗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是武当派的,为什么要潜伏在我们家院子里当伙计?我爹中的毒是不是你们下的?你们有什么阴谋?”
丹阙懒得理她,架着韩锦就往外冲,徐小苗哪里肯放他们走,拔剑就砍。徐小苗在丹阙眼里不过是一只麻雀,他何曾被一只麻雀如此欺凌,当即大怒,也顾不得自己的内伤,抽出佩刀接了她一剑,却震得自己虎口发麻。他不得不小心地将韩锦放下,出手直奔徐小苗而去。
丹阙虽然受了重伤,内力也只恢复了一两成,可他的身手和招式都在,徐小苗一介弱智女流,哪里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两招就被他逼的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剑也丢了,慌里慌张地尖叫道:“师兄救我!”
丹阙是真的动了杀心,眼看徐小苗已无还手之力,不仅不收手,还一刀往她心口刺去。徐小苗的几位师兄大惊,连忙出手救人,结果丹阙的刀还是划破了徐小苗的胸口。
徐小苗的师兄慈励大怒,使出全力攻向丹阙,边打边厉声质疑道:“你用的不是武当派的功夫!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小苗的三位师兄里有两位都对丹阙出手了,唯有大师兄慈励没有出手,而是过去查看韩锦的情况。他看了看韩锦的舌苔,又摸了摸他的脉,道:“这位小兄弟中毒了。这位兄台,你究竟是谁,是谁给你的兄弟下了毒?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一上来就要动手?”
丹阙被两名云山派的弟子围攻,恨不得一刀将他们全部斩杀,却又力不从心。他看见慈勉把韩锦扶了起来,恨得牙痒痒,不愿让他碰韩锦,却也无能为力。他越心急,手下的刀也就走的越急,几招之后,慈励大叫道:“是赤霞教的魔云刀法!他是赤霞教的魔头!”
丹阙刚才的刀法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徐小苗停止了嘤嘤哭泣,从地上爬了起来,红着眼睛捡起刀又跳入了战局:“魔头!受死吧!”而慈勉亦放下了韩锦,抽剑前来助阵。
丹阙打两名小弟子已经有些吃力,如今又多了两个帮手,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徐小苗不知他有伤在身,冷笑道:“什么赤霞教,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这一激,丹阙就急了,宁愿露出破绽也要拼着一刀取下她的性命。徐小苗惊得尖叫着往后退,那几位慈字辈的师兄们也不能让他得手,慈勉慌慌张张地去接他的刀,慈善一剑往丹阙的肋胁部砍去。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慈善的刀还没碰到丹阙的身体,就被一枚突如其来的石子震飞了。那枚石子灌注了极强的内力,慈善的刀直接脱手飞了出去,他人也重重向后摔去。
韩锦喘着粗气站了起来,弯下腰捡起一根树枝作为武器。
丹阙慌乱之中看见他的动作,急道:“痴儿,你……”
原来他为了防止毒素蔓延而封了韩锦的经脉,韩锦为了救他自己冲开了那些经脉。这样一来,毒素会在他身体里更快的蔓延,他又运功出手,这一番折腾下来,只怕毒要侵入他的肺腑了。
只见韩锦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瞬间四名云山派的弟子就动弹不得了——他们被韩锦手中的树枝点中了穴道。他们甚至没有看清韩锦是怎么动手的!
福伯早就吓得腿软了,此时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韩锦将手里的树枝飞了出去,正撞到他背上的穴道,福伯当即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丹阙连忙冲了过去,他的手刚碰到韩锦,韩锦的身子就立刻缩了下去,痛苦地抓着丹阙的衣摆呻吟道:“哥哥……”
丹阙慌慌张张抓起他的手腕,一探,心沉到了谷底——毒素已经在韩锦身体里完全地蔓延开了。如今他绝不可能坚持到万艾谷,至多再撑几个时辰。
丹阙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空白,扶起韩锦,慌慌张张地说:“我们走。”他从徐记的后院里解下一匹马,把韩锦扶了上去,跳到他身后坐下,策马往城门处奔去。
到了城门口,却见城门处一片灯火通明,身穿湛青色高领斗篷的纪舒站在城门下,背着手含笑等着他们。
丹阙在城门前勒停了马,心是麻木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不知道,再也没有半点倔强的心思了。
纪舒笑道:“魔尊,你这可是想好了愿意跟我们回去了?马车已经为你们备好了,准备好,我们就出城吧。”
丹阙看了看怀中奄奄一息的韩锦,木然地抱着他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抱着韩锦一步一步走到纪舒面前,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无表情地盯着纪舒的脸。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一字一顿道:“解药给我,我跟你走。”
第34章
丹阙面无表情地盯着纪舒的脸,伸出手,一字一顿道:“解药给我,我跟你走。”
纪舒颇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了解丹阙的为人,知道丹阙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跟他走,发现韩锦中毒之后,应当会连夜逃走,因此才特地在这里候着。不过他原本以为丹阙会丢下韩锦一个人走,没想到他会带着韩锦过来,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跟自己走。
很快,纪舒的注意力就被韩锦吸引了过去。
韩锦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已经疼得在半昏半醒之间了,纪舒连忙上去查看他的情况,一查就吃了一惊:韩锦体内毒素蔓延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预期的速度,照他这个样子,根本撑不了多久了,也难怪丹阙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他连忙取出一枚药丸喂韩锦服下。
过了一会儿,韩锦的脸色好了一些,呻吟声也轻了不少。
纪舒笑道:“炽焰魔使,尊弟不知为何中了一味名叫青花的毒,恰好我这里有可以压制这种毒的解药。只不过这毒很难一次解干净,需要每半月服一次解药,数月后才能清除。不过魔尊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令弟的。”
丹阙早有预料纪舒不会给韩锦解毒,见韩锦的疼痛已然缓解,便木着脸抱起韩锦往马车上走。纪舒将他们拦了下来:“魔尊,令弟身中剧毒,恐怕由属下看着较好。属下这里备了许多辆马车,不如魔尊上那一辆,我带着令弟坐这一辆。”
丹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抱着韩锦没有松手:“不用,我看着他就好。”
纪舒微微蹙眉,面上还是笑着的:“属下只是唯恐耽误了令弟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