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长老的神色渐渐变得诧异——几个月前,丹阙的身手绝没有这般快!
突然,丹阙终于拔刀了,只见他一个侧身,避开汪长老的一剑,举刀狠狠向他身侧劈去。他右侧的那位弟子连忙举剑相迎,丹阙的剑却临时改了路径,反手一划,刀背重重地砍在那名弟子的胸肋上,那名弟子全无反抗之力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再站不起来。
汪长老为丹阙的身手之快感到惊讶,他虽然勉强看清了丹阙的动作,但是根本无法跟上他的速度。丹阙又一刀劈了过来,他举剑抵挡,两兵相交,他虎口一阵发麻,险些松手弃刀——他的内力也远在丹阙之下!而几个月前,丹阙的内力分明是不如他的!
他自然不知那时丹阙和韩锦都身负重伤,更不知丹阙这三个月在山中的历练,只惊诧了片刻,就已被丹阙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砰!”
一声巨响过后,汪长老的剑被丹阙的丹霞刀劈成了两截。
眼看着汪长老就要在丹阙刀下毙命,另外两位长老连忙前来帮手,使得汪长老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狼狈地逃出了战局。他把手里的断剑一丢,张贤连忙把自己的剑递了过去:“师叔,用我的吧。”
汪长老接了他的剑,喘了口气,又跳入了战局之中。
三大长老将丹阙围在其中,可丹阙依然不见惊慌,只见他不骄不躁,并不急着出手,先是躲闪并防守着,暗暗观察对手的招式,然后觑准了一个机会,在两名长老同时对他出手的时候,他引着两人的兵器相撞,然后猛地一刀扫出,便将那二人清出了战局。剩下的那一个,他全不费任何功夫,一招莫离刀法将那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用了两招就将那长老斩于刀下。这期间又有几名小弟子上前相助,亦被他轻轻松松地砍了。
统共不过走了十几招,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峦山派三大长老和几名弟子便已死的死、伤的伤,除去一个将自己的兵器交给了汪长老的张贤,竟无一个还能站着的!
张贤吓得两股战战,不住后退,颤声道:“你……你……你……”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丹阙握着沾满鲜血的丹霞刀一步步向他走近,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转身屁股尿流地往回逃去。
丹阙并没有追上去。
韩锦好奇地问道:“让他走?”
丹阙轻哼了一声,撕下一块布擦干刀上的血迹,收到回鞘,翻身上马,浑不在意地说:“留他报信。”
韩锦点点头,笑道:“哥哥好厉害。”
丹阙看了他一眼,心里又想:这不是他的小傻子。他的小傻子是不喜欢他杀人的。他收回视线,淡然道:“走吧。”
第75章
丹阙和韩锦就这样一路时不时地闹出点动静,但又故意迂回转折着前进,让人们大概知道他的动向,又不能确切地找到他。果然,没过多久,丹阙的那些手下们也在江湖上放出风声,亦如他一般迂回婉转,两方渐渐靠近。
因为双方都是很警惕的人,所以简简单单一件事情却被弄的极其复杂,丹阙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甚至连易容都要求韩锦每隔两三天帮他换一张脸,马车也要换,生怕让人给盯上。其实他这也是有备无患,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即便三栾和无眉没空来找他的麻烦,但他是整个武林得而诛之的魔教恶徒,比三栾和无眉更想要他命的人是那些武林正道,得知他落单后,还有不少初出茅庐又自以为是的少年人士想要拿他练手,如果能打败他这个赤霞教前魔尊,就能一举成名,因此他不得不格外小心。这样的日子,对于韩锦来说,一开始有种心惊胆战的刺激感,到了后来,他就觉得没劲了。
这天早上,韩锦一边帮丹阙化妆,一边抱怨道:“哥哥,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害怕呢,也许无眉和三栾斗得正凶,根本没空理我们,既然知道你的手下在什么地方,就赶紧过去吧。”
丹阙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不耐烦了?”
韩锦撇了撇嘴。
丹阙冷冷道:“我没有要你跟着我。”
韩锦一愣,正在替丹阙画眉的手停下了。他垮着脸,哀怨地看着丹阙,但是丹阙不为所动,连看也不看他一眼,默默地看着镜子。
过了一会儿,韩锦又提起眉笔,嗔怪道:“哥哥真讨厌~~”自从出了万艾谷,他跟着丹阙也已经五个月了,近半年的时间,丹阙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曾和他亲热过,这待遇还不如他当初刚认识丹阙的时候。不过趁着丹阙睡着以后,他会偷偷摸摸吃些豆腐,有时其实丹阙醒着,但只要他不太过分,丹阙也会装睡,由着他去。
丹阙道:“我早说过,跟着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下韩锦有些生气了。他鼓着脸瞪了丹阙一会儿,丹阙依旧无动于衷,他自己先泄了气,匆匆替丹阙完成了妆容,将易容的装备一收,走开不理丹阙了。他不理丹阙,丹阙也不主动理他,提上包裹就走,他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韩锦生气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理人,但是他心思浅,生不了隔夜气,所以至多一天不同丹阙说话,这一天丹阙也不会同他说话,到了第二天,他又眼巴巴叫着哥哥哥哥贴上去了。
这天晚上,丹阙突然开始感到不适。也不知是水土不服,或是他前几天吃坏了什么东西,背上突然发出一大片疹子来,痒得慌,却又不能挠,一挠就破,破了流黄水儿,流到哪就发到哪。他去看了大夫,大夫给他开了药,让他每天早中晚抹三次药,不出三五天就能好。但是这时候正是大夏天,大夫又叮嘱他不能闷着,要让背上透气,晚上也不能压着睡。
韩锦提议先原地停下休息三五天,等到丹阙身上的疹子好了再走,但是丹阙前两天才在附近故意泄露过身份,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仅不停留,还要加快脚步离开这个地方,以免被人拦截。韩锦犟不过他,只好跟着他继续赶路。
六月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丹阙身上被太阳烤的大汗淋漓,到了晚上,脱下衣服一看,背上的疹子竟然发的更严重了。
韩锦心疼地说:“哥哥,别赶路了,休息几天吧,我们易了容,隐藏起来,哪有这么容易被抓到?”
丹阙摇头:“如今江湖上风声鹤唳,我又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人,不可掉以轻心。”
韩锦又道:“怕什么,就算有人找到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我们。”
丹阙道:“若是被一两个人发现,能打得过我们的人的确不多,但是我怕的是行踪泄露。一旦被武林正道全力围剿,或是被人设好了陷阱等着我们,事情就棘手了。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双拳难敌四手,必须小心为上。”
到了夜里,丹阙痒得整晚睡不着。韩锦见他难受,让他扒去上衣躺在自己腿上,不停地替他扇风,这才让他舒服了些。
翌日,韩锦坚持着弄来一辆马车,要丹阙坐在马车里,由他来驾车。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钻进车厢里为丹阙上药,替他背后扇风,怕他闷坏。
到了晚上,他们进了一座小镇,在小镇找了家农户落宿。
夜深以后,韩锦先替丹阙上了药,道:“哥哥你先睡吧,我替你扇扇风。”
丹阙冷冷地说:“不必管我,你睡就是了,小毛小病过几天就好。”
韩锦却坚持:“我不替你扇风,你就痒的睡不着。你先睡了,梦里就不痒了。等你睡着了我便睡。”
丹阙拗不过他,也确实痒得难受,只好照他说的,先在床上趴下,而韩锦就跪在一边为他扇风。有韩锦在一旁伺候着,他果然便没有那么难受了,过了不久便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里,他突然又痒醒了,随手挠了两下,感到手上湿漉漉的,竟是将疹子挠破了。他尚未清醒,正发着愣,身边睡得很轻的韩锦被他吵醒了,慌忙点上油灯坐起来,见丹阙挠破了背,忙道:“哥哥你接着睡,我再替你扇扇。”
韩锦打了水,用布沾湿小心翼翼地替丹阙将背和手擦干净,再替他重新上了遍药,又为他扇起风来。
丹阙再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朦朦胧胧转醒了,感觉脸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贴在脸上,他随手挠了一下,触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但是那个东西在被他碰到的瞬间就让开了。过了一会儿,丹阙意识到那是韩锦在亲他,便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儿,大约是韩锦以为丹阙又睡着了,便再度贴了上来,先贴着丹阙的脸亲了一下,渐移到他唇边,贴着他的嘴唇轻轻吸吮,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丹阙的嘴角。丹阙有些痒,却忍着没有动。
韩锦亲了片刻,便离开了,丹阙感到背上突然热了起来,才意识到方才韩锦一直在替他扇风,直到现在才停。他感觉到韩锦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躺下了。
丹阙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窗外的天色已有些亮了,因夏天天亮得早,此时应当还未至卯时,许是寅时二三刻的样子。他将眼睛完全睁开,看见韩锦就躺在他身边,一脸困倦,竟是为他扇了一夜风未睡。